如果不是看见极道收取保护费,上鹤玉道会以为电视剧里的剧情是真的,叫他们把钱拿出来,不给的就砸店铺把人给揍一顿,但其实不是这样的。
若众们对待店主很有礼节,即便是询问保护费,那也是首先说些关心对方的话语,即便这个月交不上保护费也没有关系,这能够拖延到下个月再来交。
他们的语气很随和,同时也很轻细,遇见听力不太好的阿婆,会在她耳边重复上好几遍。
星野阳太站在他旁边,他看着这片和睦相处的场景,不禁感叹道
“比起警视厅,恪守规矩的极道在民众里更受欢迎,那些警员总喜欢摆着一副臭架子,即便办事也很麻烦,还不如我们这些极道。”
一边上,去饮用水店收取保护费的若众正帮着大叔卸货,他宽厚的肩上扛着水桶,然后脚步轻快地送进店里。
大叔也在卸货,不过看上去汗水如雨般落下,扛起来也很吃力,咬紧牙关涨红脸,这才颤颤巍巍地走进店内。
“还真是很厉害呢。”上鹤玉道赞叹,他们站在街口处,虽然这是自己第一次和若众一起收取保护费,不过只需要在旁边站着就好,因为任务完成的很顺利。
“如果遇见态度不好,或者说根本不配合的店主怎么办?”上鹤玉道有些好奇的问。
“根据少主的指示,遇见不配合的人,一般都是讲道理,或者说是排除在保护名单外,不给予保护措施。”
“我会以为直接教训一顿,然后收拾得服服帖帖。”上鹤玉道说,今天他穿着组长特有的长风衣,给人一种醒目的感觉,但是俊美的脸庞却意外的有亲和力,让人很难把若头和这家伙联系在一起。
星野阳太说“没有这种事情的说,这样只有混蛋才会干出来吧?对普通民众要采用亲民策略。”
完成任务的若众已经回到上鹤玉道的身边,他们手里拿着店员回赠的礼品,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徐徐点燃起来。
不过同样考虑到上鹤玉道,他们很恭敬地再抽出来一根,然后递给上鹤玉道。
上鹤玉道拒绝了,香烟这种东西令他有些接受不了,或许大多数历史名人都会抽烟,但这并不包括他,要是一身烟味被源平姬闻见,那家伙肯定会嫌弃自己。
星野阳太倒也想来上一根,不过却被若众们阻止,他们把香烟装进烟盒里,然后义正言辞地对星野阳太说
“小孩子不许学着大人抽烟,等成年礼再说。”他们顺带摸摸星野阳太的脑袋,看样子就像言传身教的叔叔。
“大哥和我是差不多的吧?你们这还真是双标啊。”星野阳太吐槽,然后满脸不乐意地站在旁边。
收完帐,所有人把钞票放在黄色纸张的文件夹里面,说不定又能再聚餐一次,因为组长在这里,阳太那家伙就会变得特别慷慨。
这片町内收完帐,上鹤玉道他们准备去下一片町,不过在路上,他们遇见了和他们同样的若众们。
他们正在忙手忙脚地给老婆婆找孙女,这种事情属于他们的管辖范围,对于乖乖缴纳保护费的民众来说,哪怕房屋烧着了,他们也暂时充当消防员,打开消防阀救火。
“早川濑,请问你在哪里?早川濑,请问你在哪里?”他们大声呼喊,然后满大街地去找小女孩,倒是忙得焦头烂额,不过却很认真负责。
不一会儿,他们在宠物店里找到一个小女孩,她正抚摸着小猫的毛发,似乎小猫也很享受她的爱抚,亲昵地用鼻子磨蹭着女孩的小手。
其他人也只是看热闹的笑了笑,或许极道并没有自己所想那般恶劣,但这同样是一份工作,在这个连法律有时都制裁不过来的国家,他们的存在又显得格外重要。
收完保护费,星野阳太果真打算请他们吃一顿海底捞,不过上鹤玉道接了一个电话,少主叫他过去,所以这顿海底捞也就被星野阳太取消掉。
这同样也很双标!众人内心怒吼。
上鹤玉道站在路口等她。
很快,银色喷装的gtr呼啸着驶来,平井子坐在主驾驶上,按下车窗,看着等待在路边的上鹤玉道
“上车。”
上鹤玉道只好走过去,把副驾驶的车门打开,然后顺利地钻了进去。
在系上安全带的同时,上鹤玉道似乎是感叹着的说了一句“十六岁违法驾驶,你说会不会被扣车?”
“他们可以试一试。”平井子把车窗关上,接着猛然一脚踩上油门,gtr便发出怒吼般的响声,如同炮弹般发射出去。
行驶在马路上,那股推背感让上鹤玉道想起游乐园里的过山车,窗外的风景极速向着身后倒掠,不过却异常的平稳,没有摇摇晃晃的感觉。
上鹤玉道侧过脸,盯住前方路况的平井子,“我们去哪里?”
进入弯道,平井子轻微地踩着刹车减速,双手把住旋转着方向盘,gtr很平稳地转弯,然后又调整好自己的路线。
“我们去海边。”
“海边?”
上鹤玉道看着车窗外,外面是正值下午的天空,有些阴沉,凉爽的秋风吹拂着每个人,衣服单薄的人们觉得有些冷,似乎已经到了该增加衣服的时候。
“你没有带其他人吗?极道少主独自出门被暗杀,这样的事故应该有很多吧。”上鹤玉道说,似乎在诅咒她。
不过平井子没有在意他,一边开着车,一边说道“有你在就行了。”
“似乎对我已经毫无防备了。”
“这样就能进行你的计划了?”平井子一脸平静,即便上鹤玉道现在把枪顶在她脑袋上她也会面不改色。
“今天的云真好看。”上鹤玉道转移话题。
窗外的白云翻转变化,有些像傍晚涨起的浪潮,扑在沙滩上碎成的白浪,但它却又会徐徐飘动,改变成随机的形状。
驱车来到海边,银色的gtr随便停在街道边,路上的行人注目过来,外壳喷涂着淡淡的银色涂装,在夕阳的折射下,泛起橘色的光芒。
上鹤玉道下车,这里的空气充斥着咸咸海风,深深地呼吸上一口空气,仿佛已经置身于海洋之中。
他们走往海边。
所谓的海边,不过是浅浅的海滩,海水薄薄地覆盖着一层,里面的沙砾清晰可见,这样金黄的细沙中隐藏着贝壳和碎石,倘若仔细看,就能发现拖拽着长长足迹的螃蟹。
上鹤玉道弯腰捡起一只贝壳,摸了摸紧闭的外壳,然后又放回沙滩上。
浪潮会把贝壳冲回大海的。
平井子踩在沙滩上,她远眺着大海“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静美也没有来,附近也没有瞄准你的狙击手。”
“你的意思是?”上鹤玉道说。
“你现在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情。”平井子抚平被海风吹起的衣角,“——包括杀掉我。”
“诶,现在看上去真是一个好机会呢。”上鹤玉道没有一点动手的想法,“万一有药丸呢?我还是不敢赌这种可能性啊。”
“没有药丸。”平井子看着他的眼睛,双方很平静地对视,似乎是无声的交手,又好像是坦诚布公的恋人。
“我现在没有多少耐心,要么用你的手段杀掉我,要么选择永远和我在一起。”平井子有点生气。
“你发疯了?”上鹤玉道摸住她的手,但平井子的神色很沉着,一点也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上鹤玉道,选择吧。”
平井子拿出手枪,她把弹夹卸下,里面装着满满一夹子弹,然后再重新装弹、上膛,把手枪递给上鹤玉道。
他犹豫了,不知道该不该接过手枪,看着面前漂亮的平井子,最后还是决定接过。
拿在手上,平井子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无法从她的脸色上判断出喜悦或愤怒,就像深沉无波的湖面。
“或许明天报纸就会刊登上一则消息极道少主被刺杀,嫌疑人及家人被剁成肉块。”
“不会,这只是你的选择而已。”平井子说,金属冰冷的枪管似乎动摇不了她的情绪,作为少主,即便有人拿着太刀要立劈自己,也丝毫不会影响情绪。
回想起之前的过往,似乎自己的目标就能如今实现,杀掉眼前的女人好像很容易,只需要扣动手中的扳机。
上鹤玉道很冷静。
他的脑海里闪过无数画面,一点一点回忆涌起,他突然想起什么,然后又在那里低头沉思起来。
眼前这个杀死他的女人,现在此刻自己有主宰她生死的力量,就好像一切都颠倒过来。
可他现在还是没有抬起手的想法。
夕阳吻在平井子的脸庞上,发丝自然地垂落在肩膀上,身为极道少主的她望着这俊美的家伙,这一刻,她的眼中燃起熊熊的胜负欲。
她从来不相信自己会输给源平姬。
最近上鹤玉道和源平姬发展的关系很迅速,这让她很不乐意,或许是因为初次见面时的场景,这让他们之间的情感难以发展迅速。
“想听听我和源平姬的故事吗?”平井子忽然说,她看着东京的海边,这里没有路人,只有他们两个。
“好啊。”上鹤玉道答应。
平井子率先沿着海滩走去,脚印一点一点残留在沙滩上,海浪拍打着她的鞋子,不过没有溅起多大的浪花,只是堪堪沾染到鞋底。
“故事还要从小时候说起,那个时候,那家伙还不是那个样子。”平井子在回忆,“她的出生和我的出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都是一种错误的巧合。”
“错误的巧合?!”这个答案让上鹤玉道有些惊愕,他看着平井子的背影,“是因为你们都是女孩?”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平井子径直地走着,脚印留下一串串笔直的路线,上鹤玉道一步一脚印地跟着,踩在她走过的脚印里。
“在我们还没有出生的时候,父亲和源叔叔就约定好,如果其中一方出生是男孩,那么就定下婚约,呵呵,可惜并不是,不然也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还真是不幸的事情啊。”
“我的父亲从小和我说,如果我或者是源平姬是男孩,或许霓虹的局面就要被改写,可惜他们的谋划失败了,我们的出生——是最可笑的错误。”
“不过父亲同样对我给予厚望,每当我咬牙训练,每当我狠下心处罚别人时,他总会告诉我,有个家伙和我一样努力,她是源家的未来家主,同样是我要追赶的目标。”
“一直追赶的目标真好笑。”平井子感叹,她内心最大的秘密便如此平淡地说出去。
“所以我很在意那个叫‘源平姬’,直到在聚会上遇见她,她那副孤高的样子让我难忘,虽然现在变得中二,但是无法抹灭我对于她的印象。
“那种没有把任何人放在眼中的孤高。”
平井子顿了顿,她似乎在更深处地回忆,回忆着她的过往
“我去和她攀谈,这是父亲和母亲的意愿,他们对于我和源平姬寄予厚望,觉得我们会成为最好的朋友,但其实并不是这样,从我们第一次交谈起,我就开始我讨厌那个家伙。
“她那副不把任何东西放在眼里的样子很欠揍,我讨厌这样的家伙,她也同样如此,我们形成无言的默契。
“她一直是我的对手,父亲挂在嘴边的女孩终究会被我击败,所以我很努力,每当我志得意满,再去向她炫耀的时候,她却视而不见,似乎这样的成就微不足道。
“后来因为家族的关系,我和源平姬不得不装作是好朋友,或许父母在场时会显得很其乐融融,但等他们离开,我们又会吵起来。
“不得不承认,我们之间的差距在不断拉近,那个时候的我,身边连一个朋友也没有,只有她能和我说上话,所以我经常去找她,然后和她争吵起来,已经形成了一个循环。
“大概也算作是我的朋友,虽然一直吵嘴,但是我很了解她,她只和我说些话,可是有一天,那个家伙的性格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