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深深,宫门紧闭。
福德殿内,烛火微弱地照在依靠在木榻上的闽越国王后的身上,她的神情因睡眠不好而略显倦怠。
她为闽越王育有一子一女。闽越国三皇子龙阂便是她所出。龙阂掌管闽越国一半的兵马,常年戍守在外,没有王命他不能回国都。
女儿月灵公主虽然在身边,可是自小体弱多病,让她操碎了心。
闽越王后在软禁的日子里,挂念最多的就是她的这个女儿。
她又病了吧!这次可是因自己让她受苦了。
闽越王后微微蹙了一下眉头,动了动身子叹了口气。
人都有私心的。
作为一个母亲,她很想自己的儿子继承闽越国的王位。但让她去害人,她实在是下不去手。
“那孩子究竟是谁害死的呢?”
闽越王后还记得小的时候昭启与自己的儿子龙阂一起玩耍时的可爱模样。如今,他却……身在帝王家的子嗣命运多舛,生死难料。真真是一件无比悲哀的事!
火盆里的火星突然闪亮了一下,紧闭的殿门被打开了。
薄郎君那挺拔俊逸的身影出现在了殿门口。
“国舅爷奉旨查案!”
闽越国内庭总管见王后看到薄郎君怔了一下,忙施礼禀报。
“有劳国舅爷!”
闽越王后从榻上起身给薄郎君施了一礼。
“不必多礼!”
薄郎君环顾了一下闽越王后的起居殿。
殿内除了清冷一些之外,所有的陈设均为上品。
看来这闽越王后很受闽越王的宠爱!
薄郎君收回了目光示意内庭总管关门。
内庭总管迟疑了一下,还是吩咐宫人们关闭了殿门。
“国舅爷想知道什么?”
闽越王后坐在茶桌旁开始煮茶。
“二皇子的母妃何在?”
薄郎君注意到闽越王后听了他的话之后,她的手不经意间抖了一下。
“在冷宫!”
闽越王后费力地吐出了三个字。
那是她的杰作不是么?
“四皇子的母妃呢?”
薄郎君挑了一下眉头抿紧了唇。
看来这个闽越王后并非表面看起来的那么和善。
薄郎君在心里冷冷地想。
“她安好!在颐和殿!”
闽越王后的神情安稳了许多。
颐和殿这位夫人很柔弱,凡事不争不抢。无事的时候,她只管侍候花草,弹琴自娱。
闽越王很少去她那里,许是她那弱不禁风的样子让这位强壮的王上提不起兴趣吧!
再强壮的人则禁不住白发人送黑发人不是么?
平日里看起来对自己的儿子并不上心的闽越王居然因长子殁了而一病不起,让众人知晓了他其实是很爱他的儿子们的。
“冷宫里的这位可是有野心之人?”
薄郎君端起闽越王后放到他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口茶又皱了一下眉头。
“这位王后看来并不擅长茶艺,煮的茶实在是难以下咽!”
薄郎君趁闽越王后不注意的时候,将含在口中的茶水吐到了面前的碳盆之中。
“没有野心也不会进冷宫了!是我亲自设计她的!”
闽越王后也不避讳薄郎君,直接了当地道。
“她的儿子有机会接近她么?”
薄郎君继续探问。
“二皇子对他的母妃很孝顺,每月去探望一次。”
闽越王后如实相告。
“看来我得去冷宫走一遭了!”
薄郎君起身道。
“您为何不疑我?”
闽越王后忍不住问薄郎君。
“大皇子被毒死,而您被软禁。这是一石二鸟之计不是么?”
薄郎君说完推开殿门走了出去。
门外一抹光亮晃了闽越王后的眼,她的眼里居然有了泪痕。
皇宫里人人都怀疑她,没想到一个外人居然能相信她是无辜的!
“难不成真是冷宫的那位使的手段?她还不死心么?”
王后的思绪转到了二皇子柏罕的母妃容夫人身上。
容夫人此时正立在冷宫的一间殿宇之内的窗前。
窗户半掩着,一枝腊梅横斜过来,沁出淡淡的香气。
薄郎君远远地看到了容夫人的秀丽姿容,不禁暗自叹息。
容夫人虽然已近四十岁之龄,却依旧花容月貌,肤质白皙细腻。
如此佳人,居然住在这没有一丝人气的冰冷宫殿里,实在是可惜了!
容夫人也看到了薄郎君。她正默默地猜测着他的身份。
“夫人!国舅爷前来问话!”
闽越国的内庭总管给容夫人施了一礼。
“出什么事了么?”
已经走到殿门口的容夫人轻声问道。
“皇长子昭启被人下毒谋害了!薄某奉旨查案,还需问夫人一些事,望您如实回复。”
薄郎君边说边观察着容夫人的反应。
容夫人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惊异的神色。
“看来她并不知情!”
薄郎君看出容夫人脸上闪过的诧异之色绝非刻意为之,因而他知道昭启之死与她无关。
不过,他还是要问她一些关于王后和四皇子的母妃罗氏的事儿。
“夫人没想过要从这里出去么?”
薄郎君见容夫人侧身请他入内说话,便轻声问道。
“呵!出去做什么?对一个明知妾身是冤枉的,还要被打入冷宫,这心那时就已死了!”
容夫人冷笑一声。
薄郎君却从她的笑声里听出了一丝悲凉与无奈。
“闽越王选择了王后,你不恨他么?”
“怎能不恨、不怨?他求娶妾身时那极尽温纯的样子,每每想起来都觉得作呕。既然不爱,为何要装模作样?”
容夫人的眼中露出了怨怼之色。
“夫人难道不知无情最是帝王家么?与帝王的联姻只不过是利益纽带,有何真情可言?”
薄郎君在心里替容夫人这种性情中人感到惋惜。
“您错了!他钟情的是王后不是么?我们几个侧夫人本就是为了帝王家开枝散叶的!”
容夫人说到这儿转身坐在了几案后面。
“王后的母族是何地人?”
薄郎君勾了勾唇问道。
“只不过是闽越国一个没落的贵族!”
容夫人说完,自己也愣了一下,然后目露嗔色道:
“你是来羞辱妾身的么?”
“一个有能力的帝王看重的固然是能给他带来政治利益的婚姻,但他们也有自己的感情不是么?他们所钟爱的女人必定是世间难求之人!绝不会是那种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心存害人之心的女人!那样的女人今日能害他人,那明日呢?”
薄郎君的话令容夫人面色发烫,欲驳无言。
最后,她只对着薄郎君离去的背影恨声道:
“你又不是后宫的女人,怎知她们的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