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魔都外滩,百年良港。
波浪摇碎星光一片。
大型远洋货轮,像是一座山,将码头空地上整齐排列准备装船的皮卡汽车,对比成一些火柴盒排列。
咚。
咚。
军勾皮鞋泛着青光,稳稳地踩踏在钢板梯子上,发出略带沉闷的响声。
秦著泽脚步稳健。
身后跟了一众随从和六大保镖。
走上甲板后,冬夜的海风飘过来,让人脸感受到冷意。
一件大衣,迎着冷风披在了秦著泽肩上。
“姐夫,这帮人是不是故意磨洋工,已经装了一天一宿,还没有把车全部装船,要不要我去跟他们工头说一声,再这么磨蹭,可就扣工钱了。”
叶修叉起粗腰,俯瞰码头上把皮卡车装船的装卸工。
“慢工出细活,出航的点儿不会晚就行。”秦著泽抬起手腕,看了百世翡丽一眼。
带有夜光功能的腕表,显示出时针刚刚过了八点。
“董事长,船老板来了。”总经理王语柔提醒秦著泽。
待秦著泽缓缓转身过来,听到一声鸭嗓,语气热情高调,港式鸟语口音像是曾矬志伟,“秦董来啦,秦董好气派啦,做事能够亲力亲为,洪某向秦董事长学习啦,哈哈哈。”
只见一个染了满头银发的胖子,正在笑口常开地向秦著泽打招呼,嘴巴地包天。
论长相,辨识度非常高,见过一面,终生不忘。
别看肚子腆得挺大,朝秦著泽走过来的步伐却非常矫健快捷。
瞬间,秦著泽心中升起一句话:有一种胖子叫灵活的胖子。
秦著泽迈前一步迎上去。
这一批六千辆威龙皮卡,要通过这个叫洪大利手里的货船运到海湾地区,交付给库赛将军的儿子拉普兰德大校。
在海湾多个国家,先于库赛签下多家公司和组织的合同,但是,库赛要求第一批货交货的时间却比别人都早。
好在库赛出的定价高,定金比例也高。
军队,不差钱。
用洪大利的远洋环球船运公司运车,秦著泽事先让总经理王语柔对该公司做过详细调研。
该船运公司前身是香江达越船运公司,已经有了百年的经营历史,二战期间,曾为蒋的部队从美帝水运军火,实力和资历,都信得过。
宝特公司这次出货,恰好赶上远洋环球船运公司的当家人洪大利察巡货船运行情况。
洪来到码头,便被手下汇报说秦著泽秦董登上货轮。
于是,他就过来拜访一下。
见到秦著泽,洪大利笑得眼角的褶子多了一倍。
对于船运公司来讲,最喜欢揽这种大公司的大活儿。
货物集中,货量大,给钱多,不欠账。
和洪大利本是极其简单的契约关系,出于礼貌考虑,秦著泽伸出手和洪大利握在一起,被洪大利用力颠了两颠。
“洪总体勤,这么晚了还要亲自到一线察巡,辛苦。”秦著泽说了一句桌面上的话。
洪大利嘻嘻哈哈地接着整了两句抬举秦著泽的话,忽然小声说,“秦董可否方便借一步说话?”
他有私密的事情要跟秦著泽谈。
秦著泽侧头对巨石强森和叶强手下道,“你们到那边等候,我和洪总说些事情。”
洪大利见秦著泽同意,给心腹随从使了一个微动作,他的人也远离到十多米开外。
“请。”洪大利伸出短粗胖乎乎的小手,做了一个手势。
秦著泽和洪大利沿着船舷栏杆缓缓迈开脚步。
甲板上,被射灯光印出一长一短两个移动的影子。
影子的主人各持心思。
“不知洪总有何重要事情相谈?”往前走了两步,秦著泽停下来,手搭在栏杆上,望着沉沉大海问道。
洪大利抱起下垂的圆肚皮,哑着嗓子一笑,试探性问道,“不知秦董有否考虑过,这六千辆车送出去,再带回一部分车放到华国内地卖出去?”并加了一句后缀,“顶级豪车。”
洪大利的话比较隐晦。
但是,精明的过来人秦著泽一听则明。
呵呵,这个香江佬要拉我下水。
就在秦著泽开口拒绝前,洪大利抛出一个诱惑,“五五开,船运开销全部由达越公司出,秦董只需在帝都外事部门打理好关系,在通关时不受阻碍即可。”
见秦著泽没有做声,洪大利快速侧头瞅了一眼秦著泽,但是没有达到察言观色的目的,秦著泽背对灯光,脸上静如止水。
洪大利哑嗓桀桀一笑,“鄙人胆敢跟秦董谈合作,全是看好秦董有胆有识有人脉,海上通道完全交给我便是,珠联璧合,一起干几笔大买卖,见好就收即可,不会有事的。”
所说的话,都是揣摩着秦著泽的心思说的,洪大利把秦著泽当成了一个可以说服的对象。
在洪大利的意识中,认定秦著泽一定非常喜欢快速积累财富。
秦著泽怀疑这个矬胖子事先对他做了一番功课。
见秦著泽不做声,洪大利掏出雪茄,花了一点时间,自顾自点着。
点烟,就是为了给秦著泽做心理斗争的时间。
雪茄点着,洪大利用厚嘴唇包住烟,使劲嘬了一口,正好一阵海风拂过,烟头闪亮,“秦董啊,据了解,听说您外边借了二十个亿的贷款呢,如果运几船车回来卖掉,我敢保证不出两年,您的二十个亿百分百还清楚。”
麻蛋,还真是刻意做了功课。
抓住了秦著泽的诉求,便是说服秦著泽的最好办法。
其实,秦著泽并没有做什么孰拒孰从的思想斗争,他只是在回忆前世中的一个人物——厦们远哗集团的老板赖猖星。
搞走丝,犯国法,一旦东窗事发便是重罪,有幸逃出去手里的钱却没处去花,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生不如死。
老人家说过:n作nie!
秦著泽缓缓转过头来,半张脸呈现在灯光之下,笑起来问道,“洪总,刚才我望着深沉的大海,情绪被大海抽走了,一时间走思,没听到您在说什么。”
听了秦著泽的话,洪大利表情一僵,拔下叼在嘴上的雪茄,厚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欲言又止。
把突兀的大眼珠子转动两圈,马上换了一副大佛笑,“哦哦,哈,秦董,我刚才就是说,您的汽车厂生产能力好强大,一批车就有这么的量,秦董少帅英才,鄙人佩服之至。哈。”
既然不能达成合伙。
你装作没听到我说什么。
我装作啥也没说。
不想挑明的事情,彼此心照不宣最好不过。
秦著泽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微微一笑。
洪大利把黑不溜秋的烟棒子插回大嘴巴,抬臂抱拳,“秦董,我还要到市里约会一个朋友,这就告辞,来日方长,多亲多近。”把手放下后,又拍了一下胸脯,“秦董尽管放心,我会给兄弟们交代好,一定对秦董的货好生照料。”
“告辞,后会有期。”洪大利又是一揖。
“后会有期。”秦著泽拱了拱手。
他的动作非常儒雅,没有洪大利的江湖气。
“姐夫,这个矬胖子,跟您这出什么幺蛾子呢?”洪大利带着一帮随从走下货轮梯子,叶修颠过来,用肉眼泡子斜着船下问道。
在叶修眼中,凡是长得波大臀豪招蜂引蝶的女人,都是好人。
凡是看上去财大气粗满脸油光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