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中旬,无数人期盼已久的恩科终于到来,贡院考场外人山人海,被考生与送考的人围得近乎水泄不通。
黛玉和妙玉她们都早早起床,陪着陈颍用过早饭,又细心地替陈颍整理衣衫,收拾考蓝,殷切叮嘱,将陈颍送至陈府大门。
其实她们很想送陈颍去考场的,但是陈颍不许,说甚这次恩科太过复杂,考场外人多糟乱,很不安全,她们也不想陈颍为她们担心,只得送到府门。
府门内,黛玉,妙玉,还要晴雯一众丫鬟们都来相送,就连平儿也搁下荆钗阁的事务留在家中。
“哥哥,路上慢些,一定要以身体为重。”黛玉脸颊红红的,眼中若有似无地带着羞意。
“玉儿放心,科举我熟。”陈颍咧嘴一笑,回了黛玉一个眼神等着哥哥高中回来娶你。
两人心意相通,黛玉自然看懂了陈颍眼中的含义,羞怯地别过头去。
陈颍罢目光转向妙玉,笑问道“表姐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妙玉抿了抿唇,表情有些复杂,那日被陈颍吻了之后,陈颍说明日还想吃莲子羹,第二日她不知为何真的做了莲子羹送去,而且还是一样的苦涩,为了解苦,陈颍又一次吸吮了她嘴中的甜蜜。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主动送上门给他轻薄,但每当陈颍说想吃莲子羹,她就完全无法抗拒。
“再是熟悉,也不能大意。”
陈颍点点头,张开双臂笑道“玉儿,表姐,出发前,我想要你们的祝福哩。”
妙玉一愣,祝福?她有些不太明白。
黛玉是熟悉陈颍这一套的,什么祝福其实就是变着法儿占她便宜,要她抱抱,她再不会上当了。
只是黛玉刚要逃走便被陈颍捉住,拥入怀中,妙玉惊讶的长大了小嘴,这就是祝福?
然而还没等她吃完惊,陈颍抓起她的素手一带,便把她也圈进了怀里,带起一阵香风。
黛玉没能逃掉,看到同样被捉住的妙玉,她羞红了脸紧闭着眼睛,心中暗啐这坏人总是当着大家乱来,真是不知羞。
左拥右抱,看着紧闭双眼粉面含羞的黛玉,陈颍忍不住在她的樱唇上轻啄了一下,然后又飞快的在妙玉唇上一点,在她们发怒之前,松开两人转身出府。
“玉儿,表姐,等我回来。”
陈颍已极快的速度上了马车,吩咐竹砚出发,等黛玉和妙玉回过神,早已不见了人。
两人羞恼气极,粉面带煞。
等你回来,定不饶你!
……
到了贡院外,早已是人山人海,不过陈家的马车极是醒目,众人纷纷让出一条路来,陈颍也不再外逗留,带上东西径直入了考场。
去岁落榜的陈浩他们的同窗好友今年都未再上京,陈颍再嵩阳书院的同窗们也一个没来,就连说好要和陈颍再较高下的徐云成,也没有参加这次恩科。
其实,这次恩科,出了京城中的富贵子弟,参加的几乎都是寒门学子,那些京外的高门、家族,基本上都没有子弟前来,因为他们都清楚这次的恩科背后牵连着什么,一旦卷入进去,搞不好就会阖族陪葬。明哲保身,无可厚非。
而寒门子弟就没这种顾忌了,他们大多是看不出这次恩科背后的汹涌的,即使有少数能看出来,也只会更加迫切地想要抓住这次机会,刘培等人回京,新旧党争,对寒门出身的他们来说,是天大的机遇。
贡院门口依然有检查身份、物品的差役,而且数量比之乡试时更多,也没有因为考生的衣着、身份就简单放行的,一律都严格对待。
考引,保具一一查验,考蓝被翻了个底儿朝天,干粮糕点什么的都被切成小碎块儿,身上的衣服都被仔细翻找是否有夹层,陈颍感慨,这比后世高考入考场前的检查还要严格。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不用脱光了衣服过水检,有些朝代为了防止考生将小抄写在身上,会让考生在进考场前脱光衣服,排队从水中穿过,如此一来,就算有隐藏的小抄,也都被水冲掉了。
这次陈颍的运气有些不好,他的考棚离恭房很近,也就是传说中的臭号,四周始终萦绕着淡淡的臭味。这还是刚进来,等考上一日之后,那味道才是真正的酸爽。
进了号房,陈颍将考蓝放下,第一时间便裁了两块儿锦布,将妙玉送他的干花揉碎包在布里揉成团儿,塞在鼻孔里。
瞬间,世界又变得清新起来。
漫长的等待之后,鼓声响起,终于到了发放答题纸张,公布试题的时间,陈颍的号房在很后面,他也不着急,将自己的号房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确保没有什么地方会发生意外,比如说在接取答题纸张时被号房门上的木刺划破之类的。
其实陈颍也是有些过度紧张了,在考题还未公布前,纸张污损了是可以申请更换的。
纸张顺利拿到手中,并未出现意外状况,但当出示考题的差役拘着木牌站到陈颍号房外时,陈颍的瞳孔猛然一缩。
这题他见过,就在那本引发热潮的题集之中。
陈颍隐下心中的惊悸,暂且按兵不动,或许这只是一个巧合。
陈颍提笔在纸上作答,这次科举关乎他和黛玉的婚事,他不能因为一个巧合,一点怀疑就放弃。
第二题传来时,陈颍松了一口气,第二题并未在题集中出现过,看来真的只是一个巧合。
陈颍继续答题,忽然隔壁传来砸桌子的声音,怒吼的声音。
“去他娘的,这么臭还让老子怎么答题,老子要换房,换房!”
陈颍心中一凛,都已经考到会试了,还会有因为分到臭号就失态发狂的吗,看来是某个权贵家的子弟,靠着荫生身份参考的。
陈颍正皱眉思索着,忽然听到隔壁号房的门被打开,陈颍下意识就感觉不对,只是还没来得及反应,号门门就被人一脚踹开,接着便是一滩乌黑墨汁泼在了他的题卷上。
“老子不考了,你们也别考了,这么臭还有什么可考的,跟老子一起去抗议,让他们给咱们换房。”
那人叫嚷着又要去下一个号房,然后被赶来的差役捉住,押走,只是陈颍被污损的题卷,却无人过问,也不会有人过问,最多也就投来一道怜悯目光罢了,这种事情并不罕见,也无人会帮他,只怪他自己倒霉。
陈颍面色阴沉的坐在号房里,思索着接下来该如何挽救。
很快,第三道考题来了,陈颍冷着脸抬头去看,下一瞬,他的瞳孔瞬间收缩,呼吸也凝结成冰。
第三道题,又是题集上出现过的。
待传题的差役走后,陈颍闭目沉思良久,慕然睁眼,寒光乍现。
端起砚台,陈颍无比冷漠地将墨汁泼在已经污损的题卷上,将他写下的字彻底淹没。
没有人知道,他作出这个决定时究竟有多痛苦。
明明就能将玉儿娶回家里疼爱了,为什么……
陈颍眼中煞气涌动,出了号房。
弃考,出了贡院,陈颍没理会惊呆了的竹砚,登上马车,冷声道“去皇宫。”
陈颍并未去找主考官,他不知道这到底是谁的阴谋,直接去找顺治帝才最妥当。
至于会得罪刘培?陈颍不在乎,不然他当初也不会找上范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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