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荷回了院子歇了好一会儿,香儿才气喘吁吁的回来。
“小姐,奴婢问过门房那边了,今儿罗府的护卫来过,说是给少爷送贺礼。”
王荷点了点头,瞧着天色也不早了,又嘱咐香儿包了五十两银子给冬青送去。
晚些时候,香儿却是垂着头回来了,“大小姐,您交代给我的差事奴婢没能做好,那冬青实在是太不识好歹了,奴婢去给他送银子,他竟然死活不要,还诋毁小姐,香儿一时气不过,就跟他吵了起来,这钱也没给出去。”香儿耷拉着脑袋,没想到世上还有这样的人,竟然给钱都不要,她偷偷瞥了王荷一眼,见王荷脸上并无怒气,这才松了口气,小姐不怪她没办好差事就好。
王荷愣了愣,叹了口气,“罢了,他不要就算了。”
转眼到了第二日,在一阵吹吹打打,锣鼓喧天声中,王家准备的聘礼一抬抬的,从王家大院内抬出。
满满当当的,准备了三十六抬,由村长在村里挑选出来的七十二个青壮汉子,穿着颜色样式一模一样的新衣服,两人一抬,十分有序的往村口走去。
话说抬聘礼的这些汉子,那也是精挑细选的,年纪均在二十至三十之间,胖瘦高矮也都差不多,这些人一身新衣,精神抖擞,因是喜事,个个脸上都带着笑意,看上去越发赏心悦目。
要说一般人家办喜事,很多人也愿意凑这个热闹,好吃好喝的不说,从中出了力,也少不了一个红封,大方些的三二十文的都有,没什么钱的,五六文七八文的也少不了。
而如今成亲的人是王岭,家底摆在这儿,出手又怎会小气了,且说他们这一行下聘,帮着抬聘礼的,每人这一身上好料子的新衣服,穿了这一天,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了。
就冲着这一身新衣服,争抢着来抬聘礼的人,都差点争破了头,且不说他们这一行过去,王家每人给一个红封,刘家那头也是有钱人,想来也不会小气了。
这一来一回,一身新衣服、两个红封就到手,其间好吃好喝的自也少不了,这趟差事儿,当在算是趟美差,比在外面打小工赚钱还来得多。
刘家聘礼抬出门,不少村民看热闹围观呢,也有那心细的,瞧着每一抬聘礼那扎实的份量,也有人掰着指头数着抬数,也有那精明的,飞快的在心里将聘礼折现,算出这份聘礼能值多少钱!
在人群中有人听到,说那聘礼少说也值万儿八千两银子时,不少人都露出震惊的神色来。
大家都知道这一家子很有钱,但具体有钱到何种程度,心里却是没多少数,想他们一辈子也没见过万儿八千两银子,一家子拼死拼活的,能存上上百两银子,那都能算是个精明能干的了。
这样的一份聘礼,绝对是杜鹃村的头一份,别说杜鹃村了,就算是整个清水镇,都怕没有人能置办出这么一份聘礼来。
顿时人群之中,便一阵嗡嗡嗡的议论开了,不少异姓之人都开始后悔起来,心想着都知道他们家有钱,可也没想到这么有钱的,早知如此,还不如把自家闺女送来给人做媳妇,不然这份聘礼,岂不就该落在自家了。
任是捶胸顿足的后悔,却是于事无补,刘家的姑娘就快进门来了,哪还有他们什么事。
一时又有不少人在赞叹那刘家的姑娘,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能嫁进这样的人家来。
在王岭的带队下,热热闹闹的队伍,在围观人群热烈的目光中,用了大半个时辰才走出了村口,面对大家的热情,王岭也是颇有些招架不住,好容好容易走出村口,才转身冲身后的人拱了拱手,带着下聘队伍远去。
王岭是带着一干人走了,而围观看热闹的村民,仍是意犹未尽,以往人家办喜事,场面也是很热闹的,但完全没有今天这么让震憾轰动的,那么多的聘礼,抬去别人家,不是他们的东西,看着都让人心疼尽管啊!
众人看得兴起,就算人都走远了,也没有人愿意离开,一群人仍是聚在一处议论着,一路又回到了王家大宅里。
村里不少的老人们,都拉着王老头跟李氏说话,王荷跟小桃也没闲着,不少姑娘想找她们说话,可她们忙得脚本不沾地,家里来这么多人,总不好让人干坐着,上年纪的长辈们,得上茶上点心,招呼人吃喝,年纪小的孩子们,也得拿出糖果瓜子来招待。
本是办喜事,这些东西家里本就准备得多,只管拿出来招待人就是,也不算费事。
“老姐姐,你们家这喜事,办得场面可真够大的啊!”
“孩子们爱闹腾,都是比照城里那些大户人家来办的,再说刘家那边,家底也不差,若是聘礼太少了,不像样子,以后岭哥儿在他媳妇面前抬不起头来,多不像话。”李氏笑呵呵的回道。
这话村民倒是认同,刘家村民们或多或少都听说过的,虽说没落了,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不然刘家的族人也不会这般逼迫刘老爷父女俩。
家里本就这么有钱了,还要再娶回一个有钱人家的姑娘来做孙媳妇,这真是袓坟冒青烟了。
这以后,他们这一家,岂不是越来越发达,别人家是拍马也追赶不上了。
不少人看向王老头的目光,都带着些羡慕,这真是同人不同命啊,想当年,王老头带着一家老小逃难到这儿时,那穷的可谓是响叮当,他们还曾在背后嘲笑过几句,没成想,王家如今竟能攒下如此大的家业,这真是什么样的运气啊?
想如今的王荷,就算是个女孩子,也没人敢随便看不起她,需要知,她在府城开的天香阁,无人不知,她一个小丫头,赚的钱可也不少,一般的汉子,都比不上她能赚钱的了。这样的姑娘,就算是个丫头,也没人敢看不起。
虽然外面总说王家姑娘主意大,性子要强。不适宜为人妇,可去年李氏放出话来要给王家大小姐相亲,那当时提亲的人可谓是差点踏破王家的门槛,若不是后来出了难民的事情,王家一家搬去了府城,那整日围在王家门外的提亲的人,恐怕到现在还未散去。
今儿还不是成亲的大日子,只是去下聘,却招来了这许多人,全家上下,连主子带奴才,没一个敢偷懒的,全都出来招呼客人了。
来者是客,就算天天在村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但上门来,你就得好生招呼,不能失了礼数。
“这糖真甜啊,哥哥你帮我再拿一块!”
“瓜子真香,味道跟以前吃过的不一样,姐姐你也尝一尝!”
小孩子的兴趣,全在吃食上面,而一群妇人们,围坐在一起,也是叽叽喳喳的议论个不停。
王荷瞧着不是个事,就这样家里人全都出动了,真到了大日子时,岂不是忙不过来,想着还得寻田婶儿商量一下,到时候还得多请些人过来帮忙才成。
王岭带着一行上百人的队伍,一路招摇着到了镇上,略歇了下脚,就又一路往府城赶。
按说刘家是清水镇的人,这定了亲过来,该是回到清水镇待嫁才合规矩,可刘家的族亲是些什么人,王家人都是知道的,于是刘老爷便找王家人商议,能否让刘玉莹在府城出嫁,李氏虽觉得有些不合规矩,不过王荷跟王岭两个人都是不讲究这样的,在他们两人的劝说下,李氏也只得点头答应了。
他这一行人中,除了抬聘礼的人外,还带着媒婆,跟族中几个长辈,当然是年纪不特别大,能长途赶路的那种,还有几个家中的小厮,打点一行人一路衣食住行的问题,这么大一群人,还要赶这远的路,可不算是小事。
当然这么大一群的下聘队伍,披红挂绿的,又是统一有服式,走到哪儿都是极显眼的,造成轰动,是避不可免。
这不,刚到镇上歇脚时,只往那凉茶铺子一停,这周围的人,全都挤过来看热闹,要知道这个时代信息流传不广,日常又没个什么大事,遇上这样的热闹,就没有几个不愿意去看上一眼的。
这儿人群刚聚集一起,那消息灵通的冯媒人就得了信儿,也凑了过来,王家大少爷,她也见过几次,但之前因为帮王平安说亲事,得罪了王家,也不好意思上去打招呼了。
只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那一抬抬聘礼看过去,暗自惦量着聘礼的份量,真是让她越看越心惊,这王家究竟有多大的家底,竟置办这般丰厚的聘礼出来,上万两银子啊,足够她这一辈了子啥也不干,吃喝到老都花不完这许多的银子。
瞧着这般丰厚的聘礼,心里只想到,若是她帮人说成的这门亲,光打赏她的银子,没有上百两,只怕也得有几十两吧!
心里也隐隐有些后悔,当初她怎么就脑子发昏,为了区区几两银子,帮着那李家去欺瞒王家,最后得罪了王家,啥事没办成,心里一时颇为着恼。
随即又瞧着那凉茶铺子里,坐在王岭身边的那个穿红着绿的婆子,心里就更没好气了,同是做这一行的,她又岂会不认识,若是换个人,她还不觉得怎样,无非是赞一声好运道,捞上这差事,可偏偏眼前这人,却是她的对头,两人你来我往的,几十年来,过招上百回了,各有输赢,对方没讨到什么便宜,她也没能沾到什么好。
看着那婆子,真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心里更是滋味莫名,若她没跟王家有交际也就算了,可偏偏她还参与其中,最后还没落到好,心中不由重重一叹,真是时运不济。
越看越气,顿时不想再看下去,起身离开了。
这边凉茶铺子外,却是出现了一对熟悉的身影,郑秀儿扶着赵淑娟,踮着脚往里瞧。
要说赵淑娟两母女,其实也是无意中来到这儿的,之前赵淑娟母子三人被王家赶了出去,除了他们身上的衣裳以外,其他一样属于王家的东西都没让他们带走,母子三人身无分文,王家也不可能给他们派马车,只得走回去,极其狼狈。
回到家时,尽管他们一样值钱的东西都没带回来,但看在王家的面子上,婆家人对赵淑娟态度还十分和蔼,没成想第二天,赵淑英跟他们断绝关系,而且他们还被王家人赶了出来的消息就传回了村里。
婆母哥丈夫的脸色顿时就十分不好了,去了一趟王家,不仅没拿回来什么东西,还得罪了王家人,郑家人对赵淑娟的态度就十分不好了,赵淑娟刚回家第二天,就又被赶回了娘家,赵淑娟一路哭哭啼啼的走回娘家,谁知娘家竟然也对她拒之门外。
想来也是,赵家好不容易出了一个嫁入豪门的女儿,他们都还没来的及去占便宜呢,就被一个出嫁的女儿搞得赵淑英跟他们断绝了关系,赵家人怎么能不恨赵淑娟,任凭赵淑娟在门外哭的多撕心裂肺,赵家人愣是没有一个人给她开门。
赵淑娟又不得不回到了婆家,好说歹说才让婆婆勉强让她住了回去。
这接连的打击,让她有些支撑不住,病了几日,又不敢让婆家出钱给她买药,只好趁婆家人不注意,让郑秀儿扶着她去镇上把她们那日回来时穿的衣裳拿去当了,好换些药来吃,谁知刚出医馆,就碰上这热闹,便让郑秀儿扶着她也跟着人群过来瞧瞧。
王岭她以前也见过的,当时赵淑英成亲时,她跟着去了王家,并未看清脸,只远远的瞧过一个身影,她这一时半会的,竟没将人给认出来。
郑秀儿一个姑娘家,自然也不认识什么外男,所以两母女看了一阵热闹,竟没认出人是谁来。
只看着那一抬抬的聘礼,还有那抬聘礼的,一个个英武神气的模样,瞧着这气势,真心觉得不是一般人家娶亲。那样一份聘礼,赵淑娟看着也眼红心动得很,能置办出这样一份聘礼来,想必也是大户之家了,脑子里不断回想,他们镇上还有这样的人家,她怎么就不知道。
再瞧着那少年郎君,也是生得气宇轩昂、身材挺拔,一时好奇,便向身边的人打听。
“刚刚不是说了嘛,这是杜鹃村的王家大少爷啊!早就听说有这么一家大户,家里肥得流油呢,不想人家一出手,就是上万两银子的聘礼,果然是了不得啊!”一群人啧啧有声的说道,各自心中滋味莫名,有羡慕的,妒忌的,也有人赞叹人好命的,各种声音不绝于耳。
而赵淑娟,听着这话,整个人都傻了似的,身子硬绑绑的挺着,动也不动一下,只脸上青红交加,变幻不定,整个人处于失声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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