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那车夫离开了他们的视线,王荷才回头笑吟吟的看着王岭,眼里带着些嘲弄的意味。
王岭被她看的心慌慌,一张脸红到了耳朵根儿,心虚道,“你别这么看着我,府城物价贵,我又是刚入学,有许多东西要添置,银钱自然要紧张些。”
王荷似笑非笑的点点头,“哦~原来如此。”
“本就如此”王岭面色尴尬,随即好似想到了什么,一脸疑惑的问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钱,随手一掏,就能给出五两银子?”
王荷挑了挑眉,“我的钱自然是奶奶和爹爹给的。”
这钱还真是李氏和王平安给她的,这段时间王家的生意销路打开,赚了不少钱,这其中王荷出了不少主意,王平安跟李氏一高兴,就想犒劳一下她,偏偏王荷平日里又没有什么特别的喜好,自己买了又怕王荷不喜欢,李氏跟王平安都是实在人,想来想去还是觉得给钱最好,王荷想要什么就可以自己买,于是就给王荷塞了不少零花钱。
当然了,做人不能厚此薄彼,给了王荷,自然也不能落下小桃,小桃最近懂事了不少,见家里人都这么忙,也不出去瞎玩了,乖乖在家忙着李氏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儿,李氏看着欣慰不已。是以也给了小桃一份儿,至少小桃年纪小,不好给她那么多现银,就由李氏做主,用那钱给她添置了几身好看的衣裳。
听到这儿王岭内心已经崩溃了。
合着他在府城一个月的生活费还没有两个妹妹在家的零花钱多?他怎么感觉自己作为王家长子的尊严都没有了?王岭差点郁闷死了。
原本以为自己出门这么久,回家后李氏定然会心疼的不行,好吃好喝的照顾着,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回家这三天,他不仅没有被好吃好喝的照顾着,反倒是累的像狗一样。
原本家中就忙得很,王岭一回家,自然就被拉去当了壮丁,平日里几个下人本就忙不过来,这制作香肠看着简单,实际上却是个体力活儿,李氏跟王荷老的老,小的小,干多了也累的够呛,王岭一回来,他们可算是找着了救星,王家可没有什么读书人不干活的规矩,为了不让王岭将来成为别人口中的百无一用是书生,可不就得多干点活,刚好王荷跟李氏也能好好歇上一歇。
在家待了三天,王岭累的腰酸背痛,苦不堪言。
这期间石头听说他回来了,倒是来看过他一次,说要请教他几个问题,石头县试过了的消息他也是刚听说,心里也很是为他高兴,只是他忙的很,也没跟他说上几句话。
带着酸软的身体,疲惫不堪的回到了学院,这次他还是自己租车回学院的,没办法,王平安每日忙的脚不沾地,回家这三天,他压根儿没见着他爹,家里唯一的一辆马车也被他带走了,李氏给他租了辆马车,付了车钱,没有不舍,没有话别,就这样头也不回的就送走了他。
不过这次,李氏给他的生活费倒是给的十分多,足足二十两银子,他要买的东西都已经买完了,平日吃住都是在学院,住宿费跟伙食费早在入院的时候就和学费一起交了,这二十两银子都够他花好几个月的了。不过王岭也没有推脱,没有人会嫌钱多,更何况,以现在的情况看来,他们家最重要的事情是赚钱,若是他在学院有什么急事急需用钱的,王平安也未必能第一时间赶过来,他还是得多留点钱备用才好。
王岭的离开并没有带来多大波澜,王家很快又陷入了忙碌之中。
王平安这次跑的镇子多,平日送货他跟张铁匠若是还在一起的话,就有有些跑不开了,而且两个人老在一处,不管是从人力还是无力上来说都不划算,于是他们便动了心思两个人分开行动,一人负责几个镇子。
这主意自然是极好的,王荷原本也没想让他们俩个一直绑在一块儿,前段日子是因为张铁匠之前毕竟是开打铁铺子的,对他们这吃食的生意还不太熟悉,而且他们家当时只做镇上的生意,王平安一个人也能跑的过来,两个人一起也无妨,现在既然销路打开了,张铁匠也能上手了,自然是要分开的。
只是两人分开了就面临一个问题,他们两家只有一辆马车,张铁匠家倒是还有一辆牛车,但是牛车速度太慢,指望赶着牛车跑远路,那还不得把人急死了。
现在不像二十一世纪,出门就有的士,没有的士还有公交地铁,去远点的地方有火车飞机。这里的交通很落后,去别的镇上也可以去,路程也不远,也有过去的骡子车,但是坐一次却要价不菲。
他们家这生意那是要长久做下去的,又不是只做一次,那就不能指望走过去或者坐骡子车去送货,不光时间上来讲不方便,平时运个东西也麻烦。
于是王平安跟王荷就动了再买一辆马车的想法。
只是张铁匠却不同意,这门生意既然是合伙的,那生意上要用到的东西两家就都该出力才行,总不能叫他们家一直占便宜,而王家既然已经出了一辆马车,那这辆马车就该他们家出钱买才对。
这一辆马车可不便宜,连马带车至少也得五十两银子,这可不是笔小数目。
眼下石头马上就要参加府试了,王平安作为过来人,深知这赶考可得花不少钱,这样算下来,张家银钱并不算太宽裕。
王平安有些犹豫,不肯答应,兄弟两个为了这事儿倒是难得的置上了气。
最后还是王荷提了个建议。
目前以张铁匠一家得境况,马车自然是消费不起的,而且也没必要去花那个冤枉钱,牛车也不合适。
骡子车却是刚刚好,没有马车快,但是也不慢,二来价格也适中。一辆骡子车买下来,加后面的车厢差不多要二十两银子的样子。
一头骡子得十几两,有牲畜没车厢也不行,订做个车厢也得几两银子。当然不用车厢,弄个架子车套在骡子上也可以,但是他们是用来送货的,还是有个车厢遮掩下的好。
二十两银子以张铁匠家现在的家境还是拿的出的。
而石头赶考的盘缠的钱不够,大不了在他出发前,他们再分一次账就是了,虽说他们当初立的契约里面写的是每年年中旬和年底各分一次账,但是事情总有个轻重缓急不是,他们又不是白送银子给张叔,这本就是他的,只是提前给了他,想来张铁匠也不会在意。
王荷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这一个多月他们的生意挣了不少钱,若是分账,张铁匠一家至少能分一百多两银子,绝对够石头去府试的了。
王平安一听也觉得这个法子可行。
当天下午就去找张铁匠商议了。
张铁匠自然同意,他只是不想让王家吃亏,只要这车让他出钱买,甭管是马车还是骡子车,他都乐意。至于分账,他就更不在意了,在他看来,这事儿王家说了算,是半年分一次,还是一个月分一次,他都无所谓。
于是第二日王平安跟张铁匠就去了镇上,转悠了几次,终于牵回来一头大黑骡子,后面还带着一个半拉新的车厢。
这头大黑骡子两岁多的样子,刚成年,毛皮油光水滑的,看得出来卖的人家照顾的很好。
说来也是他们运气好,去镇上刚好碰到有户家人等着用银子,把家里的骡子车卖了,连骡子带车一共就要了十八两银子。
骡子是牵回来了,车也有了,可王家的院子却放不下了,王家这院子别看当时修的挺大,他们一家人住着还有点空旷,可这两年,家里做起了生意,又陆陆续续添置了一些下人,家里早就挤的不行了,原本挂在屋子里的香肠也移到了院子里,现在王家院子里搭满了挂香肠的架子,连小桃的秋千都给拆了,小桃为这事还郁郁寡欢了许久。
现在的王家院子里,满满当当的都是香肠,若是走路一个不小心,都会拌倒在地下,哪里还有空地放骡子车,只能放在张铁匠家。
反正这买车的钱也是他们家出的,这车就当是他们家的了,平日里若是要送货时,便拿来用一用,若是不用送货,那就他们自己拿去私用也行,正好石头府试张铁匠可以用这车去送他赶考。
每年县试或府试的时候,租马车都极贵,这正好给他们省了一笔开销。
提到这儿,王荷不免又动起了扩建房子的想法。
这个想法王荷一早就有了,她们家的宅子若是平时住他们几个人自然是够了,可是眼下他们家添置了几个下人,原本空着的房间也都住满了,若是将来家里来个客人,都没有地方住。
而且他们家这香肠生意就靠一个独门秘方,自然是要瞒着外人的,可现在因为没有空地方,灌制好的香肠挂满了整个院子,平日里若是来个人还得遮遮掩掩的,极不方便。
好在王家平时没有什么人上门,到现在都还没有人发现,可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若是再这样下去,迟早被其他村民看见,到时候可就不好解释了。
更何况眼下他们家的生意越做越好,越做越大,光靠这点人是不够的,将来定然还要再添人,若是添了人,这些人又该安置在哪里?
所以这房子迟早得扩建,而且宜早不宜迟。
王荷是个行动派,想到那儿了,就想去做,只是这么大的事儿王平安却做不得主,还得王老头点头,毕竟他才是真正的当家人。
当天下午,王荷就去找了王老头商议。
不得不说王老头还是有些眼界的,王荷一说,他就想到了其中的关键。
他们家的生意不能泄露出去,财帛动人心,他们家短短几年时间,就从揭不开锅到现在良田百亩,成为附近几个乡里有名的富户,不是没有人眼红的,只是碍于他们家有王岭这个清水镇年纪最小的秀才,就跟府城的贵人有些关系,他们才不敢轻举妄动而已。
但若是他们一但知道了镇上各大酒楼卖的最好的吃食是他们家做的,只怕就算有王岭在他们也按耐不住了,明的不行来暗的,到时候可就有数不尽的麻烦。
想到这儿,王老头一拍板,同意了。
王平安如今东奔西走,极少回家,哪有时间管这事儿,王老头身子骨不好,腿脚也不利索,至于李氏,她如今忙着小作坊的事儿,更没有空管这事了。
这事既然是王荷提出来的,王老头理所当然的交给王荷来办,按说王荷如今只有九岁,也就是个半大的孩子而已,可王老头心知他这个大孙女心思灵活,做事稳重,虽然年纪轻,可却比一般的成年人还要优秀多了,王老头也有心锻炼她,自然对她放心的很。
于是第二日就让李氏将家中所有的银钱,加起来共计一千多两银子,全部交给了王荷,由她全权负责这件事。
王荷接过李氏的存钱罐子的时候人都傻了,一千多两银子,王家全部的家当,李氏跟王老头就这样轻而易举的交给了她,就不再考虑考虑?
王荷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奶奶,这么多钱,你们不怕我弄丢了?”
李氏无所谓的摆摆手,“钱没了,再赚就是,我们老了,挣这么多钱也花不了多少,左右还不是留给你们几个的,早给晚给都一样,我跟你爷爷都信你,你放心去做吧。”
这话说的,王荷心里感动不已,前些日子,李氏忙着挣钱,连王岭回家她都没太在意,李氏素来最疼她这个大孙子的,王岭刚走的时候她可是成天摸眼泪的,这次为了挣钱连王岭都给冷落了,王荷还以为她奶奶是个财迷,心里还偷偷吐槽过,王岭的守财奴性格绝对是遗传的李氏,祖孙俩简直一模一样。
结果今日李氏就这样毫不在意的将他们家的全部家当交给了她,王荷感动之余,又有点摸不透了,难道这就起传说中的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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