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为伸手自床底拿出了两坛酒,一扬手一坛酒就向门边站着的洛瑶飞去。被她稳稳接住后,拎着酒坛转身就出了树屋,坐在了树屋前得木台子上。
打开坛口抬起酒坛就饮下一大口,她喝的很急,也不待师父追上。
人的一生,总是在你顺遂之时出现让你伤心难过,措手不及的意外。用以提醒你莫要太开怀,老天会嫉妒!
一想到下午看到的情景,师太以后就见不到光明了。只能凭借着过往记忆中的样子摸索生活,心口就痛的发涩。人生最无力的就是已经发生之事,你无法回到最初改变困境。就只能继续在前方寻找出路,寻得新生。
无为拎着另一坛子酒,来到她身边坐下。这些酒都是为他自己准备的,是洛瑶的酒馆卖的高度白酒。一口辛辣入喉,一路燃烧至胸腔他才觉得夜不那么寒凉。
“与我说说她吧?你们是如何走到今日这般的?”她知两人必有故事,故事藏得久了,才更显得情深。
“你当为何暗卫门与万福寺只有一山之隔?不过是我一直默默追随守护罢了。”也罢,情事埋在心底太久了,久到他自己都不觉情深了。似在说别人的故事一般,云淡风轻像是与他无关。
“我与她是同乡,她生来生性淡泊却也重情。她家中原是商贾其父为了攀附权贵,将她许了知府家的纨绔相貌倒是及俊俏但却生性风流。还未成亲就流连花丛宿眠烟柳巷,被她知晓后想要退婚奈何其父不允。”
说道此处,他停顿了片刻,仰头又喝了几大口。洛瑶也默默的举起酒坛子往喉中灌着辛辣的酒汤子,伴着树间透光的月光,听着风吹树叶的悉悉索索声,周围的树屋一片静寂无人打扰。
“她娘因她受了牵连被其父家法过重不治而亡,她悲痛欲绝终是不在顾念父女情分悔婚出家当了姑子。后来得了断了杂念得了慧根,就一直在这万福寺清修。这些都是我后来才得知的,但见她内心宁静安逸随心,不忍再打破她得之不易的安宁。就只有在这山中与她作伴,知她近况也就安心了。”
无为淡漠中透着苍老孤寂,爱而不得爱而不忍的苦涩。洛瑶听着听着面上就满是泪痕,泪珠大而清澈的滑落。心爱之人近在眼前,却无法相守倾诉衷肠。其中如钝刀割心的煎熬与心碎,她光是想想都觉得痛不欲生。而师父却是忍受了这么久,这眼泪是替师父流的,他面上无泪是因都倒流进了心里。
“师太她可是有修为?为何我探不出?可那日她对了用了传音秘术。”吸了吸鼻子,她问出心中疑问,她今日怕他修为高深发觉自己,就一直屏息凝神大气都不敢出就怕被她发觉。可她却一直再做自己的事,并未发觉她不禁有些疑问故有此一问。
“嗤,她那点三脚猫的功夫算什么修为。不过是自幼就会的本事罢了,她儿时见集市上有耍杂技的能不张口却发出声音。她悟性极佳人又执拗,竟真让她悟出了门道。只是如今更为精益了,你若是三五十载专注一件事也当得上精绝二字。”
看着师父说这番话语时脸上的笑意与回味,就只两人幼时极为要好,师父爱极了师太,才会对那么久远的儿时记忆都记得如此真切。又为了她的安宁,而不愿打扰默默守护。
“她说我们还有一见,我听她话中意好似还有何事要做。”她怕极了她再出意外,还未在一起的两人,至此就这么天涯永隔,独留师父一人心也随之去了。
“大概是同你这般一样,又再等有缘人吧。”以他对她的了解,只怕是还再等一有缘人。再泄露些她参破的天机,然后一命呜呼驾鹤西去终了残生。
嗬,在她心中从来就没为她自己想过!也没为他想过!
洛瑶不再言语,只闷声喝酒,暗想着师太要等的有缘人只怕是远道而来。能值得师太一等的有缘人,只怕是手握生杀之人!不是已在路上的姬玺就是牧野,这两人都是手握重兵的掌权之人。一个决策就是血流成河浮尸百万,只有两人的可能最大。
“替我给父皇传个信,破尘师太于我有重恩。我要在她身边多待些时日,照顾她在这里还有事走不开。”泪流的痛快了,心中也就不再那么疼了。她面上又恢复了往日云淡风轻的样子,只是眉宇间却隐隐透着坚定之色。月光下哭过的眸子似一汪泉水般清彻明亮,肌肤亦是清透白皙散发着如羊脂玉一般的光润。
“若是过几日那些人来了,我若回宫,就请师父替我守好了师太,除了寺中的姑子任何人都不得近其身。就是将师太撸来待在身边,也绝不能让她见外人。师父一定要做到,我不想日后每每想起师太都心痛难忍,愧疚无法释怀抱憾一生!”
洛瑶极为认真郑重的看着身旁同样一身酒气的师父,两人将周围这一方都熏染了浓浓的酒香。竟似两个酒鬼,在说着醉话。
无为死寂的眼眸,再听到洛瑶的话后,才泛出一丝细弱的光。就好似洛瑶来他的树屋时,屋中的那盏将灭不灭的烛火一般。他苦苦坚持了太久,他不畏世人的唾沫,却怕她被世人堕了名声毁了清誉与安宁。如今洛瑶的坚持,竟让他看到了许久未见的光明恍若新生。
“好,为师答应你,定会守好她,不叫人靠近她,更遑论交谈了。”他一口气饮尽了坛中酒,豪气得承诺似在对洛瑶说又似对自己的心说。
洛瑶也干了坛中的酒,放下酒坛飘身一跃下了树屋,又纵身一跃回到了她与彩衣的树屋进门睡下。
借着酒意,又哭过发泄了心中的憋闷,她一夜好眠无人如梦。
次日天大亮时,洛瑶起身后,交待彩衣回宫盯紧城中的近况,师太的眼睛看不见了,她要留下来还有一些事要办。两人聊了一会子后,洛瑶就先走了。临走前也未再见师父,昨夜该说的都已经说了。
来到寺中时,寺中正在用早斋。洛瑶此次出宫后,面上戴着那人送给自己的面具。昨晚回山上时摘了,今日却又戴上了。她不能让太多人知晓本应感染风寒在宫中的人,如今却来了万福寺。
而未来的几日,她都会以另一种身份待在破尘师太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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