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季知意就清楚的察觉到车子猛然一震,有向江边滑动的趋势。
江边的护栏刚才就已经被差点失控的车子撞出了一个缺口,底下,是匆匆的流水在不断的翻涌,声势浩大的吞噬着沿边上的枯草、树枝。
几乎已经和黑夜融为一体的车子此时正悬在边边上,摇摇欲坠。
很显然,他们这是想把车子推入江里。
季知意现在就算有多害怕也不敢冲出车外一搏,因为她清楚的知道,留在车内,说不定在千钧一发之际还会有所转机,但,若是她现在贸然的出去的话,那么迎接她的,将会是比现在还有危险的境况。毕竟,外面的两个人可不是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能打的过的。
她努力蜷曲着身体,不敢随意乱动,生怕一个大动作就会使车子失去平衡,坠入冰冷幽深的江水里。
她小心翼翼的抬头向窗外看去,那两个男人的动作和利落,只半分钟不到,就已经有将近一半的车身悬在了桥边外,细碎的冷风裹着黑暗的夜色吹过车身,车子微微摇晃了几下,这情况,随时都有可能会两人带车掉下去。
车子还在推动,季知意现在甚至不敢发出一丝声音,即便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越来越靠近桥边的缺口,也不敢发出任何的声响,生怕一丁点儿的声音会引起车外人的注意。
若是他们一个心思飘转,变本加厉的话,你们那么结果就会更加的万劫不复!
听着汹涌澎湃的拍岸声在自己的耳边一阵一阵的咆哮,季知意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睛,做好了沉入深江的准备。
顾南枫,我……可能等不到你了……
然而,就在季知意以为自己注定逃不了一死的时候,忽然听到了车外传来了了重物击倒在地面上的重响,一声,又接着一声。
早已经是惊弓之鸟的季知意整个人就像惊蛰一般,当即抬起湿润红透的眼皮,紧紧抓着手中的枪,稳住身体,瞪大眼睛朝车窗外看过去,搜寻刚才的动静。
很快,她就看见车窗边缘晃过了一根粗大的麻绳。
顾南枫的鬓角已经被汗水打湿,一手修长却透着苍白的手正抓着麻绳的一端,在车轮底下旁边打结,微微泛白的手指在暗沉的月光下显得更加苍白。
不一会儿,他站起身,一张犹似冰刻雪雕的俊脸浮现在车窗上,模模糊糊,朦朦胧胧的。
接着微弱的月光,季知意费力的看清了车外的人,漆黑的眼瞳骤然一缩,是顾南枫!
“顾南枫……”见到来人,季知意立即委屈的叫出了声,一直憋着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就像是洪水找到了敞开的阀门一样,瞬间泛滥成灾。
“知知不怕,我不会让你有事的。”顾南枫冲着车内的人弯了弯嘴角,露出了一抹安抚的微笑,并且附赠了一个坚定的眼神。
“嗯!”这治愈力无限大的微笑顿时就给季知意注入了腿不软手不抖的力量,她伸手胡乱的抹了一把脸,将泪水试去。
“你坐在里面不要乱动,很快就会好了。”说着,顾南枫就又蹲了下去,加快了手上的动作,苍白的手指微微发抖。
他刚才赶过来的时候,车子已经被推出差不多一半的车身了,正在桥边摇摇欲坠,仿佛只要周围有一点动静,这车子势必就会带着车里的人万劫不复,是以现在连打开车门让季知意出来都是一件无比困难的事儿。
顾南枫系着麻绳,脑子了还一直闪现着刚才自己赶过来所以看到的触目惊心的场面。就差一点,就差一点点,他心心念念的、时时刻刻想捧在手心里的疼爱的人儿就要在自己的面前活生生的坠落深渊了!
想到这些,顾南枫的心就忍不住的抽痛,锋利的黑眸霎时间射出了浓烈的煞气。
“好。”季知意自然知道,自己这时候不能随便乱动,但她却不知道,此刻正蹲着车边系绳子的顾南枫冰封似的脸色到底有多么的难看,就像是下一秒就要找人索命的地狱之王。
固定好绳子,顾南枫站起身,将地上的绳子抓在手里,将其和隔了车子四五米远的大树绑在了一起。如此一来,车子才能在有动静的时候还可以保持平衡。
顾南枫再一次检查了一遍绳子,来到车边,微微一笑,“好了,知知,可以出来了。”
因为之前不能随便乱动的原因,季知意一直都坐在中间,且此时腿早已经麻完了,不好使了,于是她小幅度的向右边车座挪去,打开了上锁的车门。
顾南枫一直笔直的站在外面,季知意头探出来时,他一把扶住,拉着她爬了出来,在北风凛冽的寒夜里,坚挺的鼻尖上竟然冒出了细密的汗滴。
季知意出来后,本能的朝他全身上下都巡视了一番,他左肩膀中了一枪,浅灰色的大衣,暗红色的血渍,即便是在黑夜里,也异常的明显刺眼。伤口处还时不时就会冒出一股粘稠的血液,在他肩膀初染成了一滩触目惊心的血花。
季知意连忙抽出手去扶住顾南枫,泪水模糊了声音,哽咽夹杂着沙哑,“怎么样?痛不痛?”
“没事儿。”顾南枫笑着对她摇了摇头,笑容耀眼,脸色却煞白煞白的。
“骗人!”她才不相信这种鬼话,又不是三岁小孩,她可不会这么没脑子的被哄住。
顾南枫依旧笑着,没有说话。
“对了,其他人怎么样了?”虽然知这样的打斗必定会有死伤,但她还是希望他们都能好好的。
“都受了一点伤,不用担心,容冽已经去找人了,我们到前面的路口等人。”
“好。”闻言,季知意心底松了一口气,调整一下心情重新站好,扶着顾南枫的手臂往不远处的路口走去。
路口和车子之间隔了一百多米远,季知意原以为顾南枫只有肩膀这一处受了伤,然而她却没有注意到,这短短的一百米路程里,顾南枫每走一步,粗糙的水泥路上就会印下一个浅浅的血脚印,一步一个,一步又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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