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云的担心还是发生了。
一线销售人员薪资架构调整,从底薪+提成制调整成保底+高提成制。这是个什么意思了?打个比方,一个促销员一个月卖50盒洗衣液,原方案底薪2400元,一盒洗衣液提成4元,那月工资就是2400+450=2600元;新方案保底2400元,一盒提成20元,那月工资就是2050=1000<2400,拿2400元,新方案需要提成金额超过保底金额后才开始计算提成,说直白点就是全提成制度。
知道这个消息的是在新b来的第二周,公司给的说法是为了激励促销员卖得很多,为了让卖得多的促销员拿得更多。并且这种调整是强制性了,如果促销员不同意,就办理离职。销售经理被通知在办公室给自己的促销员、促销主任打电话沟通薪资调整方案,不完成不准离开办公室。
颜云完全不敢相信耳朵中听到的消息,是从一个以中国民族企业标榜自己的知名公司高管嘴巴里传出来的话,这是裸的无视劳动法的行为,更是基础岗位工作者的悲哀。要么你辞职,要么你去相关部门告了公司,然后辞职。
咖啡店常客们坐在办公室,没有说话,也没有打电话,拿着手机刷着数据,从目前数据来看,颜云目前手上近百名促销人员,在没有团购的情况下,除了吴家山的吴姐有可能拿到之前水平的工资,其他所有人只能拿保底。这个数据让颜云心寒了,同时也有种兔死狐悲的预感。
这项工作因为这四位的坚守进展缓慢,新b也看出了问题,他走向白板拿起笔在上面写着。
“总部的人都说武汉团队没有执行力,喜欢按自己想法来。”
“你也这样觉得?”颜云反问。
“之前没见过,不下结论,今天见了,有些赞同。”
“不论对错?不论良心?”
“这个政策是正面的激励政策,为的是让优秀的促销员拿更多的钱,树立榜样带头作用。”
“在办公室没别人,我们就不要打官腔了,没人是傻子,做销售的人最会的就是算帐。”
“你都是这样跟上级说话的?”
“我是在跟一位试图把我当傻子的人说话。”
“你缺少对公司岗位的敬畏!”
“我对一线员工心怀敬畏并感恩!”
“这是公司上层的决定!”
“武汉的市场份额和各卖场配合度成如今这样是为什么?几年前的事,忘记了?”
“那也是上层的决定!”
“那就等着再来一次吧。”
“今天必须给促销员打电话。”
“我的合同中工作内容是负责销售,员工工资属于人事范畴,告辞。”
颜云走出了办公室,当初进公司时,正是红太阳为了找回因宣布退出卖场的决策失误而丢失的市场份额所做出的弥补方式,大量招募销售人员,重新与卖场合作,以人海战术和促销活动抢回拱手让人的市场。一年多时间的努力,刚刚有所成效,现在来一把这样的调整,丝毫不遮掩的过河拆桥,低级而又卑劣。
又要开始作了?颜云脑海里都是当初为了招促销员,奔走在每家卖场,每个洗化区找人的场面,竞品促销员里有近7成的人是红太阳的老员工,因为那次退市而被竞品吸纳,就连红太阳内部都自嘲得称自己是洗化业的黄埔军校。那些老员工和卖场管理人员对红太阳的仇视感让颜云惊讶,那是一种被信任的人出卖后的后遗症,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憎恶。
颜云花费了很多时间和承诺才招到了如今这只队伍,现在却让他违背良心去违反他许下的诺言,他办不到。作为一个二手销售,他可以接受推销时的天花乱坠,也可以接受尔虞我诈,但他不能接受没有诚信的许诺,这也许看起来很天真,但他不轻诺,诺必守。
还是来到星爸爸,点上咖啡,习惯性的吹了吹浮油,他喜欢看整块的油面裂开的轨迹。今天的桌上只放了两杯咖啡,富婆不像往常大开大合,安静的用小勺子搅晃着,颜云也没说话,细细的感受着舌底的苦涩。
人各有志,心念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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