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若清泉,一句话传达给马大姐的同时,也提醒着人贩子。
马大姐把卢景皓抱在怀中撒腿就跑!矮子气血翻涌,怒火中烧,那个男孩可是镶着钻的金饽饽,不能让他逃了!矮子双手用力,使劲一挥,没有支撑点冯澄思如冷风中飘零的落叶,滚落下车,矮子双目如毒蛇,啐了一口“等我把他抓回来,再来收拾你!”
矮子跨下摩托车,正欲追赶,忽然脚下重若千斤,紧接着一阵刺痛从小腿传来,低头一看女孩已经爬到他的脚侧,四肢缠住他的双脚,埋头咬着他的小腿,隔着裤子,矮子都能感受到他的小腿在汩汩冒血。
常年干农活的马大姐身子不弱,片刻的功夫已经跑了百十来米,被扛在肩上的卢景皓眼泪婆娑,哀哀欲绝,嘴里不停呼喊着“阿姨!阿姨!我们回去!回去!思思是个女孩子,她受不住的!阿姨!她受伤了,我看到这个坏蛋用拳头打她!阿姨!我们回去!我看到那个坏蛋举起了匕首,像在扎她……”
冷风呼啸,树叶凋零,枯黄的树叶如断了线的风筝,无家可归,无枝可依。城郊的田野上翻涌着望不尽的枯草,草浪层层如一只隐形巨兽踏浪而来,巨兽张着血盆大口,目光森冷凝视着凛冽的寒风中幼小单薄的女孩。
卢景皓视线的尽头是愤怒的人贩在施暴,女孩匍匐在地,固执而坚守的保卫着男孩前行的道路。男孩泪眼凝噎,纷飞的泪花融进寒冷的空气里,男孩望着女孩不断缩小的身影,呢喃道“我们说好要一起走的……”
马大姐不知跑了多久,一排车辆从远方奔腾而来,一个小男孩摇下车窗大喊道“卢景皓,那是卢景皓!”
卢景皓还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中久久不能自拔,忽然听见别人的叫喊声,“是睿睿!是睿睿!”卢景皓从马大姐怀里退了下来,抬起手来使劲冲陆辰睿招呼,“睿睿,我在这!我在这!”
奔驰停下,陆辰睿率先打开车门从车里冲了下来,忽然有一人比陆辰睿动作更加迅猛,卢鹏飞从驾驶室窜出,迈着两条大长腿朝卢景皓跑去,长长的风衣携着父亲对儿子的爱意,在冷风中激荡翻飞。
“我的心肝宝贝乖儿子!爸爸可算找到你了!”卢鹏飞这爽朗硬汉一开腔,就是这么让人掉满鸡皮疙瘩的话语,陆辰睿一个趔趄差点摔个狗吃屎。
陆辰睿拍拍膝盖上的灰尘,再次起身,前方几步之遥,卢鹏飞蹲在地上,紧紧地抱着卢景皓小身板在他脸上狂啃。
卢景皓细嫩的小脸趴在卢鹏飞的肩膀上,猝然欲泣,抬眼看到陆辰睿担忧的面容,小嘴一憋,两行清泪哗啦啦往下窜,“睿睿……冯澄思她……冯澄思她……”
陆辰睿抓紧卢景皓的肩膀,拼命摇晃,面容前所未有的冷冽,“冯澄思她怎么了?”
卢景皓语无伦次,不断重复着这句话“冯澄思被打了,冯澄思被那个坏蛋打了……”
“什么!”
月色不明,这是个没有星星的夜晚。挂着零星叶子的梧桐树在窗外晃动,像是鬼魅长长的触手在窗前留下斑驳的影子。
屋内昏暗,屋外走廊上一盏盏水晶廊灯,散发着柔和的荧光,浅白的光辉如玉落霜华,透过打开的门缝钻了进来。粗粝的麻绳从屋外延伸进来,直到房间最昏暗的角落,麻绳在女孩脚上捆绑一圈,隐进女孩的衣物里。
忽而房门大敞,一名满怀阴郁之气的男人往里掀了一眼,皱着眉又缩回去了。
屋外走廊上传来俩个男人的说话声,刚刚那位男人,质问道“男孩怎么不见了?”男人个子高,身形精干又是雇主,显然给个子矮小的男人造成不少压力。
矮子把卢景皓被马大姐掳走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男人的眉毛皱得更深了,显然对这个消息颇为不满,脸上暴戾之气尽显,“你把摇钱树都搞没了,我花钱雇你来是干什么吃的!”
矮子低头不吭声,隐藏在暗处的眸光晦暗不明,眼中对男人话语的不服,莹莹流露,等男人责骂完。
矮子才抬起头来,男孩已经被掳走,再说无意,现在解决这个女孩才是最紧要的,“这女孩怎么处理?”
男人还陷在“摇钱树”被搞没的愤怒中,忽闻矮子的这句话,摆摆手落下一句“随你处置。”
矮子惊讶的抬头,望着男人的背影,想起屋内的甜美可人的小女孩,嘴角扬起一抹邪笑。但在心里对着男人背影啐了一口“人渣!”连自己女儿都不放在眼里,什么人呐!矮子虽然喜欢干禽兽的事儿,可至少懂得虎毒不食子,眼前这人连禽兽都不如!
男人向走廊尽头的台阶下走去,想起什么脚步停顿,他瞥矮子一眼,阴沉算计面容将商人的精明展现的一览无遗,“人都丢了,你的酬劳降一半!”
矮子大为不满,“什么!我同伴都被抓了,酬劳还降一半,不行!不行!坚决不行!你必须连同他的那份一起算给我!”
男人冷笑道“呵呵!做梦!你是想逼我,把你的身份捅出去!现在外面的警察,可对抓你这个人贩子热衷的很!”
走廊上的水晶灯照耀在矮子狭长的眉眼,矮子略显迟疑,矮子可没忘白天在城郊,他是怎么侥幸逃脱的,可就是因为自己差点把命送了,才把这笔钱财看得更重,谋生不容易,这天天踩在刀锋上的买卖更不容易。
矮子眯起狭长的眼睛,嘴角噙着笑,“老板!小弟这身份捅出去,大不了破命一条,抓了就抓了,可您就不一样了,您可是有身份的人!不知道连城人民热不热衷于看父亲把女儿卖给人贩子的戏码!想必会很刺激,您说是吗?”
“你威胁我?”
“小弟哪敢威胁您呐!这是小弟在求您,小弟这么辛苦,还不是为了求您赏口饭吃!”
“别啰嗦,钱会按时打给你。”冯骏眸光一变,向屋内扫了一眼,“你该处理的还得处理干净!”
“得嘞!钱到了,事儿自然能办好!”矮子殷勤的把冯骏送到门口,冯骏打开门回头打量了眼这栋房子,发出一声微不可见的轻叹,嘱咐道“这房子不能久呆,找机会赶紧走吧。”
屋内房门大敞,刚才走廊上的对话纷纷落进小女孩的耳内,女孩神思游离,借着廊灯的光亮,打量起屋内的摆设,天花板上嵌着一盏几十朵小花组成的半圆球水晶吸顶灯,可以想象灯光点亮该是何等绚丽。房屋中央摆着一张镶嵌着银白色边的欧式公主床,床上不复浅粉色的蕾丝床品,也不见轻如云烟纷纷扬扬的纱帘。
女孩把头倚靠在床柱上,床柱冰凉沁人脸颊,似乎空气中还缠留着茉莉花的味道,环顾四周这里曾经是她最熟悉的地方,此时看起来格外的冷清。
没错,这个地方就是她从小生长,从依恋到惧怕的“家”,而冯澄思所处的房间就是曾经她的卧室。自从那天清晨妈妈被锅里的油烫伤,冯澄思被妈妈赶去上学后,就再也没踏进过这所房子,没想到时隔一个多月,竟会以这种方式重新进来,冯澄思看着绑在手腕上的麻绳,自嘲的笑了笑。
据她所知,这栋房子不是被妈妈卖了么?那个男人,她不愿称之为爸爸的男人怎么还能进得来。难道他偷藏了钥匙?冯澄思不经暗暗猜想,结果应该不离十。
“小美人儿,你爸爸把你丢给了我,你说我该怎么处置你呢?”在冯骏走后,矮子折而复返,隐在暗处打量着冯澄思,眼前的小美人儿就算浑身脏兮兮,也难掩容貌的清丽,不难想象,长大后该是一副何等勾魂摄魄的姿容,可是现在矮子却心痒难耐,放肆的目光在女孩纤细的四肢上频频流连,还真是等不及了!
矮子毫不掩饰侵犯的目光,宛如打量猎物一般,一步步靠床边的女孩迈进,一边发出,“啧啧啧!”垂涎的咂嘴声。
冯澄思满脸惊恐,越靠向床柱蜷缩着,身子移动,浑身绷紧,连带着被矮子打肿的伤口也跟着抽疼。
女孩拼命的摇晃着脑袋,嘴里无助的叫喊着“不要过来!不要过来!离我远点!离我远点……”
窗外梧桐只挂着零星的树叶,枯竭的枝哑似蜈蚣的触手,在冷风的侵袭下趴在窗前来回晃动,就如同阴森鬼魅的画卷。冷风呼啸,寒彻骨的冷风通过窗内的细缝涌了进来,“呜!呜!”如凶兽在嘶吼。
倏地,狂风大作,枝哑在窗户上拍的啪啪作响。
矮子的手爬上女孩的裙摆,如恶魔伸出的巨爪。矮子化身为狼,张着血盆大口,就要把女孩吞噬。衣片翻飞,校服被撕裂成一片片的碎布,白色布满脏污的碎布如一只只陨落的蝴蝶,在空中飞舞旋转,直至融进黑暗。
女孩拼命扭动的身子,避免恶魔的触碰。恶魔的巨爪如枝繁叶茂的藤蔓,避无可避,逃无可逃。女孩眼角的泪花,如雨笠烟蓑江南稚女图,绵绵无期,泪意道不尽双眸深处的哀凉。
恶魔唇边的嗤笑,狭长的双眸中毫不掩饰的,如藤蔓般邪恶的双手……一幕幕,一幅幅如魑魅魍魉的画卷,成为女孩心底最深处的噩梦。幼小羸弱的女孩如砧板上的鲜肉,斩刀高举,凌驾于女孩的身躯,斩刀锋利的刀锋,刺痛女孩的双眼,恨意、绝望、席卷女孩的周身。
斩刀临至,女孩双眸如死灰,眼帘慢慢合拢等待着一场繁花覆灭……
“嘭!”一声巨响,锋利如斩刀,邪恶如鬼魅的矮子,像城楼般倒塌,又如泄气的皮球,在地板上挣扎两下,头颅磕向床柱,霎时晕了过去。
巨响声惊动女孩,掀开眼皮,男孩高举着板凳悬于空中,还没从方才那副景象中回过神来。男孩眼角抹不去的戾色,双眸通红,眼中的怒火如焚烧的烈焰,炽热而浓烈。男孩的胸膛剧烈起伏,就似喷发后的火山冒着滚滚浓烟。
滚烫的泪水浸润女孩的眼眸,盘旋在女孩头顶的这片乌云,终于散了。
须臾,陆辰睿回神,女孩身上的青青紫紫伤痕暴露在他的眼底,女孩见男孩望来,身子止不住的瑟缩,黯然的低下头,眼泪滴答滴答滑落膝盖,溅落的泪花流进伤口里,刺骨疼痛从体内传来,一阵一阵痛彻心扉!
陆辰睿飞快的脱下自己的外套罩在女孩身上,五指迅速解开缠绕在女孩手腕和脚踝上的绳索,麻绳捆绑许久,深刻的淤痕像是嵌在女孩体内,男孩双眸沉了又沉,暗了又暗,一股浓浓的酸楚,宛如决堤的黄河,波浪滔天席卷五脏六腑。
夜已深,屋内冰冷,脱下外套的陆辰睿也忍不住打个寒颤。男孩望着满地的校服碎片,眉头紧蹙,双拳紧握,圆润的手指甲深深的嵌进肉里。
陆辰睿想帮冯澄思把外套穿起,手指不可避免的碰上女孩的肌肤,女孩脚趾蜷缩,一阵战栗,身子剧烈颤抖。
陆辰睿刚想开口。
扣扣!房门被敲响,陆辰睿把女孩身上的外套拢了拢,挡在女孩身前向门口看去,陆辰睿方才进来之时,房门大敞,情急之下男孩也没想到要去关上房门。此时房门口挤满了警察和陆家的保镖,还有闻讯赶来,冯澄思的外公外婆。
冯澄思抬眸,被门口众人吓到,顷刻间低下头把脸埋进拱起的臂弯里,不自觉地往墙角挪了挪。
冯澄思瑟缩的动作没有逃过陆辰睿的眼睛,李瑶和任仲达临近墙角,陆辰睿拦住二老继续上前的身影,二老不解的看着他,陆辰睿朝冯澄思看了一眼,再次冲他们摇了摇头,低声说道“外公外婆,还是待会再进来。”
李瑶泪眼婆娑看着缩在墙角的外孙女,仍想继续上前,倒是明白陆辰睿深意的任仲达把她拖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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