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得着这么正式吗?
姜翎敛眉垂眸,蹲身还礼,并客气道“久仰,不知祭司大人来此,所为何事。”
她心中有跟赵畅一样的疑惑前任大祭司不是葬身火海了吗?
如今却好端端地站在眼前,莫非以前是假死脱身?
接下来就要上演一出王者归来的复仇大戏?
说真的,站在乾国人的立场,姜翎是巴不得南华越乱越好的。
南华人打南华人,就算脑浆子都打出来,又关她什么事?
她和萧观澜跋山涉水来到巫咸城,不就是为了让南华乱起来么。
只有南华乱起来,才不会时时刻刻盯着春风要塞,才不会隔三差五的攻打一波。
她甚至已经想好了,无论这位老祭司说什么,她都要见缝插针的挑拨离间。
必要时,甚至可以帮忙递刀子。
然而,垂垂老矣的前任大祭司,话没多说,人却“噗通”一下跪在了姜翎面前。
姜翎吃惊不小,忙闪身让开。
虽是敌对阵营,但老祭司到底是南华宗教领袖,年纪又这么大了,姜翎可不敢受她这大礼。
会折寿的。
“祭司大人,您这是何意?”
萧观澜把姜翎护在身后,皱眉问了一句。
老祭司却不答他,只注视着姜翎,将龙头拐杖打横放在身前的空地上,双手摊开,掌心向上,手臂和手背贴于地面,前额触地。
这是一种十分虔诚的跪拜姿势。
姜翎正无所适从,便听老祭司闷闷地嘶声道“求郡主救救南华百姓!”
这种大而空请求,不免令人摸不着头脑。
姜翎甚至脑补莫非是要我进宫行刺国主为民除害?那我可办不到!
她有些无奈地道“祭司大人,您还是起来说话吧,我总得知道具体情况,才能说救不救的话呀。”
老祭司并未依言起身,只是从地上支棱起上半身,脸上带着浅淡的笑容道“老身年纪大了,行动不甚便利,就这么着说话吧,免得一会儿还得……”
姜翎打断了老祭司的话“您若执意如此,后面的话便也不必再说了。”
老祭司不禁苦涩一笑,只得扶着龙头拐杖,颤颤微微地从地上爬起来。
一番客气后,各自落座。
老祭司背过身去,揭开面纱喝了一口茶,而后嘶哑的嗓音娓娓言道
“鄙教历任大祭司,在回归巫神怀抱前,都会有一次天人交感的机会,用毕生功力预知一段未来。”
“献祭的功力越深厚,可预知的未来时间便越靠后,细节也越丰满。”
“第二十代大祭司,也就是老身的师尊,羽化时预见了当今国主弑父杀母祸乱南华的景象。”
姜翎闻言,大感惊奇。
既然预知了未来,老祭司怎么没提前把给凌轩灭了?
要知道作为南华的宗教领袖,大祭司在南华境内权限极大,几乎与国主无异。
更换储君这事儿,大祭司虽然不能全权做主,但她若是提出来,国主肯定会重视。
老祭司似乎看出了姜翎的疑惑,笑了笑,接着道“郡主定然觉得奇怪,既然预知了这个可怕的未来,为何老身未曾干预。”
“不是老身不想干预,而是不能。”
“皇权更迭虽然会死很多人,但若老身强行改变这个结局,或许未来南华会死更多人,两害相权取其轻,老身不得不做出取舍。”
“因为,两百年前,第十六代大祭司羽化时曾预见,在南华经历过一场血腥宫变后,会迎来一位可以成为鄙教圣女的尊贵客人,她将拯救千千万万身陷兽灾侵袭、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南华百姓,圣女大人会给南华带来和平与安宁!”
姜翎听着听着,就觉得有一口大锅,隔着千山万水和两百年的时光,扣到自己脑袋上来了。
这可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啊!
什么圣女!
我不是!
别瞎说!
她干笑道“祭司大人说的这个圣女,该不会就是我吧?”
老祭司神情郑重“正是郡主!”
屋内众人面面相觑。
萧观澜神色肃然,眉头微皱这事儿无论真假,只要消息传回大乾,遗玉都会惹上不小的麻烦。
堂堂大乾郡主,却成了南华巫神教圣女,大乾百姓会怎么看,朝臣宗亲们又会怎么说?
这老妪,着实可恶。
萧观澜坐姿紧绷,心中已然动了杀念。
老祭司微微转头,朝他看了一眼,右脸褶皱深深,眼中蓄着笑意。
“若郡主觉得为难,鄙教可以为郡主永久闲置圣女一职,您只享圣女供奉,不担名分,鄙教不灭,供奉不歇。”
虽然不知道巫神教的圣女供奉丰不丰厚,但是听起来很诱人的样子。
可这是重点吗?
“祭司大人,不如您先说说,需要我做些什么。您也看见了,我只是个尚未及笄的弱女子,太复杂太困难的事情,我可能办不到。”
赵畅抿了抿嘴有些想笑尚未及笄倒是真的,至于弱女子嘛……
哪个弱女子能计杀敌军几万人?
哪个弱女子敢提剑就跟马匪贴身肉搏?
你怕不是对“弱女子”这三个字有什么误会?
姜翎的话让老祭司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实际上,第十六任大祭司也仅仅是提示了未来会有这么一个人出现。
她出现的时间,地点,身份,外貌,这些都很清楚。
但这个人是怎么让南华百姓从水深火热之中挣脱出来的,却被天机遮掩,无从得知。
老祭司脸上的面纱微微震动,叹道“老身其实也不清楚,十六代大祭司并未在启示中看到具体细节。”若非如此,又怎会把兽灾的问题遗留了两百年还没解决掉?
姜翎“……”
如果不是看您是位老人家,又说得一本正经,我会以为您是哪个仇家派来玩儿我的。
啥都不清楚,这要怎么救?
您就算把膝盖跪个洞出来,我也无能为力呀!
场面一时尬住了,各自无言。
老祭司倒是有心再跪上一跪,为了南华百姓,她这张老脸要不要又有何妨。
可现在的问题是,人倒是找着了,人家也没断然拒绝,但法子还没找着啊。
这可如何是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