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息怒。”星回一拱手,头伏地更低,其余的人大气不敢喘,星回眼底全是冷意。
皇家。
这是她一直避讳去接触的势力,可她知道,自她决定从庆城回来,新帝就已经盯上了自己。或者从某种程度来讲,张氏的的确确帮了一把“东方星回”。
“我还真是小瞧了东方家的大小姐。”王容决语气逐渐冰冷,“你可知我是谁。”
星回恭敬回道,“镇王。”
“好!知道就好,来人!”
“王爷。”
“今日这宴会,本王不想看到她。”
来人是方一毁,他迟疑了片刻,拱手领命,来到东方星回的跟前,“东方姑娘,请吧。”
星回长舒一口气,顺便回了句,“谢王爷。”
谢?
王容决脑子没有反应过来,就在方一毁要将人领走的时候,突然一笑,“慢着”
他慢慢走到东方星回的跟前,用手里的扇子挑起了星回的下颚,居高临下地盯着眼前这个少女,面具的寒光与他的眸光交织在一起,那种似乎高人一等的神情,让星回差点忍不住要发作。
可今日在这里发作了,日后怕是不好过,那个狗皇帝更加有借口针对她,针对东方家。
忍忍,你的目的是富甲天下,吃好喝好。
星回在心里这么对自己说着,王容决的脸越凑越近,直到他耳内传来方一毁无情地一句,“爷说了,这个人,你若是动了,他就能拆了王星回的坟。”
王容决的手狠狠地一抖,将这股子怒气全都施加在了东方星回上。
“想同她作比较,痴人说梦。”
星回刚想要开口讥回去,一旁的李心染一把拉住星回,“王爷说的是,星儿她自是跟那位有着云泥之别。”
王容决扫了眼李心染,甩袖离开此地。
“马的!”星回心里头大怒,那双眸子恨不得将王容决给盯个窟窿出来!“真当自己是王爷了还!”
愤然转身,入了姑娘家的屋内,留下一片讥讽嘲笑。
“我还以为东方家的姑娘今日穿的这么好看,能入了王爷眼内?”
“开什么玩笑,到底只是商户之女。”
几个不知道谁家小姐更是当着面的高谈阔论。
“铃铛,都给我记下来这些人,老娘的衣服还就不卖他们了!缺他们那点银子了还!”屋内传出一声怒骂,小丫鬟铃铛立刻就拿着纸和笔出了来,“诶,夫人,这位是?”
“奥,城东李家的”
“诶,哪家的就行,索性这家人都不卖了。”
少女们一听,心里也是怒火焚烧,届时旁人都有了,独他家没有,那她岂不是要落人之后,小临京里高门望族不少,这那个花会,哪个诗会,大家一聚谁不认识谁。
“东方姑娘,不过,不过就是贪个嘴上快活,您何必呢。”
有人出来似乎是想要和解,却被一句,“这个人也给我记下来。”
那人大汗,连连告饶,屋内却半点声音不再出来,大家都心里戚戚,再不敢去招惹这个东方星回。
只能在背地里埋怨,说什么铜臭气儿重,毕竟是商人,一向只看利益。
诸如此类,星回倒也不放在心上,白家姑娘们也团聚在屋子里,连着东方家的女儿一道说尽了好话。
可说来无非是,王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秉性难测,咱们犯不着。
“狗屁的犯不着!”
星回要骂,可她知道的事情,跟这些姑娘知道的事情差的有些大,只能隐忍不发。
不过是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但!她不是君子,这个仇,她当即就是要报的。
王容决惹恼了东方星回,这件事情,方一毁转头就要去告诉顾沧澜。
“你去干什么。”王容决到底还是害怕的。
方一毁站定,平静地回答,“这件事情,王爷还是尽早知道比较好。”
“我,我又没有拿那个东方星回怎么样!”
“我也不过是去如实禀告罢了,王公子怕什么。”
王容决挺了挺胸脯,“我不是怕,只是觉得没有必要,难不成,顾哥哥他还真的在乎那个小丫头片子!”
“王爷的事情,我们做下属的不好猜测。”
王容决自知在方一毁跟何夕这两人这里是讨不到半点好处的,想要撒泼却也觉得丢人,便语气冰冷地说,“顾哥哥到底有没有要为姐姐报仇的心思,若是没有,我带着”
“王爷说了,您要做什么,他管不着。扮演之人,我们暗卫之中,大有比您做得好的。”方一毁说完,扭身就离开,留下王容决在原地,愤怒亦或者羞愤。
令人莫名其妙的是,他将顾沧澜对王星回一事突然不提兴趣这一罪名,扣到了星回的头上。
“东方星回,我有的是法子让你声名狼藉!你等着,想要做镇王妃,你做梦!我姐姐死了,你也别想有好下场!”
镇王不喜欢东方星回一事,很快就入了白老爷子的耳朵里,甚至更快地入了东方默奇耳朵里,前者愁眉不展,后者畅快大笑起来。
“不喜欢不喜欢,咱这闺女聪明又漂亮,我瞧着她身边那个管事的,叫什么,方蓝苍就不错嘛~”
老爷子敲敲烟杆子,“屁大点娃儿,你想的太远了些,不过那个方蓝苍,你查过底细了?”
东方默奇点点头,“查了,不然我能放任他留在星回身边。”
“如今各方势力都盯着这个丫头呢,王爷此举,倒也算是帮了我们家一把啊。”老爷子笑的满脸褶子,“这么一来,皇帝好歹对我们放松些。”
“我看未必。”老大突然开口,“没了星回,咱家又不是没闺女了。”
老爷子一听,烟杆子一扬,二话不说就打了下去,“是有闺女,怎么,你想把你闺女嫁过去!啊!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啊,你这混战东西,我今天就打死你个不孝的玩意儿!”
老大见到老爷子急了,便是抱头乱窜,那边东方默奇和他三弟东方默笙两人以茶代酒,过着小点,只是看戏乐呵。
“二哥,我听柔儿说,那个方蓝苍,似乎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啊,而且生意之道他信手拈来,你当真查清楚了,不然,我让邪儿那边的人查一查。”
“不用不用,我相信星回。”
老三不满地皱皱眉头,“星儿才多大啊,不要因为她在服装生意上有所小成,就惯出她骄傲自满的性子来。”
“那便让她娇让她傲,我赔得起。”
老三闭嘴,庆城几个月的苦,他也听了,他自然是知道二哥心疼自己女儿,如今这个女儿肯回来,还肯帮着东方家已然是大善,想了想,他着实也说不出什么其他的话来,只能自己暗中注意方蓝苍,以防他伤着星回。
当事者顾沧澜自然知道东方家一个个都对自己有所怀疑,那方家已经派人收买,东方星回怎么猜想的,他便怎么去布置那些人演,深查下去,也没有意义,都是摆在明面上的东西。
方家却有一个生得自容绝色的公子,但娘亲早逝,二娘不喜他容貌,自小冷落在一旁,不顾死活。
老爹更是听了枕边风,觉得这个孩子阴柔气太重,也不管不顾。
这一点,让东方默奇无缘无故地就往自己身上套,一时间对方蓝苍起了恻隐之心。
这一点,顾沧澜倒是没有想到,“爷,王公子这么做,日后您要和小王妃相认,岂不是,不好交代。”
“交代什么?”顾沧澜笔下不停,东方星回给他的题,他已然全都学好了,如今正是沾沾自喜的时候,这数字和加减乘数的算法,在生意上确实大有用处。
“不是她日后”方一毁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大抵意思就是,她可是你王妃,如今被“你自己”这么奚落,日后她跟你不合,你岂不是得哭。
可他家王爷好像自信过了头。
“无妨。”
方一毁拱拱手离开,挠了挠后脑勺,很是不懂他家爷的想法。
“想什么呢。”
“和老何,你说爷到底在不在乎小王妃啊。”
何夕意外地问,“你怎么突然这么问。”
“就是今日那王容决闹出来的事儿啊。”
何夕笑了笑,“爷自己觉得不在乎。”
一语惊醒梦中人,方一毁也不再纠结。
宴会到了,诸位小姐公子该相看的也都相看了,眼下就是要拿绝活出来给自己拉拉票的时候了。
“小临京也是历年来出进士不少的地方啊。”白老爷子坐在镇王的身板,意有所指地说道。
镇王吃着橘子,歪着头,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他心里有气,自是不会给顾沧澜留个什么好形象。
方一毁和何夕一左一右权当视而不见甚至觉得有些幼稚。
“养废了。”
这三个字,他两现在格外理解,而这三个字正是他家王爷说的。
“才子当配佳人,老爷子莫不是还有什么好节目来?”
“我家几个女儿不才,确有准备。”
白家的女儿们,王容决都见过,不差,但唯一好的那个,已经要出嫁了,可惜了,若是不嫁,他倒是可以给她一个梯子,跟着顾沧澜少说金银不愁,富贵一生了。
无所谓地摆了摆手,突然起身,“白家女儿有准备,不知道诸位小姐们,可也有所后手?”
“呸,无赖,流氓。”星回暗戳戳地坐在一片人之后,泄愤般地骂出了声,却被星柔和李心染同时捂上了嘴巴。
“可是要命了你啊,回家骂骂也就罢了。”李心染最是害怕,东方星回出事,东方默奇第一个要办的就是自己。
更别说后面还有个白家盯着。
“老爷子还真是两手准备,眼瞧着你是指望不上了,只能靠自家的女孩儿们了。”
星柔也满是嘲讽,嘲讽意思之外更有一些旁的意思。
星回不去多加猜测,“小临京声望高些的家族,有对王爷有利的,除却我们东方一家,就是白家,不论老爷子有没有打算,从王爷的角度出发,也不过就是两条路。”
她的话一落,星柔的眸光就变了味道,“可是排了出好戏呢。”
老大白葵倒是没有再抛头露面,白芜,白薇,白桂,白芍四女,抱琴,展卷落笔,衣衫飘扬起舞。
“琴书画舞,当女子之辈文章。”
“咦,哥哥!”星回还没有点评,耳边一句话落下,入眼就是一片青衫,星朔笑眼弯弯地看着自家妹妹,“今日听闻你受了委屈。”
星回摇了摇头,一旁李心染起身对着星朔欠身,“使不得,您是长辈,理当儿子敬您才是。”
李心染心头一颤,拿着帕子遮了遮,欸一声,由星朔扶着坐下。
“二哥回来的可真及时,姑娘们开始跳舞了,你来了。”星柔一如既往,打趣着。
星朔点了点她的头,目光回到自己妹妹脸上,星柔空出一个位子来,好让两兄妹好好说话。
“这原是姑娘家的底盘,你来,少不得被人盯着。”星回指了一圈,却有不少女儿家盯着星朔。
“庸脂俗粉。”却不料自家哥哥很是不屑。
星回笑,“平畅河那里的姑娘,肯定是一个个知书达理,将哥哥的眼光都提高了呢。”
“行了,说你的事儿呢。”
星回摆摆手,“倒也不是个事儿,无非就是王爷瞧不上我这个假星回。”
“什么真真假假的!你自是我妹妹,世上哪里还有第二个你不成。”星朔虽然恼怒,可这话,他也是压着怒气说的。
他回来,下人立刻就禀报了老爷子,两兄妹话没有说几句,白家人立刻来请,“老爷子说是让少爷去王爷跟前说说话来着。”
星回咄咄逼人,这才逼出了管家这么一句难为的话来。
“不去。”
“哥,人家是皇家,镇王,那天威大着呢,你这一句不去,届时把我们整个东方家都个拉下水可还行?”
这个道理星朔明白,明白归明白,他恨啊。
“天下脚下谋生,遇着了做做戏也就罢了,总归日后一个在京都,一个在漠北,管不着咱小临京。”
“你倒是想得开,白日里被他这么一番奚落,你不气。”
“气,归气,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人家可是九千岁,万岁都害怕地将人往漠北赶,你能做啥。”
星朔沉默了片刻,抬头对着管家说道,“归途匆忙,未能换身衣裳,待我去去尘,自会去见王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