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贾家不知道是犯了什么东西。住家里的接二连三出问题,先是黛玉、湘云同日病了,然后是薛姨妈摔倒。这会薛姨妈好利索了,宝玉又出病了。
也不止是贾家,反观整个神京城,整个大燕也是这般的。
宫里老太妃病了,宫外痘疹横行。要是再来得一场春汛,大燕估计就得乱上一阵了。
“袭人姑娘找我?她不在怡红院照顾宝叔,跑来找我作甚?”蓉大爷小声嘀咕一句,看着面前的丫鬟确定了她没有说错。无奈道:“请那位姐姐进来呗,倒要瞧瞧是什么事情。”
丫鬟低着脑袋,一双眼睛左右乱飞,吞吞吐吐半天也回不出话来。
倒是旁边的王熙凤看出了问题,没好气道:“袭人那蹄子拖你带了什么话,直接说便是。这里还能有哪个吃了你不成?”
“袭人姑娘请大爷过去说话,关系宝二爷的病情,有事求大爷。”
“求的什么还不能让我们听了?”王熙凤顿时站起身来,一副彪悍样子。“她是把自己当婶娘了不成?好个没规矩的东西,我倒要听听她是如何求人办事的。”
可卿见了,忙拉住凤姐儿。“袭人姑娘也被二太太许了宝叔,姨娘的位置是石板上钉钉。大爷到底比宝叔矮一个辈分,咱们以礼传家,稍客套也是无碍的。”
“一个丫鬟出身的妾室,又不是正妻,在主子面前摆什么玩意?”王熙凤愤愤哼着,骂道:“她这样的身份,搁在别人家里也就是送人。不说她是宝玉房里人,便是宝玉他老子房里的赵氏见了我不也得恭敬候着?”
可卿扯着凤姐儿。
“你也说胡话了。赵氏可生了一对儿女,三姑娘还在园子里当家,你这话传出去岂不是让探春难堪?前几日赵氏的兄弟没了,这事你也忘了不成?她还找探春闹过一场了,府里没少闲言碎语。”
“三丫头是投错了胎,摊上这么个不开眼的娘。”凤姐儿听了可卿的话,方才骂骂咧咧坐下。“往日里袭人也是懂规矩的,今儿是被她气糊涂了。这么下去,她也就是西府下一个赵氏。”
“消消气。宝叔的病蹊跷的很,说不准是袭人姑娘是宝叔交代来的,有不好外传的话说给我听了。”蓉大爷心里已经猜得七七八八,好生安抚了凤姐,才随着丫鬟往袭人所在处过去。
说来,这袭人地方也选得奇怪。
见面之处不在宁国府院里,反而是在会芳园中一处偏僻的独间书房里。
看着这地方,蓉哥儿备感诧异。因为他在宁国府住了这么久,也没来过这里两次,甚至早忘了会芳园里还有这么一处僻静地。
到了独间书房外,丫鬟先入内确定了袭人在其中,才请大爷进去。
怡红院里,晴雯、麝月等十来个丫鬟在侧服侍宝玉。
然,宝玉一脸病痨样子也不忘催着琥珀回去。“好姐姐,我已吃过了王太医的药,姐姐便回去给老祖宗报平安罢。”
琥珀与鸳鸯一样,乃贾母老太太身边的大丫鬟。昔日,她与鸳鸯、麝月、袭人等同年进府,又都在老太太身边伺候,几个丫头关系也亲密。
琥珀回道:“老祖宗担心二爷才留了我在这,二爷一日不愈,我便得在这里守上一日。难不成二爷嫌我了,要从老祖宗那讨鸳鸯来伺候?”
什么鸳鸯、琥珀的,宝二爷是一个都不想留。
毕竟,这会袭人已经去找蓉哥儿了。等会蓉哥儿来了,琥珀姐姐在这边只会碍事。
偏琥珀受的是老太太的命令,当下自是不愿也不能走的。麝月、秋纹等人过来劝了几句也无用,琥珀是执意留下了。
宝玉大恼,趁病发作。
房间里最善解人意的麝月见了,忙拉宝玉,低声道:“二爷不想琥珀在这,待会我支开她便是。二爷万不能恼了,再害出其他病来。”
宝玉听了,眼前一亮。
是极,支开她便是。
喃喃道:“袭人怎还不来?”
焦急难耐。苍白的脸,却搭着一双执着的眼。躺在床上,紧紧盯着外边,等待袭人的归期。
忽然,外面有了声音。晴雯着急出去,只见了袭人独自回来。
“小蓉大爷了?”
袭人无奈摇头,她就差跪下了也没能劝得小蓉大爷来。
晴雯蹙眉道:“你们不是都有过一次了,他怎还不愿来?二爷如今这副样子,迟早要闹出事来。”
“话不能乱说,那次是麝月与碧痕在伺候小蓉大爷。”袭人红着脸回了一句,她和小蓉大爷可没什么,只是什么丑样子都被小蓉大爷瞧见了。
一想起来,浑身都燥得慌。
上下两处利害地方应是没被瞧清,当初自己可是拿手挡了的。袭人在心底自我安慰,自己可是二爷房里的准姨娘,和麝月、碧痕她们不同。
袭人心里只认宝二爷,有名,有实,全托在二爷身上了。
晴雯瞧她样子不免露出无奈神情,建议道:“我进去传信罢,你别进去了。二爷满心欢喜等着你的好消息,这会儿计算落空又该要发癫了。”
“我去说罢。”袭人摇头。她除了给宝二爷回信,也还想瞧瞧宝二爷如何了。
袭人想着,怡红院里最担心宝二爷病情的,也只有她自己了。其他的丫鬟虽也关心,却未必多么惦记。更不说院里那些婆子,一个个油滑得很,趁着宝二爷病了还开心能捡得好东西吃。
“真要进去,忘了前两天捱的那几脚了?”
“二爷有自己的难处。”
“”晴雯被气笑了,冷眼见着袭人进了房间,她倚在门边听里面动静。
果真不出所料,没一会儿便听了里面大骂声、吃痛声。
好言难劝
且说小蓉大爷从会芳园独间小书房出来,恰遇上从大观园回来的北静郡王妃。
郡王妃娘娘只觉腿儿一软,翻上白眼幽幽地一哼。
蓉大爷这两日正与郡王妃大得火热,哪里有心思去管宝玉的事情,再者宝玉所提的荒唐方案实在
他只想着宝玉见了御医,吃过药休养几日就自己好了。
“娘娘今儿还想听天上的见闻吗?”
“不懂怜人的家伙,今儿害我在甄家太太面前出了丑。”郡王妃咬着后槽牙逼着这么一句话,恨不得将这混账大卸八块。
蓉哥儿心里喊冤,明明是某人初尝滋味,一时贪欢忘了度。
怪我太能耐吗?
他嘿嘿说道:“过些日子东府的蔷哥儿该回来了,找个时间要甄家的妹子与蔷哥儿远远见一面。咱们除了天上的事儿可说,甄家贾家的事情也有得聊。”
甄巽款款道:“等不了这么久,外边痘疫情况稍好一些,她们也该回金陵了。”
“那瞧咱们家宝二爷如何?”蓉哥儿问道。虽然宝玉现在是有点不合适,万一甄三姑娘一眼相中宝玉了?
甄巽道:“两家的宝玉如出一辙,妹子在甄家时哄一块宝玉,出阁了还要她哄一块宝玉?你到底残忍。”
可怜咯,好不容易有一个大户人家出身漂亮女孩儿,偏还瞧不上宝玉。
没看上也好,以宝玉的性子真要娶了甄三姑娘,往后贾蓉日子才难过。眼前这位娘娘哪里会眼睁睁看着甄家的妹子遭苦遭难,最后还不是怪到蓉大爷头上来。
只是好像,贾蔷那小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些人怎么就一个个取向都不正常了?
他实在搞不明白。
咱不能把别人往火坑里推啊。
蓉哥儿忽然醒悟,嘿嘿道:“娘娘说得极是,我仔细想了想蔷哥儿也不合适。不仅辈分矮了,他也只在工部挂了个芝麻大的官身。虽然时间紧迫,但也得为咱们的妹子寻个如意郎君才好。”
“谁与你是咱们。”郡王妃红着脸儿挨进了蓉大爷怀里,细声说道:“太太要我担心怀上,如今郡王不在京里,真要有了郡王府该闹出大笑话。”
“咳咳甄家太太她”
“被瞧出了来,受不住审便直说了。”北静郡王妃坦诚回道,“前因后果说明白,太太便也没怎么怪我。还教了几个避孕的法子,要你未必留心莫给我种上了。”
这妮子说话就不带拐弯的。
“太太只说了这些?”蓉哥儿狐疑问道,感觉甄家太太有点过于淡定了。
北静郡王妃想起甄家太太说的话,不由得脸上一红。款款道:“事已至此还能说什么。”
“真不告诉我?我的手儿可有些痒。”
“不要。”郡王妃像个小女生般连忙躲去,嗔道:“还在园子里了,到丛绿堂再说。”
是有一点胆大妄为、得意忘形了。
不过,甄巽也受不住痒,软着身子道:“太太说早瞧出我与你不对劲,还说两府的太太也该察觉了,要咱们不得太过放肆。既然这边有觉,郡王太妃也定有怀疑的。太太要我先护着郡王府的面。”
“”
谁都不对,贾蓉是混账,郡王妃也不该。但甄巽作为郡王妃在郡王府中几年,受了几年的冷暴力,也全都算不来。
无解的事情。
像郡王妃稍且能在亲戚家走动,其他如郡王妃一样遭遇的,要么忍气吞声守着秘密将处子之身带入棺材。
要么,遇上心邪的可能被送上夫君的情郎的床;要么,过腻了日子寻得新鲜遇上一个稍看得顺眼了便报复偷欢去了。
其实,自己与郡王妃
蓉哥儿感觉自己钻进思维的死胡同了。撇了撇嘴,不再细想下去。进了丛绿堂里,二人谈天说地倒也自在。
待到黑夜,窗上黑影二合一。
“好端端地怎么突然发病了。”夜色下,王夫人领着一众丫鬟婆子快步往怡红院去。
没有一个人敢回她的话。
等她到了怡红院才发现事情的严重。宝玉癫了,袭人、麝月、琥珀都捱了宝玉的打。
琥珀可是老太太身边的人啊,完全没规矩了。
王夫人大怒,却有更心疼宝玉,舍不得训斥。拉着怡红院的丫鬟婆子们问过缘由,再进去瞧宝玉。
只见曾经乖巧懂事的好哥儿此刻完全不像人样,头发乱糟糟躺在床上,痴痴呆呆地嘴里喊着:“我不中用了,我不中用了。”
“别怕,已经去请王太医了。”王夫人牵着宝玉的手儿,心疼地说道:“吃过药便能好起来的。”
“我不见王太医,我不见他。”宝玉直愣愣地看着前面,“他救不了我,他救不了我。只有蓉哥儿能救我,蓉哥儿能救我。”
“蓉哥儿?”王夫人诧异一顿。想不明白为什么是蓉哥儿能救,却只瞧得旁边的丫鬟全低着脑袋,一个个不敢抬头。
她大声呵斥道:“你们瞒着我什么?”
这一声却让宝玉清醒了点,双眼一亮,侧过身来紧紧抓着王夫人的手。“快去找蓉哥儿,找蓉哥儿来。他能救我,只有他能救我。”
焦急的声音就像催命符,喊得王夫人脑袋疼。“好好好,这就让人去叫蓉哥儿。别怕,蓉哥儿马上就来。”
王夫人使了眼色叫了玉钏儿、彩云、彩鸾几人安抚宝玉,又召袭人出去说话。
没能问出什么来,只好唤袭人去东府请小蓉大爷来。
麝月见了,主动要求结伴同行。
因而袭人、麝月二人各提一灯笼出大观园而去。穿了会芳园,还未到秦氏院前便从瑞珠口里得知小蓉大爷前面被袭人请了出去就一直没回。
“真着急找大爷?”瑞珠问一声,只好让她们在会芳园里等着,自己往丛绿堂去了。
蓉大爷很生气。
像话吗?太不像话了。
箭已上弦,突然被人给拦断了。
是人干的事?
蓉大爷黑着脸,就像刚得知某个家伙欠钱不准备还一样。旁边的瑞珠不敢说话,袭人麝月二人也不敢开口。
等到怡红院时,夜色已深。屋内的王夫人听了蓉哥儿来,着急出来问话。
“太太也不像宝叔出事吧。”
蓉大爷拉着悠长的脸应付着。他实在无法给王夫人解释,总不能告诉她,你儿子被牛头人附身了吧。而且宝玉说的那法子听上去就十分不靠谱,最关键那方法不能和王夫人说啊。
王夫人即便听着蓉哥儿不善语气,却也未说什么,只要宝玉能好也不再细问。
只让蓉哥儿快进房间
ps:这四千字想了很久(期间随便吃了一下瓜)最后决定还是这样写,希望大家不会有太多恶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