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琰波是连夜走的,坐凌晨的航班回了海市。
毕竟出来好几天了,他要是再不回去的话,就很不像话了。
刘琰波在南洋的那几天里,买了一个临时手机和电话卡,在海市常用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也就没有跟尹含若报过平安,这是习惯性的谨慎,但也是现在的失职。
很显然——
作为一名配合警方追击要犯的公民,他是尽责的;
可作为一个有家有室的丈夫,他已经很失职。
这一点,从手机开机时那几十条来电提醒短信就能看的出来。
尹含若有多担心?
刘琰波不知道,他只知道当他在凌晨四点钟的时候走进紫竹苑时,当整个小区都万籁俱寂时,当这灯火阑珊之际……
在这寒冬之夜,十三号别墅二楼的那间房,依然亮着灯光。
灯光很柔和,就像朝阳一样温暖人心。
刘琰波看着,双眼中弥满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而被寒风侵蚀的身体也变得滚烫起来,他甚至能听到自己砰砰地心跳声,很剧烈,听上去是那么的难以自持,那么的迫不及待。
也许这盏灯并不是为了等他而特意留的,也许只是因为她的工作太过繁忙……
会有很多也许,可那又怎么样呢?
于刘琰波而言,这就已经足够,足够让他眷恋。
未曾流浪过天涯的人,永远都无法感同身受地体会到他此时此刻的心情——
有家,真好!
刘琰波终于收回了仰望的视线,迫不及待地用钥匙打开了大门,轻手轻脚地推门而入,在这一瞬间,那股独属于家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他心安神宁。
啪嚓~
关门的声音很轻,可在这平静如湖面的屋子里,就像是投下了一块小石子,仍然激起了波纹,散出去了很远……
啪嗒啪嗒啪嗒~
二楼有脚步声响起,确切的说是有人穿着拖鞋在跑,而且跑得很急。
穿着睡衣的尹含若出现在了楼梯口,她顺手按下了开关,照亮了她自己,也照亮了正要上楼的刘琰波。
他们定在了原地,彼此相望。
这一刻,也许很久,仿佛一眼便是万年。又或许很短,仿佛只在那眨眼的瞬间。
过了这一刻,刘琰波有些不知所措地笑了笑,心里有些忐忑地小声说道:“我回来了。”
灯光下,尹含若脸上一开始的那份焦急不安已经消失,变得很柔和,她招了招手,声音轻柔道:“上来。”
刘琰波有些意外,他本以为她会生气的,也会有很多质问的。
尹含若不仅没有生气和质问什么,甚至在刘琰波走上楼后,她还主动地接过了他的手提包,然后两人肩并着肩走了回去,如果有其他人看到,一定会觉得这画面温馨极了。
“这边。”刘琰波想进自己房间,却被尹含若叫住了,让他进她的房间。
刘琰波很听话,乖乖地跟了进去。
在这栋别墅里,刘琰波进的最少的就是这间房间,而且每次进来的心情都不一样,这一次进来,是至今为止让他心里觉得最温暖舒适的一次,但也是最拘谨的一次。
此时此刻的尹含若和往常很不一样,其所作所为完满足了刘琰波曾经对家的憧憬和幻想。
他憧憬——
做一个辛勤的农夫,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天一大早就出去做工,到了傍晚的时候,才带着一身的泥土和疲累回来。
有一个贤淑的妻子,早已用她纤弱柔和的双手,为他炒好了几样菜,温热了一壶酒,然后陪着他吃饭,甚至陪他喝个一两杯。
那会是多么甜蜜快乐的生活……
现在,虽然他刘琰波不是一个辛勤的农夫,也不是在日落时分回来的,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妻子跟他憧憬中的一样贤淑。
没有酒,也没有菜,但尹含若盛来了一碗热汤,一碗能够安神助眠的莲子猪心汤。
刘琰波喝了一口,浅笑安然,问道:“你煲的?”
“嗯,黄妈教我煲的。”尹含若点头道。
在刘琰波去南洋的这几天里,尹含若在他离开后的第二天就开始让黄妈教她煲汤。
无论这几天公司有多忙,回来的有多晚、有多累,只要刘琰波还没回来,尹含若都会坚持每晚亲手煲上一锅汤,日以继日。
现在,他回来了,正喝着她煲的汤。
刘琰波不是一个吃东西很斯文的人,但这碗汤,他是一匙一匙地慢慢喝完的,无比珍惜,连一滴都没有浪费。
尹含若一直看着刘琰波喝完,没有像第一次做菜给他吃的时候那种迫不及待,但还是问了一句:“好喝吗?”
“好喝。”这一次,刘琰波是发自真心的,没有丝毫的掺假和敷衍——
世间美食千千万万,可又怎么可能抵得过家的味道呢?
尹含若很高兴,但不雀跃,柔声笑道:“那我以后常煲给你喝。”
“好啊。”刘琰波欣然接受,但同时,他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他能感受到,她已经决心要做一个好妻子,但他觉得自己好像还不是一个好丈夫。
刘琰波又想起了手机里那几十条来电提醒短信,不禁有愧道:“含若,因为这次他们警方给我的协助任务比较特殊,所以我不能用自己的手机,也不能跟与这次任务无关的人联系……”
他没有再解释下去,而是跳过道:“对不起,这几天让你担心了。”
——有时候,解释是在借机推卸责任——
刘琰波记得自己有听人说过这句话。
“你关机以前有打电话跟我说过。”尹含若这样说道:“可我后来还是给你打了很多电话,我知道会打不通,但还是忍不住。”
我忍不住要去担心你、牵挂你;
我忍不住想你,想要看到你,想要你用更多的时间来陪我。
尹含若不确定自己现在是不是已经爱上了刘琰波,但自从这次和他彻底的断了几天联系以后,自从和黄妈说完那番话以后——
她确信,自己心里已经完接受了这个丈夫,不再受任何外在因素影响的接受了他。
于是,尹含若又说道:“刘琰波,无论你以后要出去做什么,只要你记得回来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