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锦欢兴高采烈地留下来,杨锦心劝说无效,刘嫂仍然让她住在了她昨天醒来的那间房间,反而将姐姐安排到楼下离主屋最远的房间住下。杨锦心不解,刘嫂解释说,因为害怕杨锦欢烟瘾发作,这里离大门近,方便卫兵和医生出入。
杨锦心怀疑她话里的真实性,但是,不到中午就来了一个英国医生,她也听到他说这样安排很好,才稍微放下心来。
姐妹俩就这么在乌衣巷住下来,杨锦欢每日带着娇羞的笑,杨锦心满脸都是淡淡的愁绪,她并不喜欢这样的生活,她想母亲,想以后,也想……那个被自己赶走的人。
“啊!”
尖利的惨叫声,划破寂静的夜空,紧接着,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伴随着的还有桌椅倒地发出的沉闷声。
杨锦心赤着脚,披散着头发就冲出房间来,刚走到楼梯口,就被背后伸出的大手箍住了腰身。
“别下去,百合的烟瘾犯了,医生已经去了,你去帮不了忙!”是秦慕阳冷淡的声音。
杨锦心用力掰着他的手,又是那个让他使不上劲的方法,顺利挣脱出来。
“我要去陪着她!”
秦慕阳捏捏手指,跟在她身后下了楼。
楼下的房间里,是杨锦欢凄厉的惨叫声,廖勇和刘嫂正死死按住不停挣扎的她,英国医生手脚麻利地用绳子将她捆绑起来,杨锦欢披散着头发,惨白的脸上布满了汗水,她还在不停地挣扎咆哮,绳子紧紧勒在她身上,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放开手任凭她在地上翻滚着。
“姐姐!”杨锦心不管不顾地冲上去,跪在地上将她抱在怀里,“姐姐,忍一忍,忍过去就好了,马上就好了!”
“啊!”杨锦欢猛烈地摇着头,挣开迷蒙的双眼,牙齿咯咯作响,“让我抽一口,就抽一口……让我抽一口……”
杨锦心紧紧将她抱在怀里,她不忍看见她的脸,眼泪跟着往下掉,“姐姐,就忍一下,马上就好了……”
“啊!”
陷入癫狂中的杨锦欢突然发力,猛地将杨锦心撞倒在地,又狠狠地朝她踹过去,“都怪你……要不是你,我怎么会这样,你这个狐狸精……哈哈……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杨锦心被她的模样吓呆了,不闪不避只呆呆地看着她,身上的疼痛也比不上姐姐对她的态度,这是她第二次从姐姐口中听到这样的话了。
秦慕阳已经冲过来,将她抱在了怀里,杨锦欢也被廖勇拉开了。
“别怕,别怕!”秦慕阳看着她苍白的脸,心疼地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慰。
杨锦心却轻轻挣脱了他的手,又朝杨锦欢走过去,她急切的想要弄明白,姐姐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姐,你看着我,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会这样,我怎么会感受到你的恨意,为什么?”
杨锦欢恨恨地瞪着她,英国医生飞快地拿纱布堵住了她的嘴,“为什么不让她说话?”杨锦心朝着医生大吼,她想要听姐姐告诉她真相。
“再不堵住她的嘴,她会咬到舌头,那就麻烦了!”英国医生说得一口流利的中文。
秦慕阳走过来,朝廖勇看了一眼,杨锦欢立刻被带到床上,刘嫂开始准备绳子,将她绑在床上,杨锦欢被死按在床上,只瞪着大大的眼睛,死死盯着杨锦心,那十足的恨意流淌,冰冻了她的心。
“来,喝杯茶,休息一下。”秦慕阳将杨锦心带到客厅里,倒了一杯茶给她,看她苍白的脸充满悲伤和不解,刚想伸手将她搂进怀里,杨锦心又突然站起来,让他的手扑了个空。
杨锦心使劲推了推门,没推开,房门被医生从里面锁上了。她用力拍打着房门,“开门让我进去,让我进去,她会害怕,让我陪着她……”
“锦心!”秦慕阳跟在后面制止了她的举动,微皱着眉头,“你进去只会打扰医生的治疗,你放心,我答应帮你把她的烟瘾戒掉,就一定会做到,我们先去休息!”
杨锦心转头看着他,焦急和不安布满那水雾缭绕的眸子,让秦慕阳看得心中一颤,不自觉就露出温柔的笑意,“你放心,我一定做到!”
“谢谢四少!”杨锦心又转回头对着禁闭的房门,轻声道,“我要在这里陪着她!”
这个夜晚,房间里压抑的声,持续到天蒙蒙亮。
终于,房门轻轻从里面打开来,站在门外的杨锦心一阵惊喜,快速地蹿进房里去,正好跟开门出来的廖勇撞在一起。
“杨小姐?你……”
杨锦心顾不得跟他打招呼,只急急地奔向床边,杨锦欢已经睡着了,汗水打湿了她的头发,原本就不大的脸,更是小了一圈,没有了之前健康的红晕。
她仍然被捆绑着,双手双脚都被固定在床架上,身体蜷缩成奇怪的形状。
“能把绳子解开吗?她这样睡不舒服!”杨锦心恳求地看着英国医生。
医生看着她,又偏头看了一眼杨锦欢,皱着眉想了想,点头道:“好吧,但是,等她发作的时候,还得绑回来,这样才能控制她。”
“谢谢!”杨锦心露出感激的笑,伸手就准备去解绳子,却被廖勇抢了先。
或许是折腾了一夜之后体力和精神都透支了,杨锦欢迷迷糊糊睁眼看了杨锦心一眼,又偏头睡过去。杨锦心微微放下心来,坐在床边守着她,她知道要戒掉鸦片瘾不容易,但是,无论吃多少苦,遭多少罪,她都要陪着姐姐挺过来。
秦慕阳也在这时候走进来,见杨锦心面色苍白的坐在床边,皱紧了眉头,只深深看了她几眼,又转身出去了。
二楼书房里。
秦慕阳站在窗前,一只银色的打火机在手中缓缓翻滚着,他英挺的面容没有一丝表情,眉宇间平滑的看不出一丝心绪,周身冷气环绕,散发出生人勿近的讯号。
廖勇敲门进来,朝他行礼道:“四少,您一晚没休息,今天就晚点再出去吧!”
秦慕阳看着花园里几株花开正艳的芙蓉,杨锦心那如花的容颜浮现在眼前,转瞬又变成了那双眼通红,苍白憔悴的模样。秦慕阳眯了眯眼,声音冷清地开了口。
“你想办法让她安静下来。”
廖勇停了几秒,回答:“那她的烟瘾……”
“不管用什么方法,别再打扰她的生活。”秦慕阳说着这话时,转过身来,锐利的眸子直射过来,“最重要,让她听话!”
说完,“啪”的一声,将打火机扔到了书桌上,径直往外去,廖勇连忙称是,从架子上拿起军装外套,跟在身后出去了。
……
城南的霍公馆,朝南的卧室大床上,霍冬来瞪大了双眼,他双手被绑在床头,整个人呈大字仰躺在床上。他已经这样子躺了三天了,手腕处被磨得血迹斑斑,却仿佛不知疼痛般,一直用力挣扎着。
“儿子,妈求你……你别再倔了,你是医生,你的手要用来拿手术刀的……儿子……”
霍夫人坐在床边哭泣着劝他,她也哭肿了眼睛,可霍冬来就是听不进她的话。起先,他还会大声呵斥、反驳,后来,嗓子也哑得发不出声音,他就只不停地拿手腕磨着绳子,再不说话。
“你别管他,他都不疼,你心疼什么!”霍然从外面进来,气急败坏地大吼,“你以为,你这样,就守护了你的爱情?你以为你是谁?霍冬来,老子告诉你,那丫头已经搬到乌衣巷去了,知道乌衣巷吗?那是秦慕阳金屋藏娇的地方,你以为,她放着大树不靠,偏要你这小枝丫,你醒醒吧!”
霍冬来听了这话,激动地将床蹬得咚咚作响,嘶哑着声音大吼:“不许你侮辱她,她不会!她不会!啊……”
霍夫人被他这举动吓白了脸,哭的更厉害,霍然也是气不打一处来,馋扶着霍夫人就将她往外拖,“别管他,让他发疯,我们走!”
“你怎么这么狠心,儿子的手要是坏了,你让他怎么办,要是他有个好歹,我……我也不活了!”霍夫人刚出了房门,就揪着丈夫的衣服不放,哭得昏天暗地。
霍然的脸也僵了一下,又被房间里传出的怒吼声,激起冲天的怒火,“他要是手废了,我就养他一辈子!”
霍夫人听了这话,哭得说不出话来,拳头落在丈夫身上,心疼得不可言表。
霍然硬扯着霍夫人下了楼,夫妻俩坐在大厅里,霍夫人仍然嘤嘤哭着,霍然也苦恼地叹着气,相顾无言。
佣人却在这时,引了人进来,秦夫人一见她人进来,慌忙地擦着脸,扯起一丝带着哭意的笑容,迎上去。
“荣小姐来了,真是有失远迎!”
这荣小姐,只微微一笑,自傲地微抬着下巴,“我听说了冬来的事情,来看看他!”
霍夫人脸色僵了一下,不知怎么圆过去,就听这清亮的声音,又道:“伯母不用为难,我都知道的,但是,我也不会因此放弃冬来,您放心,我去劝劝他,毕竟,我和他还有一辈子的时间要过,我们之间,总不能一直都隔着个人吧!”
“好好好,我就知道,得了你这么好的女孩,是我们冬来的福气,也是我们霍家的福气。”霍夫人重重松了口气,拉着她柔软的手。
“走,我带你上去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