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月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一双温柔的手抚摸着他身上每一处疼痛的地方,被那双手抚摸过的地方冰冷冰冷的,疼痛一点点减轻,舒适的氛围让他紧绷的神经放松了,陷入了深深的沉睡中。
凯蒂将治疗做完,偷月的面色已经如常,甚至比常人更加红润健康,他的心脉已经修护,身上的伤口也已经愈合,接下来,只要静待他从沉睡中醒来即可。
治好了偷月,凯蒂此时才有空闲仔细看偷月如今的模样,少年时的他金发黑瞳,俊朗潇洒,意气风发,可是现在他改了容貌,虽然眉目间依稀还有旧时的影子,但在沉睡中都紧锁的眉头,可知他这些年过的并不好。
“偷月已经好了吗?”历时三个时辰,邪夜丝毫不敢松懈地给凯蒂和偷月护法,好在并没有人来打扰他们。
“已经好了。”凯蒂有些累了,消耗了大量的魔力,此时松懈下来,她才觉得四肢酸疼,头脑发胀。
“那他怎么还没醒?”邪夜担忧的心情在听到凯蒂说偷月已经好了时就已经消失了大半,可偷月毕竟还没醒,他依然不敢全然放下心。
“他太累了,睡着了。”凯蒂将偷月放在地上,不知不觉维持同一个姿势时间太久,她必须要活动活动身躯。
“那就好,我就在这里守着他,等他醒来。”邪夜不禁舒了一口气。
凯蒂的目光在偷月的邪夜之间流连,忽而问道“你是他什么人?朋友吗?”
邪夜看着凯蒂,这个女人出现的突然,又拥有深不可测的治愈魔力,而且她似乎认识偷月,否则也不会花费如此大的精力来救偷月了,只是从未听起偷月说起过这个女人,但他确信,她没有恶意。
“是朋友,我们是彼此最好的朋友。”邪夜很认真地回答道。
凯蒂闻言笑了笑,有些落寞,说“我认识他的时候,他身边一个可靠的人都没有,更别说朋友了。”
“你们很早就认识了?”邪夜好奇女人的身份,他和偷月相识两百年了,从未见他身边有过女人,也没见他提起过哪个女人,可是如今听她的口气,似乎和偷月关系匪浅。
“嗯,很久以前就认识了,当初我和他年纪都不大,我作为交换生到冥界求学认识了他,他是我的导师。”
邪夜一愣,没想到偷月还做过月神学院的导师,那应该是很久远的事了,因为他认识偷月时,偷月已经叛离了地狱城。
“你此次来,是专程来找他的?”邪夜感觉这个女人和偷月间应该有故事,他很好奇,不过却又不好直接问起,毕竟偷月从未提起,而这个女人,至少在他认识偷月的这两百年间,从未出现过。
“我和他有约定,若非世界末日,此生绝不再见。”凯蒂说这句话时语气很平静,但邪夜内心却掀起了波澜,若非世界末日,此生绝不再见,这般决绝,想来两人间很过一段很伤情的过往,所以偷月从未提起他的身边有过这么一个女人。
“我叫邪夜,可以告知你的名字吗?”邪夜自知不该再问下去,但他却很想知道这个女人的身份。
“我叫凯蒂,来自魔界。”
“凯蒂?魔界女王?”邪夜一脸震惊,虽然他只是一个冥界势力的领主,但魔界统治者的名字还是知晓的,眼前这个女人竟然是魔界女王!
“以前是,不过现在不是了,已经没有魔界了。”这段时间接踵而来的灾难,火山集体爆发,地震泥石流和海啸,狂风和寒冷,瘟疫和疾病,还有魔界的内乱和借此挑起的战争,已经将魔界彻底毁灭了。
凯蒂做了很多努力,人为的灾难她还有心控制,可是在大自然给予的灾难面前,她的力量太过渺小。
魔界的灾难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有所减退,反而越演越烈,如今的魔界,民众四处逃亡,已经人去楼空,环境极度恶劣,不适合人的生存。
魔界最古老的占卜魔法中,预言凤凰天神是魔界的救世主,所以曾经她寄希望于凤凰天神,派出大量人马在六界寻找凤凰天神的转世,因为那是天地间唯一能带来光明和生机的上神,凤凰天神本身就代表着希望。
可是最后灾难爆发,末日来临,终于有人带回了凤凰天神的消息,却是不肯出手搭救,那个时候,她就知道,求人不如求己,求己不成,那就是真的末路了。
她并不恨凤凰天神的袖手旁观,因为相助是情分,不相助是本分,凤凰天神不欠魔界任何。
偷月睡了一天一夜,邪夜见偷月的情况真的已经稳定了,就先去将晨星王子的躯体转移,以防楼小槿找到,而凯蒂一直守在偷月身边照看。
睁开眼,眼神迷离,熟悉的血红天空,耳边有微风拂过,他不是死了吗?为什么感觉会这么真实呢?
凯蒂拿着一个水壶走过来,见他醒了,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他面前,内心狂喜,有很多话想对他说,此时却都开不了口,两人对视了半天,才说出一句“你醒了。”
“你是谁?”偷月迷茫地问道。
凯蒂脸上的笑容僵住,直直地盯着偷月,良久,问道“你不认识我了吗?”
“我该认识你吗?”偷月依然迷茫。
偷月眼中的迷惑并不假,只是一个呼吸间,凯蒂就知道,偷月是真的不认识她了。
想辩解,想质问,想诉说,想呵斥他,可是动了动苍白的嘴唇,却什么都说不出来,此时,在他迷惑的眼神面前,她任何的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
偷月检查了自己的身体,没有一点伤,反而体内充满了一股冰凉的力量,却不觉得寒冷,反而在燥热的无边血海,觉得格外舒服。
看着面前表情奇怪的女人,偷月试探地问了一句“是你救了我吗?”
陌生的语气,陌生的眼神,凯蒂突然鼻子一酸,可是在眼泪滑落之前,她快速转身,背对着偷月,故作冷硬地说道“是我救了你,不过我救错人了,把你误认为我一个故人。”
“是这样啊,不过还是要谢谢你伸出援手,不过我来有事,来日若有机会,再还你这个人情。”偷月起身,快速整理了下自己的凌乱的衣摆,他以为邪夜被楼小槿带走了,内心焦急,当即就要去找邪夜。
闻言,凯蒂苦笑,这两百年来,她受尽相思之苦和孤独的折磨,而他竟早就不认识她了。
感觉到背后之人离去的脚步,凯蒂不甘心,突然转身拉住他的袖子,笑着流泪,问他“偷月,你觉不觉得你说不认识我,太过残忍?”
偷月愣住,看到凯蒂流泪,他的心不自觉地刺痛了一下,他似乎是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若非世界末日,此生彼此绝不再见!”
“两百三十七年零五天,我每一天都在等你,可是你始终不来,我以为你坚守当初的誓言,我也同样不来找你,可是我怎么也想不到,我想你想了两百多年,而你,竟然把我忘记了。”
“偷月,我不管你因为什么原因忘记了我,可是现在我来找你了。”
说着,在偷月震惊的目光中,凯蒂突然伸手勾搂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吻住了他的冰冷的唇,苦涩的泪顺着脸颊话落到嘴角,熟悉的味道让偷月内心翻起巨浪,这个女人他是否真的认识……
凯蒂狠狠咬了偷月的嘴唇一口,这才离开他的唇,破了皮的嘴唇被鲜血染得分外好看。
“你到底是谁?”
凯蒂一把将偷月推开,收敛悲愤的神情,又恢复了她高高在上冷清的气质,声音冷冽“凯蒂,魔界女王。”
“你是魔界女王?”偷月眼中划过一丝精光,虽然速度很快,但还是被凯蒂捕捉到,这样的眼神她看得太多,心中的冷更深了几分。
“你曾说过,背弃整个世间,都不会背弃我,利用所有人,也永远都不会利用我。”
曾经的海誓山盟,两人再相见时,却显得像个笑话。
“我若是知道再相见会是这样的局面,我宁愿我留在魔界与魔界共存亡了,至少这样,你还保留着我记忆里的样子。”
凯蒂的悲伤让偷月控制不住的心疼,然而他却找不到缘由,她说的话,他感觉得到浓烈的悲伤,却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因为他没有丝毫记忆。
“偷月,我既然来找你,就已经不能回魔界了,不管你记不记得我,我都跟定你了,这一次,不管你说什么做什么,我都不会走。”凯蒂擦干眼泪,说地很坚决。
“我真的不记得你了,但我能感觉到,我和你曾经发生过一些事,而我的心,也在告诉我,你对我来说很重要。”
偷月抬手按在自己的心脏上面,面对凯蒂时,心痛不假,心跳加速不假,就算忘记了她,但感觉还在。
一句“你对我来说很重要”,让好不容易情绪平静一点的凯蒂再次崩溃,眼泪如断线的珍珠般落下,偷月深深呼吸一口气,靠近她,伸手为她擦拭着脸上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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