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武之人?”湛清眼色一亮,好似有了重大突破,且正中他所熟悉的领域,当即就推测道,“那就可能是江湖客,或者大宅里的护院,府衙里的人,甚至是军旅之人。”
拂念马上附和“军首大人分析得有理。”
得了肯定,湛清微露喜色,进一步追问道“那他们身上可有何能够表明身份之物?”
拂念摇了摇头“他们身上,并没有户凭名帖,也没有能够表明江湖门派的佩剑武器和大宅族徽刺青印迹,更没有府衙宝牒和军中铭牌。身份,确实不好判定了……”
听到拂念这话,湛清眼睛里刚聚起的亮光,便又黯淡了去。
同样是听到拂念这话,房顶上的公输鱼则是微微一颦,似有异议,可也只是翘了翘唇角,没发表什么意见,因为,她正在忙,忙着,剥花生——观摩验尸,怎能没有美食相佐?
她剥开一个花生壳,挤出两粒花生仁儿,将一粒丢进自己嘴里,另外一粒则是塞进班九嘴里,喂她家猫兄。
下面的验尸与问答,还在继续。
湛清问道“他们死于何时,又是因何而死?”
“目前初秋,天气尚热,尸身僵而未腐,应是死不超一日。另以银针探内腹,并无中毒迹象。究其死因,当是死于颈间筋骨尽磔。不过,他们颈间的外在皮肉却并无利器所留的伤痕,甚至连指痕都没有,这倒是有些令人匪夷所思了。”说到这里,拂念转身朝着湛清,叠手问询,“贫僧不是习武之人,而军首大人您,诚是我朝顶尖高手。敢问军首大人,这世间,可有何奇特的武功,能够不接触皮肉,便能令人筋骨尽磔?”
屋顶上的公输鱼不屑地翻了翻眼皮嘁!真是少见多怪,还“匪夷所思”“奇特武功”呢,不就是一指封喉嘛,如此简单的事,我家猫兄抬抬爪就做到了。
公输鱼一边于心里嘚瑟,一边于手上又剥开了一个花生,却是不料,因了嘚瑟得太过使劲儿,竟是没有拿稳,致使一粒滑溜溜的花生仁儿脱手掉了下去,径直朝着下面的湛清头顶砸去!
哎!!公输鱼惊得瞪大了眼睛,想立即施暗器去拦截,可那瓦片的空间太小,不宜施展机巧暗器,且一旦使用暗器,弄出的动静必是会惊动下面的湛清。
怎么办?不拦截,花生落在湛清头上一定会被发现;拦截,暗器弄出动静同样会被湛清发现。既然怎么样都会被发现,干脆就直接去思量被发现后如何找理由脱身吧……
就在公输鱼已经放弃了“挣扎”等着在一个看似必然会发生的“结果”上动心思另寻出路的时候,突然就见那粒掉落中的花生仁儿竟是停住了,就悬在距离湛清头顶不足一尺的距离!
这怎么可能?!公输鱼揉了揉眼睛,此刻的惊讶比刚刚看见花生仁儿掉落还要更甚。
她顺着那颗诡异静止于半空中的花生仁儿往上看,不容置疑地就看到了旁边的班九身上,惊见班九正于一掌之中,凝神聚力,旋动着气流,生生地将那粒花生仁儿给“拽”住了!
原来,那花生仁儿看似静止,实则是在被气流卷着高速旋转,方才以飞旋之力阻了继续下落之力,且外面还有一层真气保护隔绝,即便是近在咫尺、悬于头顶,湛清仍是半分不觉。
此刻,但见班九雪色晶莹的面容沉定如渊,微微的真气外放,于奔涌若水的暗夜中,发着幽幽的淡蓝之光。黛色长天,皎月流云,悠悠青檐,雪雕少年,宛如一幅泼墨丹青,孤冷高绝,至纯至美,令人窒息。
直看得公输鱼不自觉地吞咽起了口水。
——我家猫兄果真是如此厉害呀。外人眼中那些“匪夷所思”“奇特武功”,之所以在我看来稀松平常,皆是因为猫兄总是能为人所不能为。如此说来,倒是我拿着宝当成草了。以后,可真要好好地善待猫兄、少欺负他才是呀……
公输鱼只顾着托腮臆想,而那粒花生仁儿则是已经逆重力而上,沿着之前掉落时的轨道,不偏不倚,稳稳地回到了她的手里。
班九微微开口,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公输鱼先是一楞,看了看回到自己手中的那粒花生仁儿,方才会意哦,猫兄这般费力将此花生仁儿“拽”回来,是因为他觉得这粒花生仁儿是我剥与他吃的,自然不能任其“逃跑”,而并非是因为识大体顾大局地怕我们暴露呀……
嘁!馋猫。公输鱼翻了个白眼儿,伸手将那粒花生仁儿送往班九嘴边,却又忽地于临门处来了个猝不及防的转弯,直接塞入了自己嘴巴里。
没吃到花生的班九,静默的面上怆然若有所失。
抢走了花生的公输鱼则是一脸的得意洋洋,无声地“哈哈大笑”,全然忘却了刚刚许下的要“善待猫兄、少欺负他”的宏伟大志。
一层真气相隔,上下两个世界。上面的戏码精彩热闹,下面的验尸稳步缓行。
湛清沉浸在拂念所说的“不接触皮肉而令人筋骨尽磔”里,心中不由地暗叹,微微瞠目,略作思量。
“不接触皮肉,令人筋骨尽磔。如此骇人的强大功力,若无数十年修为,岂能有之?我所知晓的,江湖上能有此修为的前辈,不是早已故去,便是隐遁无踪,如何会突然于此时出现在国安庙,暗中杀此三人?”湛清左右踱了几步,仍旧百思不解,喃喃自语着,“此三人,究竟是何人?”
拂念眨了眨眼睛,也似略作思考,说“若是如军首大人所言,杀此三人者乃是有着高深修为的得道前辈,那他埋藏尸体又怎会如此潦草?这般轻易被人发现,岂不是暴露了他的身手?故,贫僧以为,定是有另外的人故意将此三人的尸体曝于国安庙。有可能,此三人只是无籍的浮浪人,游散江湖,死于高手对决或者仇家追杀,根本就与国安庙无关,也并非是死在国安庙,只是死后才被有心人移过来,企图利用他们的尸体,制造事端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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