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是井底了,再往下还能去哪儿?莫不是要滑进地府里去?要不要松手呢?哎呀!即便是地府也不会比此刻这不能呼吸不能动弹的情况更糟了吧?
公输鱼把心一横,把眼一闭,把“玉柱”抱得更紧了,倒是要看看,再往“下”能滑到哪里去。其实主要还是因为手感太好,舍不得撒手呢。
如此,“哗啦”一声,那“玉柱”竟是带着她直接出了水。
整个空间瞬时倒转。
鼻翕感觉到了空气的存在,简直喜出望外,先不管其他,大力吸上几口再说,刚才险些被活活憋死呢。
脱离了水压,吸入了空气,五脏六腑熨帖舒服了,公输鱼畅快地睁开了眼睛。
可惜,这畅快不过三秒。
随着目力聚焦,零散的色彩图形慢慢聚合成了一幅画面,却是一幅足以令她五雷轰顶的画面,直劈得她想要立即返回刚刚的“井底”——
成玦坦胸露肩地坐在洗澡桶里,身上只披了一件半透明的纱衫!这不是重点。
成玦的一条白皙修长的腿高抬出水,无比妖娆撩骚地搭在木桶沿上!!这也不是重点。
成玦的这条腿上还挂着一个满身尽湿、满脸陶醉的人,这个人就是她公输鱼!!!这还不是重点。
成玦的洗澡桶外面站着目瞪口呆的影较和面色铁青的常侍军军首湛清以及数名跌掉了下巴的常侍军侍卫!!!!这,才是重点。
“轰”的一声,公输鱼暂时失去的所有记忆全都回来了原来她刚刚并非是在井里,而是中了迷香自屋檐跌落,摔进了成玦的洗澡桶里;她刚刚抱住的那井底“玉柱”也根本就不是什么玉柱,而是,是,成玦的大腿……
真真是色字头上一把刀,早在被这毒蛇发现之前,能走为何不走?为何要留下来偷看他洗澡?若是那时就走了,如何会落得这步田地?此刻这般画面,倒是要如何收场?
就在公输鱼被惊得生不如死,其他人被雷得外焦里嫩,场面一度只能用尴尬到诡异来形容的时候,成玦噙着一抹轻浮闲笑开口了。
“军首大人深夜造访,请恕本王‘掖奴在身’不能起来相迎了……”
他这一句“掖奴在身”说得勾魄,令“甲胄在身”的湛清一口老血没忍住险些喷将出来。
皇子奉命于奉龙殿内为皇帝守夜,循例,湛清身为常侍军军首、主理宫城安防,职责所在,必是要过来“慰问查看”一下的。虽然姚丘一早就与他打过招呼,说滕王心智不全、荒唐不羁,无需与之太过认真,他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就算进来得见滕王正呼呼大睡全然不把守夜当一回事,他也不会觉得意外,然,他终究还是低估了滕王“荒唐不羁”的程度——刚刚,影较应了门,将他引入园中,惊见本应正在戎装守夜的滕王竟是正于园中沐浴洗澡,这已是令他匪夷所思了,忽地,又见滕王一抬腿,生生地从洗澡桶里拽出了一个小掖奴!衣衫不整,抱着大腿、沉在桶里,这是在、在……简直不堪入目!!
湛清身后的一队侍卫们更是个个面色精彩,暗诽纷纷、遐想无限狎妓、男风,都算什么?滕王殿下竟是现身说法表演与阉人共浴……真真是活色生香、不可描述也!兄弟们此行不虚,算是开了眼了!
眼前所见实在是太过生猛,众人均是懵懵的有些反应不过来。唯那挂在滕王腿上的“小掖奴”倒是瞬间进入了角色。
但见其即刻松开了紧抱着的滕王大腿,神情慌乱、动作笨拙,费了很大的劲儿方才爬出那大木桶,摔落在地上,连滚带爬地扑到湛清脚边,大礼参拜。
“军首大人,小奴本在园外洒扫,被滕王殿下召唤进来服侍,万没想到……小奴愚笨,实在胜任不了这般伺候,还请军首大人看在小奴终日于宫中恪守本分、尊礼守矩、尽职尽责的份儿上,与滕王殿下求个情,且饶了小奴性命吧……咳咳咳……”
看着伏于地上的那“小掖奴”,身板儿单薄,浑身透湿,又咳又喘,衣服也被撕破了(方才在檐上被机关扯破的),分明是被蹂躏折磨得仅剩下了半条命,倒是惹人生怜。
侍卫堆里起了微微的杂声。
湛清更是眯起了眼睛,看着伏于脚边的这个“小掖奴”——
因为与姚丘不睦,湛清素日里对宫中掖奴们都是没什么好印象的,总觉得这些阉人们男不男女不女,没本事且不安分,只会靠着谄媚迎上踩下,为搏主子欢心无节操无底线,根本算不得是人,整个皇宫被他们弄得乌烟瘴气,每每看见了总想着远远地一脚踢开。
方才,他初一看见这小掖奴在洗澡桶里抱着滕王大腿的模样时,先入为主地以为是这小掖奴奴性使然,心甘情愿被滕王当玩物,许是打算把有怪癖的滕王伺候舒坦了以此讨便宜呢。他本还想着待会儿定是要留下两名侍卫于园外守着,等这自轻自贱的小掖奴一出园门就捉了去好好教训一番。
不想,这小掖奴不仅不是自愿的,竟还胆敢这般直言自己“伺候不了滕王”,更是以“恪守本分,尊礼守矩,尽职尽责”这几个词含沙射影地骂滕王“失了本分,无礼越距,于守夜时造次妄为、未尽忠孝之责”,竟是说出了他想说却没敢说的话呢!如此单薄的身体里自有一股令人肃然起敬的骨气,这小掖奴,端的是让他刮目相看……
——面对践踏道德、玷污礼教、祸乱宫闱的滕王,一个小掖奴都敢如此发声,我身为常侍军军首,若再缩着忍着,颜面何存?!
湛清的勇武之火“噌”地一下被点燃了,继而朝着依旧“四路大敞”坦于木桶里的成玦,叠手一礼,正色道“滕王殿下,今夜是微臣扰了您雅兴。然,宫中重地终究不比宫外,若明日奉宫掖清点,缺了谁少了谁,追查起来,微臣负责宫内安防自是要一力承担,而今晚负责守夜的您恐也会被牵连,届时如若再惊动了圣驾,那微臣便是万死难赎其罪。故,此刻夜已深,还望殿下以身体为要,早些安歇,这等无谓无用的小掖奴,趁早打发了去,免得扰您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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