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输鱼曾让眼睛小队对帝都大小官员做过摸底调查,所以知道,目前居住在帝都的高阶武将,家里有这般年纪姑娘的,不下十人。
若是再加上长期驻守在外或者丧妻这两条,符合条件的,便只剩下三人了。
一是,宁安侯爷蓟忠。
他是武将出身,战功赫赫,封侯后居帝都颐养,丧妻多年;膝下三子二女,最小的女儿,年纪与那骄纵丫头相仿。
二是,鹰贲军主帅韦翼。
他虽然是朝中长公主的驸马,然却孤身在外带兵驻守北境多年;府中一子一女,女儿年纪亦与那骄纵丫头相仿。
三是,定远将军射骞。
他是统领京郊金盏卫的大将军,有传闻称他是湘王阵营里的人;亦是丧妻,因军务繁忙,一直也未续弦;有一女,年纪与那骄纵丫头相仿。
这三家的可能性都很大,但是公输鱼心里更加倾向于定远将军射骞。
因为他的背景资料里,有湘王的名字;也是因为他目前正领命带着军队,在岭南地区,镇压春旱后暴乱的匪患。成玦不会无缘无故停下来看这么一场热闹,而且,之前的种种早已表明,成玦对湘王,有明显的敌意。
遂,根据眼前所见,再调取出记忆中的储备资料,比照、分析、整合,一番精密推演过后,公输鱼得出了结论——那骄纵丫头,便是定远将军射骞之独女,射霓。
现在,已经知道了那骄纵丫头的身份,然,那对西域夫妻呢?
那对西域夫妻,妻子泼辣,夫君隐忍,明明都是江湖高手,却在与骄纵丫头交手时,并不使用真功夫,只是招招打脸,更像是在刻意羞辱与激怒对手。
最后骄纵丫头提出要他们夫妻随其回家去取赔偿金,那眼中的阴狠摆明了是个“请君入瓮”的陷阱,可他们夫妻仍然选择冒险跟了去。是真是看不出来吗?还是另有打算?
想要知道他们究竟有何打算,得先知道他们是何许人。
可是,天贶节期间,帝都对外开放互市,各地的商贾大量涌入,仅是西域那边大规模的驼队每日进出亦不下上百队,其间区区两个脂粉小商贩,断是难以追查。
更何况,这二人,从身份到装扮再到功夫招数,全都在伪装掩饰,丝毫未露真形,如海中飘萍一般,全然无法溯其根源。
不过,那彩装女侠明朗火辣的性子,倒是颇为令人心悦,若是能有机会认识一下,倒不失为一件妙事……
不知为何,公输鱼隐隐地觉得,她与那对西域夫妻必定还有机会再见。
——这场热闹,究竟是谁在演、谁在看、谁设了局、谁入了戏?射霓、西域夫妻、滕王,他们之间又该是怎样的关联?
正在思量中的公输鱼随着慢悠悠的车驾队伍转了一个弯,余光里忽地瞥见有光一闪。
她忙抬眼扫了扫两边熙熙攘攘的人群,果然扫到了几撇熟悉的影子,是她的眼睛小队。于是,她马上触额、掠腮,好似擦汗一般,做了些外人不能察的小动作,悄然发出指令、暗中传递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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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王的马车,就这么磨磨蹭蹭、走走停停,游玩一般,在闹市里穿行着,到达皇宫朱雀门的时候,早已过了规定的巳时初刻。
等候多时的太仆寺官人,忙过来安置滕王车驾,并禀明滕王,说晋王刚刚留了吩咐,要滕王到达后立即前去奉龙殿与之会合。
依规制,王府的马车与卫队都是不能进宫的,遂,按照原定计划,成玦只带了公输鱼一个随侍,大步踏向宫门。
公输鱼紧跟在成玦身后,自朱雀门入宫。
红木大门阆阆数丈,八十一颗铜钉,阡九陌九,威严庄重。足底青石铺道,两侧兵士戍卫,道沉、甲重而戟凉。行于门楼之下,步履亦有回声,足见宽阔。穿过门楼,来到园中,映入眼帘的,亦是巨石高栏,白阶玉瓦。无处不在彰显着专属于帝王家的奢华与气派。
再加上成玦这两步走得极快,无形中倒是给了公输鱼一种隐隐的压迫感。
可也就是快走了那么几步而已,成玦的脚步便渐渐慢了下来,且越来越慢,最后恨不能是一步三摇地往前晃荡。
公输鱼先是看了一眼远处高台上的日晷,再回忆着之前看过的皇宫舆图上朱雀门与奉龙殿的相对位置,按照比例,估算了一下实际距离,最后看此刻成玦的步履速度,不由地咋舌,便小声提醒道“殿下,这见礼的时辰可是快到了,咱们当快走几步才是呀。”
成玦不以为然,懒懒地喘了一口气,回道“这宫里又不能乘辇,如此远的路,快走岂不是要累死本王?你若是嫌慢,那你背着本王快走,如何?”
——嘿!这美男蛇,真真是又懒又奸。误了见礼时辰,惹你父皇不悦,左右也是你受责罚,我闲得为你捉急操心。
“呵呵,殿下说笑了。这可是在宫里,小人哪敢造次?若是唐突背您,那岂不是害您失了规矩体统吗?殿下嫌累,小人陪着您,慢慢走便是了。”
言毕,公输鱼警惕地放慢了一步,稍稍与成玦拉开一点距离,生怕这脑子不正常的人,突然扑到她身上来让她背着,也不是不可能的。
见状,成玦勾起唇角一笑,笑得雅然得意,继续悠闲散漫地踱步。而他的手,则是轻捂着心口,手心里微微沁出的丝丝虚凉之汗,只有他自己知道。
今日阳光黯哑;有风暗排,却也都在层云之上翻滚;地面薄烟霏气、闷热一片,令人渴望着来场透雨浇一浇才好。
一路所见,宫里与宫外一样,到处都彰显着节日的喜庆之色。
修剪整齐的花木极具章法地排列摆放着。牡丹、海棠、蝶兰、赤葵,芍药、木槿,争相怒绽,惹来蜂蝶翩翩起舞。檐上绑着锦绸丝绦,廊下缀着彩球钿珞。红柱新、绿阶翠,镀银描金,全都被擦拭得干净通透、纤尘不染。
而有意思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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