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成玦认怂,便是此间事了,公输鱼也不多作纠缠,转而就将注意力移去了其他事,完全没把刚才的“亲亲”放在心上,端的是半点小女儿家的心性也无。她觉得自己坐着休息够久了,就想尝试看看能否站起来,便用双臂支撑着意欲起身,可才刚一欠身,右脚踝处便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哎呀!”
瞧着公输鱼吃痛,成玦一惊。
“怎么了?先别乱动,让我看看。”他忙按住公输鱼不让她再妄动,继而撩开她的衣衫,解开她右侧的绑腿一看,右侧脚踝处竟是青紫一片,肿得像个小山丘一般。
成玦轻轻摸了摸,查看骨头有没有断掉,不想,才刚一触碰,公输鱼就疼得呲着牙倒吸凉气,大喊“痛痛痛……”
如此,成玦也不敢再用力去碰了,一脸心疼道“平日里你身上总是带着那么多的东西,药总是少不了的吧,赶紧拿出来,我帮你敷上,先消肿止痛了再说。”
公输鱼伸手到袖袋里去翻,乱七八糟的东西倒是掏出来不少,就是没找到能消肿止痛的药,衣襟里也没有,不禁恍然“呀,准时刚才在上面被撞击时掉出来了,不知飞去了哪里。哎呀,算了,这点小伤,一会儿就好了,小爷不在乎!”
“那怎么行?现在还不知有没有伤到骨头,不赶紧把肿消了作进一步治疗,你当心小病拖成大病,将来连路都走不了。”成玦环视了一下周围,“这山上草木繁盛,或许会有一些可用的药草。你且坐着别乱动,我去找找看。”
言毕,成玦便站起身,到附近的草丛里翻找了起来。
公输鱼不以为然,不过自己也动不了,只得依了成玦。
少顷,成玦还真找到了一棵能消肿止痛的透骨草,高兴得像是找到了什么宝似的,拿过来给公输鱼看,“瞧瞧,本王说什么来着,果真有能用的药草呢。这下可好了!”
哟,还真是透骨草。公输鱼扬了扬眉角。她自幼受过特殊训练,识得各种药草并不奇怪,倒是成玦,身为皇子养尊处优在富贵窝里被人伺候着,竟能在众多杂草堆里找出一棵透骨草,可是不简单,遂,她故意调侃道“我还以为咱们风流倜傥的滕王殿下只对温柔乡里的花草有研究呢,不想,竟是还识得药草呢。”
成玦勾了勾唇角,不以为意,一边将那透骨草置于掌心,以内力碾碎,一边回答道“这便是九折臂成良医了。我自幼伤病多,吃过的药不计其数,自然而然地也能认得一些了。”
九折臂成良医,不计其数的药……公输鱼知道,成玦以平淡无奇的口吻随随便便说出来的这些寻常话,可是半点也不寻常,年年岁岁一日日经历过来,该是怎样一种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与折磨。
她默默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唯是看着成玦将碾碎了的药草一点一点仔细地敷在她受伤的脚踝上,只不过,成玦伤病多被照顾得多,这般照顾别人应该还是第一次吧,看那略显笨拙的动作就知道了,倒是难为他了,于是,即便是被他弄得有点疼,公输鱼也默不作声地忍下了。
敷好了药,成玦还一本正经地冲着公输鱼的脚踝吹了口气。
公输鱼忍不住笑了“殿下,你当你吹出来的是什么仙气啊,还能治伤不成?”
成玦笑眯眯地反击道“哎,算你说对了,本王吹出来的就是仙气,保你的伤好得更快,不信你就等着瞧便是!”
“嘁!”公输鱼咯咯嗤笑,不以为然。
成玦将公输鱼的腿轻轻放平,嘱咐道“这会子不要乱动,待药草慢慢渗进去,很快便能消肿了。”
“嗯。”公输鱼点点头,伸了个懒腰,道,“哎呀,摔得我腰酸背痛的,要是能有张榻给我躺一躺就好了。”
“这深山老林的,就别想得那么美了。榻是没有,不过呢,本王的腿倒是可以暂借与你作枕头,要是不要?”
“只有枕头呀?”
“不要拉倒。”
“哎!要要要!聊胜于无嘛,嘿嘿嘿……”
成玦瞥了她一眼,便调整了一下位置,让公输鱼枕在他的腿上休息。
“以皇子为枕,倒还真没试过呢,哈哈!”公输鱼得意,猛地一趟,不料牵动了脚踝,又是一阵撕扯的疼,疼地她呲牙乱叫,“哎呀呀!痛痛痛……”
“你小心点!如何这般毛毛躁躁的,跟个小孩子似的。”成玦心疼地埋怨道。
公输鱼终于躺好了,舒服得合不拢嘴。
看着躺在自己腿上的公输鱼一脸满足带着笑意的模样,丝毫也没把眼下受伤被困崖底当回事,成玦忽地感觉,这人似乎从来如此,不管什么艰难险阻,都无法将其打倒,不禁更生怜惜之情,轻声问道“还疼得厉害吗?”
公输鱼闭着眼睛玩笑道“被殿下的那口仙气吹过,不疼了,呵呵呵……”
成玦泯然而笑,低头垂目,看着公输鱼那张色彩对比鲜明的脸,浓眉如黛,唇红似朱。因自己常年面色苍白,嘴唇也没什么颜色,他素来羡慕唇色天然红润之人,羡慕他们的健康、朝气与活力四射,就像他的小木匠,总是元气满满,似有着用不完的精气神儿。
他伸出白玉般纤细的手指,轻轻地将公输鱼腮边的一抹灰尘拂去,再仔细地将被汗珠粘在额角的几根碎发拨开,就像是在精心伺弄一件顶级的薄胎细瓷一般轻柔细腻。整个过程,他一脸宠溺,心满意足,乐在其中。
一股悠闲而绝尘的轻盈之感缠绕身周,在这幽静的深山崖底,成玦竟是莫名生出了一种非常怪异的想法或许,刚才坠崖时他们就已经都摔死了,现在,只是两个人的灵被困于此,万籁俱寂、万事无扰,天地间再无他物,唯他们二人,亘古相守,如此,也挺好的……
“小木匠,你睡着了吗?”
“嗯,殿下若不喊我,就能睡着了。”
成玦勾起唇角一笑“小木匠,你知道吗,刚刚在上面看到你,本王真以为是自己的幻觉。你怎么会突然跑来这里救我?你如何能拿自己的性命这般冒险?你尚未完成的大计也不管不顾了吗?现在被困于此可怎么是好?这可不像素来善于算计不做赔本买卖的你会做的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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