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怀也不再闷着,她主动说道“回禀公主,童侍卫说,张喜仁死了,尸体都腐烂了。”
听了这话,慕长欢也算是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人死了,也好!
童玉生同慕长欢汇报人被藏在御膳房的水井之中,这口井是平时宫里人里常用的水井,平日洒扫都用这里的水。
皇城内有不少的水井,可是这些水井一般都只是这些宫女洗衣用的,平日洒扫出尘也会用,但吃进肚子里的都是每日清晨从御龙山上运下来的泉水。
这里的水,若是用也是下人用。
既然是人用的井,就不好让侍卫下水去探查。
你说钻过人的井,谁还能用它来洗脸吃饭呢?
童玉生当时他们第一次查的时候,真没想到有人敢把尸体扔在吃水井中,便没有详细查看。
他们最仔细查的都是一些比较荒僻的院子。
这已经是十几轮了,他们也没想到这个地方,还是杀手绑石头的绳子断了,这才从井水里飘了上来。
这段时间,童玉生差不多将整个后宫给翻了一遍,可实在是没想到这人竟然这么狠毒,将人杀了扔在宫女他们日常要用的一口井水里面。
有些知道消息的人,已经忍不住呕吐,难受一天了。
可慕长欢倒是觉得水井锁在的地方有些特别。
御膳房!
尸体交给了曹直言去解剖,而调查这件事情却成了一个大麻烦,御膳房是个很微妙的地方。
天仁帝听说御膳房的水井内找到了张喜仁的尸体,顿时暴跳如雷。
比之当初夏妩被人下毒可要紧张百倍。
倒也不为了别的,就是御膳房嘛,就是给皇帝做饭的地方。
虽说皇帝所用的水都是山泉,可这些做饭的人他们手都是用那个御膳房水井的水洗出来的。
一想到这里,天仁帝便觉得难受,亲自招了曹直言进宫,定要查出到底是谁杀了张喜仁又将他的尸体扔到了水井之中。
这事儿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了,总觉得心里膈应!
曹直言对于之前发生的事情也有耳闻,如今见了慕长欢,听得更加仔细了。
“公主觉得,这件事情该从什么地方开始查?”
曹直言自然是有主意的人,他问慕长欢的意见,无非是尊重慕长欢,顺便也看一看慕长欢的意思。
“曹大人受陛下重用,这事儿既然交给了你,你便按着自己的心意去办就是了,差事办好了,陛下同本宫都不会亏待了你!”
曹直言自然是不会为了些好处而努力,只不过慕长欢这话别有深意。
陛下同公主,那便是要曹直言以陛下的意思为主。
但这话里又透出了一股生分,往日慕长欢拜托曹直言帮天仁帝做什么只管是说本宫不会亏待他。
曹直言是打探消息的,自然知道慕长欢进宫之后天仁帝同她的关系有些恶劣,因为知道,曹直言才有这样一问。
果然,慕长欢对天仁帝有些隔阂。
皇家姐弟闹别扭,他就成了最为难的人。
“公主如今身子重要,放宽心,陛下总会理解公主的苦心。”
天仁帝想要迎娶齐越公主庆嫊这事儿不止是慕长欢不同意,曹直言也是不同意的,只是天仁帝根本不是同他们商量而是一道圣旨,让他们都去照办而已。
这算是天仁帝登基之后除了敕封大臣,安抚朝堂之外第一道圣旨,若驳斥,只怕天仁帝颜面无存,若不驳斥,他们都担心庆嫊入宫为后,损了燕国的国威。
日后燕国同齐越开战,皇后怎么办?
杀了皇后祭旗?
还好诸位大臣的反对让天仁帝收敛了一些,答应夏妩与庆嫊谁先生下皇子,立谁为后。
这个条件看上去对夏妩有利,他们才答应。
可如今,夏妩这一胎很不安稳,慕长欢又查出有人在贵妃的饮食之中放了损伤龙胎的药物,朝臣们便旧事重提,希望天仁帝能够不娶庆嫊。
和亲,也有和亲的规矩。
齐越是因为战败才将庆嫊送到燕国,既然是战败国就该听燕国的话,燕国皇帝说将庆嫊指给谁就给谁,还轮得着他们在这儿比比划划,意图染指皇后之位?
妄想!
“你只管办你的事情,本宫无碍!”
她怀孕的消息也许能够瞒得住同住一院的夏妩,但却瞒不住身在宫外的曹直言。
还好,他不是个反派,否则慕长欢才是真的危险。
曹直言也不废话,既然慕长欢说没事,他就认真做自己的事情了。
尸体在御膳房发现,肯定要到御膳房的去调查。
人全都集中起来,慕长欢坐在上首,不过她今日只是旁听,反正皇城之内也是无聊,只当是打发时间。
再说有些人,若是慕长欢不再,他们故意拖沓,曹直言作为外臣也不好开口,还是要慕长欢这个长公主的身份来压一压阵。
“事情过了许久,脚印定是查不了,现在的线索就两个,一个是绑在尸体上的绳子,另外一个便是尸体的死因。”
曹直言让仵作查验的尸体,这人竟然是被毒死的。
仵作提取了他的胃内容物,确定他是在最后一顿晚餐后被杀害,不过具体的时间他确定不了。
因为时间太久了。
“中毒,见血封喉的毒药,有些刺激味道,应该是鸩酒!”
这话一出,慕长欢招手,春怀即刻去找了尚仪局的两个司闱,上一次被慕长欢吓的大病一场,如此才好了些,又被喊来问话,吓得两人还没见到慕长欢双腿就开始打颤。
她们两个这辈子都不想在到慕长欢面前伺候,若是可以她们都逃离皇城这个噩梦。
可他们做不到,所以只能硬着头皮来了。
慕长欢向他们取了钥匙,也拿了相关的对牌文件。
取用鸩酒,得有一宫主位的旨意,还得由尚书省下了条子,才能拿到对牌钥匙。
慕长欢查了一下账本,最近一次取用,是赐死左相,下旨意的是天仁帝,而取用的是沈公公。
但这酒已然给左相喝下去了,左相的坟头草都长出来了。
慕长欢瞧着两人,眼神微冷。
很快这事儿落回尚膳局,管理鸩酒可是司药的责任,司药将账簿拿出,慕长欢又亲自对过鸩酒所剩,并无不对。
将账目交给了曹直言。
上面条目清楚,可见管理上并无错漏。
“这就奇怪了。”
鸩酒乃是稀宝,只有南方之地每年进贡,数量不多,寻常宫人赐死一律杖毙,也就混到了左相这个地位,才能得到天仁帝赐他鸩酒,让他痛快了却残生。
通常来说,这鸩酒不会轻易赐下。
所以这些年来所用不多。
这东西平日并非是酒液状态,而是黑漆漆的一颗,若要毒死谁,便将这毒药扔到酒中,并无什么特别的颜色,听说喝起来会有些酸甜味。
慕长欢不相信这鸩酒会出现在其他地方,毕竟鸩酒制作不易,需得技术精湛的医士出面,从而分化为一个阴鸷的职业,叫“鸩者“。
这些制造毒药的天才在犀牛角、兽皮的保护下,也是颤颤巍巍地接近此物,稍有不慎,即会暴毙而亡。
所以这东西每年只能提取一炉,便是六颗,全部上供皇室,民间不可私藏。
慕长欢瞧着没一颗毒药并未什么分别,为了稳妥起见她还让唐景瑜一颗一颗查验过,确定每一颗都能制成鸩酒,如此慕长欢察觉此事严重。
曹直言将当日查出的消息报告天仁帝,知道是毒杀并不可怕,可知道是鸩酒,而宫中鸩酒储藏并无减少以后,天仁帝的脸色也很难看。
韩煜被风风火火的传召入了养心殿。
这事儿,他需要负责。
虽说现在这毒药是怎么进来的还不知道,但并无其他可能,只能是从宫门进入,由人带进来的。
这都是韩煜失职。
天仁帝大怒,有将韩煜拘在宫中教训了一通。
然而,并没下文,只是让他自查自省……
哼!
听到这个消息,慕长欢已经见怪不怪了,天大的事情到了韩煜身上都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春怀跟着叹了口气,无奈说道“如今这位韩将军可比当年曹将军差远了,这一座皇城倒像是个筛子,什么都能漏进来,那可是鸩酒,陛下竟然就这么放过了?”
就连春怀都觉得天仁帝对韩煜未免过于信任了。
慕长欢倒是不管,她只觉得这东西要带进宫不容易,可它的源头只有一处,既然多出来了鸩酒,那不如就在京都查它的出处。
总要有人送进京都来,才能有人将这酒代入宫中。
曹直言将人手撒出去,就是为了尽快在京都的地下势力中找到鸩酒买卖的双方。
曹直言办事能力极好,不过一天,鸩酒买卖的消息便送到了。
慕长欢都有些意外,但看到了结果,却忍不住摇头。
这鸩酒竟然是张喜仁亲自买下带进宫的,而他自己死在鸩酒之下,到底是一种巧合还是对方故意让这件事情陷入了死局。
这一次,就算是慕长欢也不得不承认,她遇到一个高手,擅长布局,就像是当年的司徒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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