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长欢即刻进宫,既然是最快的速度,可她的心里仍旧没有一刻是安稳的,她害怕旧事重演,手指冰凉地有些吓人。
再也没有了庆祝寿辰的心情,唯一想要的便是父皇平安,大燕国泰民安。
“公主,别怕!陛下不会有事的。”萧平关原本能骑马,可他不想让慕长欢与沈故渊单独在一辆马车里面,便也挤了进来,看着慕长欢眼中都是担忧,便是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轻声安慰着。
听到他的声音,慕长欢只是惯性的点点头,安慰会有,但真的不太多。
宫里一场的慌乱,慕九韶已然到了,正襟危坐在养心殿前面,面前跪了一地的太医,他们支支吾吾的似乎有难言之隐。
太子威仪重,板着一张脸,倒是吓得众人都不敢乱,可也没有人说出什么有用的法子。
“父皇如何了?”
慕长欢问了句,太子一直在摇头,绵绵寒霜而其他太医则是一副噤若寒蝉的模样,竟然每一个人对慕长欢说出实情。
而她要进去,却又被太医们拦住。
看他们这般,慕长欢顿时恼了,“全都哑巴了么?即刻说出实情来,父皇到底如何?”
慕九韶站起身来,“阿姐,父皇得了天花。这个病本就九死一生,年纪越大,存活就……”
太子说着眼睛便红了,他是真的害怕,之前他曾经去过染了天花的村子,十不存一,这人死了大半越是年纪大的,越是难以救治,如今天政帝的面颊,手腕部已然出现了红色的斑疹,
全身也有高热寒颤,法力头痛,刚才出现惊厥后暂时昏迷了。
这些太医都不敢进去,只能将养心殿围了,等着慕长欢来做主。
“父皇身边如今是谁在照料?”
“李太医与江太医。”
慕长欢立刻瞪了眼面前的太医院院判,“何太医如何站在外面?您才是太医院院首。”
何太医年纪大了,他颤颤巍巍地站着,十分恳切地说道“天花具有传染性,只有出过天花的人才有一定的免疫力,如今已经抽调宫里各处得过天花的人到养心殿服侍……”
慕长欢冷冷看着他,“父皇身边难道是什么人都可以来伺候的么?何太医您倒是替父皇寻了个好出路。”
这话一说,何太医当即跪在了地上。
“公主,并非老朽胆小,不敢进去,实在是老朽年迈,这身体经不住这四十个日夜的煎熬,太医院也是经过一番讨论才派了两位最有经验的太医,李太医最擅内科,江太医更是经方妙手,擅长针灸术,我们排了个班次,依次照顾陛下的身体起居。”
这位何院判推脱起来那叫一个顺溜,平日便说他油滑,如今慕长欢可算是见识了。
瞧了下跪在眼前的太医们。
慕长欢当即说了句,“让家人将衣服送到庆云宫,从今日去诸位太医全部住进庆云宫,商量如何治疗父皇的疾病,若是治好了本宫论功行赏,若是有什么差池,诸位也只能以死谢罪了。”
这话一出,众位太医即刻鬼哭狼嚎的请慕长欢饶命。
从一进来开始,慕长欢便发现,这些太医似乎都对父皇的病情没有什么信心,一个个推脱不想担责,慕长欢便让他们知道谁也跑不掉,看他们还不敢尽心。
“阿姐,这样是不是……”
慕长欢斜了慕九韶一眼,顿时深吸一口气说道“本宫乃是嫡长公主,父皇最疼的女儿,天师也说过本宫命格最和父皇的身子,从今日起本宫入养心殿侍疾。”
“阿姐,不可!”
“长欢,不……”
太子与沈故渊一通反对,慕长欢知道他们是担心自己。
看了看慕九韶,对方直接说道“阿姐,怎能让你冒险,要去也是孤去。”
“糊涂,你是太子是国本,从现在起你要担起责任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带他到一旁去,单独教导两句,“太子,不要犯糊涂,要学会帝王制衡之术,你是名正言顺的太子,是大燕未来的继承人,你记住只要你在,只有你是君,余等皆是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有些人不必心软。”
慕九韶看了看那些个太医,总算明白了慕长欢的心意。
此刻,内忧外患,乱世当用重典。
慕九韶点头表示他懂了,可他要学会的还多着呢。如今,只是个开始。
“阿姐放心,孤定不负阿姐与父皇信任,好好搭理前朝,请父皇安心养病,早日康复。”
身在皇家每个人享受了旁人享受不到的荣华,自然也有每个人必然要承受的重担。
慕九韶便是心软也要承担着整个大燕,就在此刻他才真切的感觉到一种孤独。
以前,他从未想过如果父皇与阿姐不再了他怎么办,可现在他想了,而且必须认真去做了。
交代好了慕九韶,沈故渊便是一脸担忧地凑了过来,刚才还在公主府里嬉闹,可出了公主府,她是燕国公主,他是燕国右相,儿女私情只是他们人生的一部分,大部分都要为了燕国为了皇族的荣耀而拼命。
“唐景瑜会与你一起。”沈故渊到底是比慕九韶冷静多了,养心殿中需得慕长欢进去是防着他人不仔细照看,甚至有谋反之心。
此刻,除了自己,慕长欢没有能够信任的人,她进去一来照顾天政帝的身体,而来她能随机应变。
沈故渊攥着他的手,太子目光紧紧地盯着,早就看出两人之间有什么,可慕长欢不承认,他不敢胡说,如今这是不拿这些太医当人了么?
这若是传了出去……
“沈故渊,我将太子交托给你,请你一定帮我守护好太子,守护好慕氏江山。”
听到这话,沈故渊眉头拧在了一起,“你不会有事的,答应我。”
慕长欢点头,此刻真是有千言万语,可她难以启齿。
“长欢,你放心,我萧平关定然拼死保护太子,保护你所珍惜的一切。”听到萧平关的声音,慕长欢点点头,刚要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就被沈故渊攥住了手腕。
沈故渊那意思很明显,这是当着他的面绿他么?
慕长欢苦笑了下,再看看曹直言他们,微微颔首,这个班子留给太子,若还是守不住,她也尽力了。
“诸位拜托了。”
慕长欢行了礼,众人赶紧回礼。此刻能站在这里的都是慕长欢信任之人,否则陛下病重的消息若传出去半分,只怕外间定会大乱,此刻他们做了安排,才能有备无患。
慕长欢将外面的事情安排好了,这边打算带着唐景瑜一起进养心殿,可她刚转身,玉星元便跟了上来,慕长欢让他休息,所以他没跟着唐景瑜他们来这儿。
但他听说了便追了过来。
“公主忘了星元。”
玉星元一上来,顿时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尤其是他说要跟着慕长欢进去时,诸位太医的目光便紧追不舍。
何太医治病不行,这眼神却是很尖锐,一眼便认出玉星元乃是巫医。
顿时扶着拐杖拦在两人的面前。
“公主,不可,此人可是巫医?旁门左道岂可带到养心殿为陛下诊病,简直可笑。”
慕长欢原本觉得,父皇得了天花病情凶险,但凡能用的法子都该用一用才好,越是这种民间的大夫越要多用,他们见过的病人多,见过的病症多,也许还真的有些土法子真的能救命。
可在大燕,巫医一直被称为旁门左道,慕长欢当时没有特意喊他来养心殿也有这个担忧。
可他既然来了,也是想要尽一份心力,慕长欢自不会撵他离开。
“何太医倒是好眼力,一眼便认出玉星元的身份,他是本宫的客卿,深受本宫信任,如今父皇病重,本宫信任他,若他真的能为父皇的病出一份力,本宫愿为他们正名,让巫医正统传承,再不是什么旁门左道。”
“公主不可!您若非用这旁门左道之人,便先要了老臣的命,否则老臣绝对不与这般邪魔外道为伍。”
玉星元原本是不打算开口解释,毕竟能得慕长欢说一句信任,他已经十分感激了。
巫医派想要获得认可并不容易,他这次也是豁出了性命。
然而,这些老太医抱着规矩和正统,说他是旁门左道就算了,还说他是邪魔外道。
“老匹夫,嘴巴放干净一些,谁是邪魔外道?信不信我吃了你!”
什么?
何太医倒吸一口冷气,指着他说道“竖子,你敢!”
“老匹夫,你说我是邪魔外道,我用邪魔外道的法术,你却不信,你这老匹夫,你到底是反对巫医,还是反对比你好的医术?”
玉星元出身草莽,平日在慕长欢还算乖巧,可对上这老匹夫,可是比慕长欢骂的痛快多了。
虽然心里痛快,可是看着何太医面红耳赤很是担心他一口气上不来会厥过去。
“竖子!”
他才说了一句,玉星元即刻顶了上去,“除了年纪一大把,你还有什么比我强的?年纪大就找一抔黄土将自己埋了,没必要在这儿恶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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