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清苑的主屋里，此时顾伊人正站在书桌前写字，写的却都是同一个人名——顾暖月
“小姐，早点休息吧，已经很晚了”身边的婢女小翠小心劝道，说完偷偷看了眼顾伊人的脸色，又赶紧低下了头
别看三小姐平时一副温柔大方的样子，可是在花清苑伺候的都知道，三小姐不是个好脾气的人，稍有不顺心便会打骂，有时候还会用簪子来惩罚犯了错误的婢女
小翠此时的心里忐忑的很，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三小姐今天不开心，旁的人可以躲一躲，可是自己是小姐身边的大丫鬟，要随身跟着，根本没法躲得开，现在只能更加小心伺候，不至于让小姐的怒火烧到自己身上便好
就在小翠不安的时候，顾伊人停下手中的笔，笔尖的墨水滴在写好的月字上，瞬间湿透了纸张，更将月字污了一块
顾伊人不去看纸张上的字，侧过头看着旁边的婢女小翠，冷笑道“我做事需要你来指手画脚吗”
小翠一声惊了一下，身子一抖迅速跪在地上，低着头颤声说道“奴婢不敢”
顾伊人放下手中的笔，深深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小翠“不敢便好起来吧”
“谢小姐”小翠慢慢起身，生怕自己出个什么别的动静，再引起自己小姐的注意
顾伊人自是发现了小翠的动作，冷哼一声“出息，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小翠慢慢低下了头低头
顾伊人看着书桌上写满名字的宣纸语气不明的问道“你今日见了我那大姐姐，觉得她怎么样”
小翠听自家小姐这般问，又这般语气说话，便顿时明了，看来三小姐确实是不喜这大小姐了
小翠已经在顾伊人身边呆了五年，自然是知道顾伊人喜欢听什么的，所以看透了这层关系，讨喜的话也随口而出“大小姐嘛，样貌是不错”
“嗯？”顾伊人转头眯眼看向小翠
小翠见状压下心中的怕意继续道“可一个女子重要的不止是样貌，更何况在京城长得美得有的是”
说完这话小翠偷偷看了眼自家小姐，发现小姐正看着自己，偷偷咽了口唾沫便继续说道“更何况大小姐还没有美到可以超越小姐，和二公主还有丞相府的思羽小姐的京城三美的地步”
顾伊人听到这话嘴角终于挂上一丝笑容，缓步走到桌子前坐下，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继续说”
“是小姐”小翠松了一口气“女子样貌固然重要，可是气质也不可缺少，小姐饱读诗书，琴棋书画更是不在话下，哪里是那个连温饱都解决不了的大小姐能比的上的”
小翠说完后便偷偷观察顾伊人的反应，只见顾伊人的表情阴测测的，让人有些不安
“你说的对”顾伊人随即起身又重新走到书桌前，不屑地看着纸上的名字
“顾暖月你有什么资格和我比较，我有父亲得宠爱，母亲的疼爱，祖母的喜爱，我还有个亲生哥哥给我做靠山，我会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你会什么，你又有什么，你不过是一个没爹疼，没娘爱的野丫头而已，今日是我不小心才让你打压了一把，别得意，以后的你可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说完这些，顾伊人拿起桌上的毛笔，狠狠的蘸了下墨汁，然后恨恨地在写满顾暖月名字的宣纸上画下一个大大叉，而后将毛笔随手扔到一边，吩咐道“收拾了”
旁边的小翠已经被自家小姐给惊住了，不敢出声更不敢动，直到听见顾伊人的吩咐才回过神低声应道“是小姐”
小翠连忙将桌上变形的毛笔，和那张画了叉的宣纸都收到纸筐里，准备拿出去处理掉
就在小翠准备开门出去的时候，就听顾伊人冷冷的声音自背后传来“管好自己的嘴”
此时的顾伊人已经回到桌前在品茶，若是忽略她刚才的话得话，端的一个大家闺秀的模板
小翠回过身屈膝说道“小姐放心”
顾伊人听到小翠的话，满意的点了点头“嗯，去吧”
小翠得到同意不再停留，拿着纸筐出了门
顾府书房内的灯还在亮着，顾昆睡不着，今天发生的事，对他来说像做梦般
当年万雨兰的过世，让他也足足伤心了些时日，但是当时他刚升了郎中，又有公务在身，那是他第一次独自处理事务，自是要用百分的精力，所以即便他伤心但是也没办法，只能速速回州城，后来暖月又出了事
当时虽然自己没有说什么，但是他自己知道，他是怨自己的，觉得自己枉为男人，连最爱的女人唯一的血脉都保护不好，也许是愧疚，又也许是害怕想起雨兰母女，这些年他只是吩咐人打扫桃花居和揽月阁，却是一次也没有进去过
再后来他升了官，又有了儿子女儿小妾，慢慢的他便很少想起他曾经有一个正妻叫万雨兰，有一个嫡女顾暖月
今天他又问起万氏和老夫人，当年那个女童的尸体怎么会被认成是暖月的，夫人和老夫人都说因为那个女童有一支暖月的珠花
当他今日提出想再看看那珠花的时候，老夫人却说当年她觉得那珠花晦气，给他看过拿回来之后，便同那女尸一起葬了，虽然觉得老夫人对暖月做的有些冷漠，但是事情发展却也说的过去
也许是他想多了，夫人和老夫人说的是实话，大家都认错了人
至于今天顾暖月的出现，他说不出什么感觉，有惊喜，也有不解。
顾昆轻叹一声，他不知道顾暖月到底经历了什么。
这个女儿看似好说话的很，但是从看到她的时后，不管面对怀疑，指责，还是质问，她都是挺直了背，不卑不亢，微笑着看着一切，似乎像是带了面具，让人看不清摸不透。
他知道这的确是暖月，不是假冒的，可又似乎不是暖月了。
她身边会功夫的丫鬟小厮哪里来的，还有她的那个义兄，今天也没有出现，顾暖月把这些年的经历说的太无所谓了一点，暖月说的话，他不敢尽信，却又不想怀疑
但是他有太多的疑问不得解，对于不解的问题，他也只告诉自己，等暖月对自己敞开心扉的时候自己会说的
毕竟暖月是他和万雨兰的女儿，他想好好照顾她，弥补错失的十年
直到两更天书房才熄了灯。
这一夜有人好眠，也有人一夜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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