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洁儿一个晚上都没睡好。
她一直惦记着萧钰给她买的那根发钗,时不时就拿出来看看。
其实这是她两世以来,第一次有男人给她买礼物。
虽然她知道萧钰送她这支发钗只是为了感谢,并没有其他意思,但她心里还是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辗转反侧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晨起来她都晕乎乎的。
这发钗她也不能戴在头上,不然肯定会被问是哪儿来的,所以她就包起来压在了枕头下面。
早饭是有周婆婆过来盯着的,周婆婆生怕她再弄些稀汤寡水的东西惹老太太不高兴,所以特地过来对她进行严密的看管,菜色也都是周婆婆钦点的,其实就是老太太喜欢吃的那几样。
周婆婆也不是白白过来盯着的,她还帮陈洁儿打了下手。
“你这丫头,昨天可真是太过分了,老太太怄了一天的气,好在你晚上做的饭菜还算正常,老太太这才勉强吃了两口。今天老太太说了,等吃了早饭之后要让你过去一趟,要和你谈谈。”
“我之前也是按照老太太说的做的啊。”
“你这丫头,别跟我犟嘴。我之前确实提醒你,让你收敛点你的手艺,但也没说让你做那么简单的东西啊。咱们家虽然住在这,但也是从高门贵院里走出来的。虽然今时不同往日,但也不能这样对老太太。”
“其实我做的那些饭菜,有些人都未必能吃得上。我以前和师父们住在一起,吃的也就是那样的东西。”
“那是别人,怎么能把老太太当做一般人对待?”
陈洁儿撇嘴说“可现在住在这里,不管之前如何,老太太也应该适应普通人过的日子了。”
“如果家里的条件真的那么差也就算了,但家里条件还好,也不至于穷到只能喝白粥、吃水煮菜的程度。反正你就不要狡辩了,我年纪比你大,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都多,我能不知道你的那点心思?”
“我能有什么心思?您想多了吧?”
“你是想跟着那个永定王走吧?”
“您说什么呢?我能走去哪儿?”
陈洁儿低头洗菜,免得让周婆婆看到自己的微表情。
“我知道,你不甘心就留在这,守着钱家这一大家子人,对吧?”
陈洁儿没说话。
“我看得出来,你不是那种愿意老老实实过日子的人。但是能怎么样呢?这就是你的命,你就得认命。当初你既然跟着二房的少爷回来,你也是心甘情愿要嫁给他的,那不管怎么样,你就都是钱家的人。”
陈洁儿还是没说话。
“你不乐意听我说的这些也没关系,我就是要告诉你,女人啊,家庭是最重要的。你现在好歹还有个婆家,又不至于流落街头。你以为外面的日子就好过啊?你在这是做儿媳妇,你到了王府可就是做丫头了,孰好孰坏你掂量不清吗?”
“但是我去王府作丫鬟还可以赚点银子,在这里什么都没有,还要照顾一大家子人,是白作工。”陈洁儿嘟囔着。
“你这是在抱怨吗?”
“没有啊,我怎么敢抱怨?”陈洁儿笑着说道,“就像您说的,我能留在钱家就已经是我的福分了,怎么敢再抱怨呢?”
“你知道就好。作为女人,你还是应该安守本分,好好伺候家里人,安心做好自己的事才是正途。”
“好的,我知道了。”
周婆婆算是大伯母的人,不过也是老太太的人。
原本周婆婆是大伯母的奶娘,但时候来钱家家道中落,遣走了所有奴仆,下放至此,只留下一个周婆婆跟着。
老太太身边没人,大伯母就把周婆婆给老太太了。
所以周婆婆实际上还是大伯母的人,若是将来大房和二房打起来,周婆婆必定站在大房,帮大伯母说话。
也是因为周婆婆在老太太身边贴身伺候着,所以二房的刘氏才更为不满。
用刘氏的话来说就是大伯母把自己的人安插在老太太身边,谁知道背地里会说多少诋毁二房的话呢?
但陈洁儿觉得,以二房现在的情况,根本不需要诋毁,他们自己就能把自己在老太太心中的形象拉到最低,又何须费力诋毁呢?
但是对陈洁儿来说,其实不管是大房还是二房,都不是她可以信赖的人。
大房二房自己有斗争,她无非就是一枚棋子。
大伯母现在固然对她还不错,但依旧藏有私心。
所以对她来说最安全的方式就是尽快远离,让她们自己斗得你死我活。
反正她又不指望这能分到钱家的财产,何必给自己找麻烦呢?
而且最重要的就是三观不合,没什么好说的。
她在周婆婆的密切监视下,做了一顿很正常的早饭,老太太见萧钰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就让周婆婆把她叫到房里去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单独和老太太相处。
老太太的脾气变幻莫测,她也不太能拿得准,所以进去之后的一举一动都很谨慎。
“你不用那么紧张,找个地方坐下吧。”老太太说。
“多谢老太太。”
老太太瞥了她一眼说“这几天也没见你这么拘谨,我这个老太婆莫非是会吃人?所以才让你这么害怕?”
“您说笑了,只是进来之前周婆婆一直嘱咐我,让我小心自己的言行,万不可惹您生气,所以我才十分谨慎,生怕惹恼了您。”
老太太轻笑一声说“你倒是坦诚。”
老太太的眼睛一直在陈洁儿的身上来回打量。
虽然老太太年纪已经很大了,但眼神还是依旧很锐利,可能但凡是来个居心不良的,就先被老太太的眼神给吓到发毛了。
老太太扬了扬手说“给我倒杯茶。”
陈洁儿起身给老太太倒了杯茶,端到老太太面前的时候,还用手摸着杯子试了试水温。
老太太的眼神有了几分赞许。
“你是进儿的媳妇,倒是个聪明伶俐的姑娘。”
“您谬赞了。”
“你读过书?”
“读过一些,能认识字。”
“先前进儿的婚事办得匆忙,我都还没单独见见你,你们就成亲了。后来成亲那天进儿又……我竟然到现在才单独把你叫过来,你可介意?”
“当然不介意。”
陈洁儿心想说最好别找她,那她更不介意。
“有一件事我实在想不通。你既然是二房的儿媳妇,是进儿的妻子,为何现在人却在大房?而且我看刘氏对你也很不满,你这做儿媳妇的,不孝顺自己的公婆,反而在大方讨好林氏,是何目的啊?”
老太太不亏是活了那么一大把年纪的人,问出来的问题也完全不客气。
陈洁儿在心里思考着,自己到底是应该直接回答,还是委婉一点?
“有这么难回答吗?你连自己为什么去讨好大房都不知道?还是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目的,在我面前说不出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