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指将目中飞剑击碎,几乎是同时,林若虚再次听到了树冠中又有了动静。
一道流光倏然间从树冠中射出,朝着远处激射而去。
“想跑!?”林若虚冷哼一声,胸腔起伏鼓动,一道震耳欲聋的虎啸突然从口中喷薄而去。
雄浑的声浪在树林中倏然而起,宛若狂风一般,翠绿的树叶簌簌地不断落下。
听闻此音,那飞射出去的流光如同折翼飞鸟般速度骤降,现出了荣暮的身形,一个踉跄径直掉了下来。
没有摔个狗吃屎,勉勉强强站住身子,荣暮被方才林若虚的虎啸震得七窍流血,头发散乱,模样凄惨狼狈,此刻正惊疑不定地盯着林若虚,忽然间好像想起了什么,脸上转而泛起了一丝冷笑:“黄牛的仙力都敢借用,当真是不知者不畏。”
林若虚眼眸低垂,无惊无怒,面无表情道:“你就是那个附身在老村长身上的诡物吧?”
“你附身在荣暮身上,离开了村子,那么长宁村现在恐怕已经不复存在了吧?”
“当然不存在了,可你知道他们在哪里吗?”荣暮冷冷一笑,面对黄牛仙的仙力毫无惧色,从怀中摸出一个破旧的黄色罗盘。
罗盘上刻画着天干地支八卦五行,只是奇怪的是,盘面上并无指针,而是有着一滴浓稠的鲜血。
是因为这罗盘,荣暮面对自己竟然毫无惧色?
林若虚不敢大意,身形一闪,瞬身荣暮面前,就准备先下手为强。
然而当他挥拳时,太极玉倏然有了反应。
几乎是同时,他的眼前尽皆染上了血红,天空是血红色,白云是血红色,树木是血红色,就连那土地,都染上了一层猩红,仿佛整个世界都被鲜血侵染般。
如此场景的剧烈变化让林若虚脸色为之一变,他猛然抬头,只见荣暮诡异地朝着自己微微一笑,旋即四周空间轻轻泛起了涟漪,下一刻整个人就被那空间涟漪吞噬,彻底消失不见。
短短片刻,这片诡异的血红世界完全陷入了死寂。
乃至于风声、鸟兽声都彻底消失。
这就是那个破旧罗盘的效用?
障眼法?
林若虚脸色微变,运用“虎感”细细感应了一下,顿时心中一惊。
根本无法锁定荣暮的位置,好似真的消失不见一般。
“这是什么地方好像把我隔离开了?”
他的脸色阴沉,忽然似有所觉,转过头去,凝视着一个方向。
他听到了那边有声响。
他大步走了过去,掀开草叶,在那粉红的浅雾之中,隐隐约约浮现出一个村庄。
一个眼熟的村庄。
他轻点脚尖,身形化若迅雷,转眼即至这村口。
一座等人高的巨石深深嵌入土中,上面赫然写着三个血红大字。
长宁村!
回到了长宁村?
林若虚心头猛地一跳。
他丝毫不敢掉以轻心,小心翼翼地走入村中。
一切如同寻常。
村里人忙碌地来来往往,妇女们在河边刷洗着衣物,狩猎队抬着高大的猎物乘兴而归,孩童们好奇地打量着这骇人的野物。
为什么那个罗盘法器会将自己拉入这里?
荣暮究竟想干什么?
林若虚阴沉着脸,不自觉间竟是来到了自己家门口。
家门大开,无数药材摆在院子里,亟待晒干出手,一侧的炉子上正熬着药材,滚滚热气从药炉上升起。
看到这幅场景的同时,林若虚如遭雷击,怔怔站在门口。
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正提着一桶水从厨房跑了出来,迎面就看到林若虚,脸色唰地一下子就阴了下来,呵斥道:“小若虚,你在这里干什么!还不来帮帮娘!把药材都摆好了,明儿你爹要跟老村长进镇子卖药材,这些明天之前要全部晒好。”
林若虚面容复杂,迟迟未见动作。
妇人忙活了一阵,见林若虚未有动作,当即抬起头来诧异问道:“小若虚,你怎么了?”
“娘”林若虚嘴唇干涩,喉咙如吞了火炭一般沙哑。“我想知道,为什么您和爹一定要给我治病呢?干脆就让我一辈子做个病秧子算”
“为什么要这么说?”妇人打断了林若虚的话,笑道:“小若虚的病会好的,至于为什么要医治当然是因为你是爹娘的儿子。”
林若虚浑浊的眸子中忽然闪现出了一缕光亮,如同阴云之中照入的一缕阳光,让他的眼中逐渐恢复正常。
“所以这个世间最紧密的莫过于亲情。”
“而父母,我已经没了。”
“世间无了牵挂。”
“我孑然一身,我努力修行,我并非要成为那所谓的诡仙,而是单纯地想要活命。”
“世人惜命,我也如此。”
“老村长意图以我做嫁衣,恐怖存在意图以我行不轨之事,杨祖意图以我击败李家,掌控仙草成熟,就连青牛仙也借我力量,但前提是要我答应他的要求”
“既然世人皆以我为嫁衣,皆想我死,那么我唯有我抛开世俗规矩,抛开善恶之分,在这满是荆棘的恶世之中,强行闯出属于我的命。”
“但凡阻拦我修行之人,无论善恶,无论因果,无论妇幼,尽皆斩杀。”
“唯有坚定我的道,拼死一搏,方能觅得一线生机。”
“黄牛仙的仙力不能维持太久,否则我会有羽化的危险。”
“所以对不起了。”
“我只是为了活。”
虽然明知眼前并非早逝的母亲,但他心中不由地泛起了一丝难过。
他眼眸低垂,走到妇人面前,一指按在了她的脑门上。
妇人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下来,动作为之一滞,噗通一下倒在了地上。
林若虚豁然转身,看着这全然血红的世界,眼中满是浓烈的杀意。
“荣暮!”
“你藏身在村中一人身上,我找不到你。”
“那么,我就屠村!”
“以绝后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