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子弹完很久了,陆谨言只是静静地望着远处的水面,一言不发,若不是他睁着眼睛,林晚都以为他睡着了。
“陆相,我弹得怎么样?”林晚试探性的问道。
陆谨言的脸上看不出丝毫表情变化,只是淡淡的说道,“似乎没有那么惊艳了。”
林晚撇撇嘴,今日没有加唱词自然少了些味道,只是似乎听起来陆谨言那晚也在场的样子,但林晚没有开口问。
“可能无法抵消救命之恩了。”陆谨言忽然侧过头对林晚笑了笑,“再接再厉。”
这就是裸白嫖,去畅音阁还要买票呢,他陆谨言听完了不要钱还附带一个不怎么样的评价,林晚自然不开心了,没有搭理陆谨言,抱起荷花就要走。
“不要选沈暮西,他不适合你。”陆谨言忽然开口道。
这似乎是他第二次这么说了。林晚回过头问道,“因为他以后会是你的敌人?所以你现在就想削弱他的关系网?”
陆谨言低头一笑,低沉的嗓音似要勾住人的魂魄一般,“人,太聪明了不好。”
“明明是今日你说不喜欢愚蠢的人。”林晚觉着这个男人变化的实在是太快了,几个时辰而已取向又变了。
“我是不喜欢我身边有愚蠢的人,但同样也不喜欢别人身边有聪明的人。”陆谨言站起身,黑色的眼眸紧紧地盯着林晚,“而且他过于功利,野心太大,你只会成为他的踏脚石而不是扶手,你懂吗?”
林晚古怪的看着陆谨言,“你为何对我说这些?而且我当日撞见了那件事,你为何没有杀我灭口,就这么相信我不会说出去吗?为何后面又救我?”
“因为你很像一个人,让我下不了杀手有看不得你去送死。”陆谨言背过身,月光独照一人,尽显落寞与孤寂。
是像那和亲的公主吗,陆谨言唯一的红颜知己。林晚没有问出口。
“你这是要把我当替代品?”
“我分得清你和她,而且你比她聪明,洒脱,随性,不会被过多地凡尘俗世绊住脚步,就这一点她永远做不到。”
作为公主要承担的那么多,怎么可能做到和自己一样没心没肺。不然也不会在弟弟刚登基的时候就为了平外乱远嫁和亲,林晚是打心底里佩服这个公主的。
“陆相,你这其实就是说我没心没肺,我听得出来。”林晚见气氛有些沉重,假装幽默的自讽道。其实她一点不想这么贬低自己,她觉得陆谨言夸得挺好的。
陆谨言忽然笑出了声,回身从林晚手里抽走一支荷花,笑道,“难得夸人却还被人误解。不早了,回去休息吧,太傅的课可不是一般人挨得下来的。”说完便离开凉亭了。
林晚提高音量问了句,“你在公主府里放了人对吧?”
陆谨言脚下的步伐没有因此有任何改变,“聪明人不问白痴问题。”又走了几步,才飘过来两字,“放了。”
林晚还想接着往下问,那太傅府和侯府有没有人。但还是算了,老虎的胡须还是别随意触碰了。现在只是它心情好不计较,说不定那个时刻生气了,让你尸骨无存。
第二日早上,林晚陪着外祖母和舅母吃完早饭,就借口回侯府拿点东西出了府。
林晚出了门口,忽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在远处的巷子口一直徘徊着,便吩咐马车在门口先等着,自己一个人过去了。
“表小姐,少爷让我来问问您的情况。”墨言见林晚走过来,急忙迎上去问道,小心翼翼的看着林晚的脸色。
林晚的笑脸在见到墨言就消失殆尽,她宁愿沈暮西一个人不派过来,那么她还可以安慰自己沈暮西不知道此事,他会自己过来关心自己的。但是墨言来了,就代表他不会来了。
“告诉他,还没死。”林晚说了句便转身走了。
墨言见林晚要走,赶紧跑到她前面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给她,“表小姐,我家少爷这两日确实很忙,他让我把这个给你,让你照着临摹,他这是昨晚专门为你抄的。真的抄了两个时辰。”
林晚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接了过来,翻了几页,还有墨香味,潇洒俊逸的字体是林晚之前特别想模仿的。“知道了,我近几日不会回去了,有事再说吧。”
少爷说只要表小姐收下了就代表不生气了,自己的任务也算完成了,就目送着林晚上了马车。
“小姐,我们不是回侯府吗?为何不带上墨言?”马车里四夏不解的问道。
林晚将书册放在手里一页页的翻看着,漫不经心的回道,“待会到了侯府你下去,给我收拾几件衣服和首饰,再把三冬带上,去和大伯母说明情况。”
“那我们是真的以后就要住在太傅府了吗?”
林晚合上书册,仔细的收好,看向四夏,问道,“怎么不想离开侯府?”
四夏赶紧摇摇头,“不是,小姐去哪里四夏就跟着去哪里。只是大夫人有恩,待会四夏想好好谢谢她。”
“嗯,确实应该,”林晚叹了口气,“恐怕这侯府目前是住不下去了,不过总有回来的时候。”那个时候就是沈暮西娶自己的时候啊。
“那小姐要去哪里?”
“我要去一趟票号,有些事需要解决,解决完了我来侯府接你。”
今日是约好和陈年安去票号还钱的日子。陈年安托人给她带了消息,银子已经全部存进去票号了,自己需要做的就是把这笔钱归到票号的名下,算是还了还了那日寸锦寸金的账目。
“怎么样,钱掌柜,这些够了吧。”林晚笑着等钱掌柜把账目算清,问道。
钱掌柜点点头,眼中不无赞赏道,“小姐的琴艺让钱某折服,头脑也令钱某佩服。”
“钱掌柜难道不觉得一个小姐去参加赌局很丢脸吗?”
“只要不是伤天害理的事,生意人自然要把握一切机会赚钱,”钱掌柜捋了捋下巴的胡须,笑盈盈道,“无利不商。”
林晚将账目上剩下的银两用手比划了一下,说道,“钱掌柜剩下的就分给伙计们吧,算是当日帮我哄抬票价和投票的报酬。”
林晚最开始是打算走人海战术,能买多少票就买多少,没想到畅音阁限制了人数,刚好帮着林晚把票价给哄抬了上去,造成一票难求的难求,其实暗地里都被钱掌柜买回来了。
最开始林晚说可以借这次比试大赚一笔,钱掌柜是持怀疑的态度,但林晚算是少当家,自己只能听从吩咐,便派了伙计一人买一票,被别人买来的再高价收来,最后就算自己买了票的人也想大赚一笔又卖给钱掌柜,所以百分之六十的票都被钱掌柜收来了。
林晚听了钱掌柜的话,心里微叹气,果然自己不是琴艺获胜,是金钱帮了她。
钱掌柜也没有推脱,替大家谢了林晚。做当家的就要知道如何体恤下边的人,他觉得林晚这一点做得很好。把人当人,别人才会对你干人事。
“对了,钱掌柜麻烦你帮我找个繁华地界的隐蔽处,我想在那里开个铺子,”林晚逼了很久,还是打算把这件事办起来,继续说道,“至于做什么我现在不能说,我要在我爹进京之前做好这件事。”不然依他爹的个性,肯定不会让她糟蹋钱。
钱掌柜精明多年,知道不该问的不问,便应下了。“有消息了便通知您。”
“嗯,”林晚也没什么事,起身准备告辞,“去太傅府通知我,最近我不会去侯府。”
出了票号,林晚又嘱咐了陈年安几句,便去了侯府接上了四夏和三冬。看着这几个大包裹,林晚哭笑不得。
“简单收拾一下就行,都带走了我哪有理由回来了?”
四夏指指另外两个大包裹,“这是大夫人给的,让我们好好照料您。六日后老夫人生辰,到时候她会给您递帖子,让您不必担忧。”
林晚掀开帘子看了眼永安侯府,不知道此去是否还有机会回来。她的心里不知为何不安越来越多,未知的不确定实在是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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