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家老宅。
‘啪!’厉老爷子一把将报纸拍在桌子上,围在桌前,弓着腰的公关部的经理,副经理一个个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喘。
“这怎么回事!”厉老爷子呵斥一声,空荡的客厅里,雄厚的声音一圈圈的回荡而去。
寂静一片,谁都没有敢吱声。
拐杖重重的拍在桌子上,厉老爷子的耐心也到了极限,“说话!”
公关部经理擦了把冷汗,“回老爷子,我们也是刚刚知道的,这消息来得太突然了,我……我们都没来得及反应。”
“来不及反应?”厉老爷子气的胡子都在颤抖,“你们一年从厉氏拿到将近几百万的收入,让你们在公司吃干饭嘛?啊!这种事情你们都没有做到第一时间的控制,现在发展到这个地步,你让外界怎么看我,怎么看厉氏,怎么看厉承乾!”
桌上一堆杂志上,头版头条都是‘厉承乾殴打新婚妻子,致妻子逃走,至今下落不明。’
更有甚至竟然公然写到“据知情人透露,厉承乾在十年前的事故中患上了ptsd,从此性情大变,人变得暴戾凶残。”
还有一种说法是厉承乾不能人道,通过折磨妻子获取心里的满足,结果操作不当,致使妻子死亡……
各种说法一个比一个不靠谱,而每一条对于厉氏也好,对于厉承乾也罢都是无妄之灾。
厉承乾俨然成为一个‘变态’的代名词。
因为不能人道,因为身患残疾,所以人被逼疯成为了个彻头彻脑的变态。
这种夸张不讲求实际的新闻竟然得到了广大网友的热情讨论,厉承乾一跃再一次霸占了热搜榜首,甚至连摇滚圈某位大佬出轨的新闻都压了下去。
这就是‘吃瓜群众’,对于他们而言,越是隐晦越是不可说,越是距离他们遥远的生活中出现一些狗血奇葩的事情,就会被放大百倍的被关注。
豪门秘史,从来都不缺忠实的读者。
厉老爷子气的手脚哆嗦着,“愣着干嘛!还不赶紧去处理!”
俩经理立马点头哈腰的连连应承着,“是是是,我们马上去。”
虽然有了技术部公关部的通力合作,热搜在降,但是讨论的人数却一直在增加,眼看着就要突破一亿的阅读量了。
再这么下去,厉承乾以后想翻身都难了。
与他关联的词汇中一定会有‘变态’这两个字。
此时的病房里,厉云轩正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要不是他现在不能喝酒,真想开一瓶红酒庆祝一下。
周静雅来的时候就看到厉云轩正靠在床上傻笑。
“笑什么呢?”
厉云轩示意了下桌上的杂志,“周女士,你真不愧是我妈,太给力了!”
为了厉云轩能够成为厉家的当家人,周静雅是什么都可以做。
搞这点花边新闻不算什么,毕竟新闻部的一把手可是她曾经的追求者,不过吃顿饭掉几滴泪的事情,简单。
“这事儿,你可千万别跟你爸说,你爸不愿意我见应叔叔。”
厉云轩比了个ok的手指,“放心妈,这是我们母子俩的秘密,再说了,我爸只有他的实验室,哪有时间管我们死活。”
“话不是这么说的。”周静雅放下饭盒,边倒着骨头汤便说道,“你爸还是关心你的,你不知道送你来医院的时候,你爸担心的那个样子,比我生孩子的时候都紧张。”
其实最早的时候,厉承祐不是这样的。
他也是意气风发的驰骋在商界的天之骄子,只是在厉云轩出生的那年,因为他着急有个合作要谈,而将厉云轩交给了当时的保姆,结果厉云轩跟保姆在回家的路上出了车祸,保姆为了救厉云轩当场死亡,而厉云轩虽然捡回一条命,却在iu里待了整整两个月。
那时候,厉云轩才一周岁,一个连爸妈都不会喊的孩子全身插满管子的躺在保温箱里,哇哇哭的画面撕碎了一个男人的钢铁之心。
从那后,厉承祐有过一段时间的消沉,一个人到寺庙为了厉云轩祈福了三年。
等他从寺庙回来时,整个人完全变了样。
辞去了公司的职务,拿起了书本重新投入了科研中。
然而这些事情,周静雅无法跟厉云轩说,因为老爷子亲自下命令谁都不许再提当年的事情。
面对周静雅为厉承祐的开脱,厉云轩嗤之以鼻,“他要是关心我,也不会看我这么拼命的去争夺公司而坐视不管!”
门外,厉承祐的脚步猛然一顿。
病房里的两人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厉云轩从小就没怎么感受过父爱,有怨恨是真的。
“我从没有见过这样的父亲,或者,他根本就不配做人父亲,甚至不配做男人!”
一句话像是拳头般重重的打在了厉承祐的心上。
不配做人父亲,不配做男人!
心口痛意肆虐,厉承祐自嘲的勾了勾嘴角,弯腰将手里的包装盒放下,转身便离开了病房。
夕阳将他的背影拉得很长,昏黄的光影中,他的背脊平添了几分落寞。
有些事情,一辈子烂在肚子里,也不能说出口,哪怕受尽误解。
门外敲门声传来,护士推开门,态度恭敬,“厉夫人,三少爷,外面有个袋子,是你们落下的嘛?”
袋子?
周静雅起身走到门口,拿起袋子看了眼,里面竟然是一个保温盒。
“妈,里面是什么?”厉云轩喝着骨头汤,不在意的问道。
“我打开看看。”
说这话的时候,周静雅的心里已经猜到了一些。
随着她打开保温盒,一股熟悉的味道袭来,周静雅的鼻头一酸,眼眶竟然湿润了起来。
“怎么了?”看周静雅顿住,厉云轩以为里面有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
缓缓抬起头,周静雅默默的看着厉云轩,对上他担忧的眼眸,不由的语气哽咽,“是徽记的云吞面。”
厉云轩表情瞬间僵硬。
小的时候,厉云轩不怎么爱吃蔬菜,家里的佣人保姆变着花样的给他掺和着蔬菜,而每一次厉云轩都能够吃出来。
长时间吃肉,厉云轩小时候的曾经做过一段时间的小肉墩。
后来在厉承祐带着厉云轩去玩的时候遇到了老城区的徽记,厉云轩被里面的香味吸引,两父子在徽记吃了一顿云吞面,而一向不吃蔬菜的厉云轩竟然将汤都喝光了。
后来厉承祐了解,当时的云吞面里面掺杂了很多蔬菜,而厉云轩却没有挑食。
所以从那之后,厉云轩渐渐的接受了蔬菜的味道。
老城区改建的时候,很多店铺都被拆掉了,唯独徽记保存了下来。
而每次两父子有什么矛盾都会默默的给彼此买上一份徽记的云吞面,就算是和好了。
后来,厉云轩长大了,父子关系也越来越僵硬,而徽记的云吞面再也没有见过两父子一起出现的画面了。
喉头滚动,厉云轩装作没听到一半,低头继续看着手机,可是眼中却模糊的再也看不到一个字。
他还记得。
原来他一直记得。
这些年来,他们一家人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走到了这一步。
父子间的隔阂,夫妻间的冷漠,一家三口再也回不到了曾经的无话不说。
捂着嘴,周静雅强忍着眼眶的泪水,转身出了门。
随着门板关闭,厉云轩缓缓抬起头,看着桌上那碗云吞面,眼底泛起了猩红。
有些东西逝去了,就回不来了,再也回不来了。
……
普陀寺。
舒窈一整天走在惴惴不安中度过,想到厉承乾就住在她的隔壁,她便无法睡眠。
一直熬到后半夜,舒窈才被困意打败,慢慢的睡了过去。
似乎做了一个久远的梦,梦里她竟然一个人走在了艾丁堡的街道上。
一个人走在陌生的街道上,感受着来自异国他乡的气息,心也终于沉静了下来。
正在前面走着,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眼前,竟然是厉承乾?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应该将整个港城翻过来寻找顾纯的,他心里存在多年的女孩,怎么会出现在艾丁堡?
难道他发现了她的身份,所以来抓她?
舒窈自恋的以为他还记得她这个妻子,结果下一秒,一个与她轮廓相似的女人从街道的另一头朝着他走来,而她的手里推着一个婴儿车!
舒窈只觉得自己的双脚如同灌了铅一般,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告诉她“舒窈,赶紧走!赶紧离开这里!”可是脚却僵硬的一步都动不了!
他们早就在一起了!连孩子都有了!
他的眼里心里从来都没有过舒窈!他只爱顾纯,只有顾纯。
因为顾纯,他可以放弃一切,又何须在意一个甚至连替身都不配的女人。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舒窈一遍遍的告诉自己,不能哭!不能哭!却还是在厉承乾回过头的瞬间,眼泪决堤了。
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转身在对上他眼眸的瞬间朝着反方向跑去。
在迈出第一步的时候,耳旁飘来厉承乾惊诧的呼喊声。
“舒窈!”
而她的勇气却在转身的那一刻消耗殆尽,只想眼睛逃离,只要逃的远远的,再也不想看到他,哪怕一眼她会再一次陷入痛苦的深渊里,爬不出来。
一个人漫无目的的走着走着,从日落黄昏走到月上柳梢后,直到双脚都走的失去了知觉,舒窈也没有理清自己的头绪。
停住脚步,抬起头看着头顶那轮圆月,他在做什么是不是正陪在佳人身旁,与她赏月欢闹,是否会不经意间想起她呢?
呵……嘴角上扬露出一抹凄美的冷笑。
转身,舒窈的嘴角瞬间僵硬,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的身后竟然出现了一个人。
男人快步走上前,生怕这一步迈晚了,眼前的舒窈就会消息一般。
等到舒窈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人已经走到了自己的身前,苍劲的大手按着她的双肩将她拉进了他的怀里。
依旧是清淡的茉莉花的味道。
沈子骞说过,顾纯最喜欢茉莉花了,而这个味道显然不是厉承乾身上的。
她从未那么讨厌过香味,她讨厌一切不属于她的味道!
“放开!厉承乾!”舒窈挣扎着就要起身,她越是挣扎,厉承乾的力道越是足,两手死死的按着舒窈的肩头,几乎要把她的双肩按断一般。
“为什么要跑?”厉承乾声音闷闷的从头顶传来。
为什么要跑?她真的问得出口!
她不跑难道要当面见证自己的丈夫跟他的白月光情深意切吗?
她宁愿自欺欺人也不愿意当面撞破这一切!
舒窈两只手撑在他的胸口,阻挡住了进一步的动作,轻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发出声响。
“说话!”厉承乾暴怒一声。
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缄默了。
他不喜欢她这样!
他宁愿她开口问,就算打他骂他都可以。
明明她心里有着无数的怀疑与问题,却宁愿一个人胡思乱想也不会说出口,更不会问她,哪怕一句,只有她一句话,他就什么都告诉她。
可是,偏偏舒窈情愿自虐也不会问出口,一句都不会。
她越是这样隐忍着,厉承乾心里的怒火就越是旺盛。
拉开两人的距离,厉承乾眯着眼,阴森的看着她。
微微低头,舒窈将眼敛下来,不去触碰他询问探究的视线,一个人承受着所有的苦楚。
可是厉承乾根本不会给她一刻喘息的机会。
大手紧握住她的白皙滑嫩的手,十指相扣紧紧的将她拷进自己的身边,转身拉着舒窈朝着身后赶来的车走去。
舒窈挣扎着,她已经没有与厉承乾继续相处下去的冲动,只想赶紧逃离他,可是越是逃离,他似乎追的越近,舒窈强挣着不愿意走进车里,厉承乾直接弯腰将舒窈从地上抱起来扔进了后车座,自己随即跟着坐进了车里。
“嘭!”一声巨响,舒窈的额头硬生生的撞到了前座的靠背上,疼的舒窈倒吸一口凉气。
长腿一迈,直接阻挡了舒窈想要逃离的路线。
他身上传递出一股冷厉的气息,舒窈心里有些胆怯,毕竟是在外国他乡,可是再害怕,舒窈依旧保持着一贯的面无表情,伸手将耳旁凌乱的碎发整理好,舒窈安然自若的坐直了身子。
“舒窈,告诉我你的想法,为什么要跑?”
厉承乾坐在一旁,因为他刚上车的缘故,他的膝盖还抵在她的腿上,艾丁堡燥热的天气令人身上黏黏稠稠的,两个人相互触碰的地方像是火烧一般,的感觉从双腿一直蔓延至全身。
“没什么好问的。”
舒窈开口,清淡的仿佛置身事外,不过是一句问候般。
垂在身侧的双手瞬间收紧,没有什么好问的?
她就是这个态度吗?
好一个没什么好问的。
厉承乾眼底一瞬间的亮光熄灭,伸手一把掐住舒窈的下巴,另一只手撑在舒窈身后的靠背,将舒窈困在自己的怀里,眼里是一望无际的漆黑。
厉承乾冷哼一声,看着舒窈的眼神多带上了些许异样,嘴角冷抽道“没什么好问的?”
舒窈依旧淡泊的点点头,像是对待所有投资人一般的态度,恭敬、疏远甚至有些刻薄。
忽然眼前一黑,厉承乾的身子朝着她压了过来,他冰冷的手紧紧的掐住她的脖子,唇瓣抵在她的耳垂旁,阴骘的声音像是从地狱传来的一般,令她浑身僵硬。
“看到我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你就不好奇?不想质问她是谁,不问问我为什么这么久不回去!”
“你有自己的原因,我理解。”舒窈清淡开口,这么久的时间的沉淀,她其实已经可以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陌生女人算什么,就算是离婚,她也觉得他应该的,毕竟他找到了,不是嘛?
刚才推着孩子的女人就是顾纯,早就在十年前该去世的顾纯!那个活在厉承乾心里的女人!
舒窈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掐着她脖颈的另一只手已经传过打底裙的下摆钻进了她的衣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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