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快过年了,余笙这一阵子眼皮子老跳。
这可不是啥好兆头。
最近办年货的人比较多。
她进了不少年货,忙着摆货时都没顾得上接电话。
电话响时,彭大娘腾出手来去接。
与来电话的人说了两句,她将话筒递往余笙的方向,“他婶儿,找你的。说是姓贺。”
余笙搁下手里的活儿,去接电话。
她拿到电话,大概猜出这通电话是贺家的人打来的。
来电的是贺琛。
“余笙,你最近怎么样?”
“我挺好的。”听到他来电,余笙还挺高兴的。“你们咋样呀?”
“不太好。”贺琛的声音突然沉下来。他再开口时,却带着哽咽。“我爸病倒了。涵涵怀孕...但是下面一直出血。两个人都住院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十二月份一过,家里就变成这样了!”
余笙听得心里一阵阵发紧。
她忙问:“贺爸爸跟涵涵咋样,不严重吧?”
“我爸还好。就...”贺琛难过不已,“医院这边说,她怀的这胎,可能保不住了。”
“涵涵身体一直很好啊,到底哪出问题了!赶紧做针对性的保胎措施呀!”余笙急的恨不得现在就插上翅膀飞过去。
“就是什么毛病也查不出来。她下面不停地流血。医院叫我们做好最坏的心里打算。留院观察两天,情况要是还这样,可能就要做手术了。”贺琛现在都快崩溃了。“我妈一直在涵涵身边照顾,从她怀孕就一直照顾的特别仔细,不知道怎么就成这样了...”
刚得知自己就要做父亲了,还没高兴两天,就出了这种事。他一下从天堂掉落到地狱,完承受不住巨大的心情反差。
此刻,他的心情更是备受煎熬。
余笙又问:“那黎哥他们呢?”
贺琛道:“舒夏姐也怀孕了。住雨山乔园,买菜什么的都不方便,她一怀孕就回娘家去了。黎哥跟他父母也去了舒夏姐的娘家住。他们那边的情况还挺好的。”
余笙大脑快速运转。
“贺琛,你现在听我说,一定要仔细听我说。”她尽量放慢口气,“我走之前给涵涵留了一瓶化妆水,还有水果,几瓶果酱、蜂蜜。你把果酱或者蜂蜜兑到那个水里,然后喂给涵涵喝。把那个水果用热水温一下给涵涵吃。最好给贺爸爸也吃一点。”
贺琛也没来得及问为什么,就听余笙那边断线了。
结束通话后,他怀着满腹疑问,还是第一时间从医院赶回到雨山乔园,却在家里只找到了果酱和蜂蜜,并没有找到什么化妆水。
贺琛马上打电话给医院的父亲。
“爸,你叫我妈接电话。”
贺父将电话转交给贺母。
“喂,琛琛。”贺母的声音不自然,显然是又哭过。
贺琛道:“妈,你把电话拿去给涵涵。”
贺母说:“我跟你爸就在涵涵这儿。她刚睡下。”
贺琛有些着急,“你赶紧把她叫起来。”
听他声音急促,贺母料想应当是有什么急事,于是将刚睡下的儿媳妇叫醒。
“涵涵,琛琛的电话。”
骆子涵脸色很不好。她不能坐起身,只能躺着接电话。
“贺琛...”她声音虚弱,“什么事啊?”
贺琛忙道:“余笙说给你留了一瓶化妆水,你放哪里了?”
骆子涵怔了一下。
她没来由的竟想到余笙曾让她用化妆水给贺琛治胃痛的那一幕——
回过神来,看了贺母一眼,骆子涵对电话里的贺琛说:“我怀孕之后,妈就把我所有的化妆品都处理掉了。”
“你问她把东西放哪儿了。”贺琛在电话里说。
骆子涵将他的意思转达给贺母,“妈,你之前把我的化妆品都收哪去了?”
贺母说:“我都扔掉了呀。孕妇本来就最好不要碰那些化学物品,你身体又这样,能用得了吗。那些东西留到以后也是过期,过期的化妆品更不能往脸上用了呀。”
“妈!”骆子涵无奈。
贺琛也听到了。
他在电话里骂骂咧咧,“什么东西都舍得扔!你怎么不把整个家都扔掉!”
骆子涵将电话递给贺母。
她现在实在没心情听他们母子吵。
贺母接电话时,神情很是狼狈,显然是被儿子骂得心虚。
但是她不明白,“这节骨眼儿上,你找那些没用的做什么呀?”
“当真没用的话,我会专门跑回来找吗!妈,以后这个家里的东西,我能不能请你不要再当成破烂随便丢了!你知不知道你这回很有可能丢掉的就是涵涵肚子里孩子的命啊!”贺琛在电话里的声音一阵高过一阵。听到门铃响起,他仓促的整理情绪,“行了,不跟你说了!”
挂上电话后,贺琛去开门。
看黎冬在门外,他很是意外,“冬哥,你怎么来了?”
黎冬拿出一个干净透明的玻璃瓶。
“老妹儿跟我打电话说,你着急要这个。我就从小舒那儿给你拿来了。我家那个用了很多,还剩不到一小半儿,管够吗?”
余笙挂了贺琛的电话之后就给黎冬打电话,要黎冬把她留给舒夏的化妆水拿去送给贺琛。
贺琛此刻就像是溺水的人终于抓到了救命稻草。
从这小半瓶水中,他看到了莫大的希望。
“应该是这个!”贺琛紧紧的抱着瓶子。
“我媳妇儿说,用不完的话,还留给她。她说老妹儿给的这种化妆水很好用,无刺激也无害,到现在她也一直在用。”黎冬其实到现在也不知道贺琛要这瓶水做什么。
贺琛也没时间跟他解释那么多,“冬哥,先不跟你说那么多了。我先去医院了!”
说罢,他带着东西,匆匆离开。
自贺琛走后,黎冬在雨山乔园转了一圈。
他半个多月没回来,总觉得这里变了一番模样。
黎冬拿出手机,给余笙打去。
“老妹儿,雨山乔园...好像被动过。”
余笙一开始没听太明白,“什么意思?”
“我半个多月没在这儿住,今个儿一来,发现之前印象中的好多东西都变了位置。觉得挺奇怪的。”黎冬说。
“黎哥,可能要麻烦你跟我说说都哪些东西有变化,多了什么少了什么都跟我说一下。你先等会儿,我拿一张纸——”余笙取了纸笔来。
她执笔在纸上大致画了一下雨山乔园的布局。
在黎冬的口述中,她重新将一些东西进行排位,之后在纸上勾勒出了一个骇人的形状。
“我的天啊!”
黎冬一听余笙的口气不对,忙问:“咋啦,老妹儿?”
余笙气急败坏道:“雨山乔园的风水布局都安排的好好的,到底谁又重新给安排了!这不是要命吗!不懂就不要乱来呀!难怪我最近眼皮子一直跳!原来搁这地方等着我呢!”
边上的小步踮着脚,想要看妈妈画的东西。
彭大娘将他抱起来,“你妈打电话呢。别吵啊。”
被他抱起的小步正好看到了余笙画的图。
他小手指着图,别别扭扭的说了三个字:
“镰刀煞。”
“对,镰刀煞。”余笙说,“如犯镰刀煞,必招血光之灾!”
那边,黎冬收起手机。
他去门卫处询问:“最近有没有生人进园子?”
门卫回想了一下,“我记得有一段时间,你们家装修,来了一批装修工人,那算不算?”
黎冬想了想,然后换了种问法:“最近半个月呢?”
门卫回忆了一下,突然响起:“哦,我想起来了。还真有。大概半个月前吧,贺老先生领了一个人来——”
黎冬又问:“他们是不是动这里的摆置了?”
门卫忙不迭点头,“我还看见贺老先生领着那个人在园子里逛了好久。两个人聊得挺开心的样子。”
黎冬摇了一下头。
他嘱咐门卫,“想办法把园子恢复原貌。之后谁要是再动这里的摆置,请一定要阻止。”
黎冬回到车上。
他呆坐了一阵,回过神来顺手拿起一份合同,抄了一支笔。
他凭着刚才在电话里跟余笙复述的印象,在合同背面画了几笔,当真描画出了一把镰刀的形状。
镰刀割向家宅,凶煞毕露。
这就是老妹儿说的镰刀煞么。
之后,他开车去了医院。
到了病房门口,黎冬并没有进去。
他将招手将贺琛唤了出来。
待贺琛出来,他将自己在车上画的图,拿给贺琛看,好好地在贺琛面前告了贺父一状。
“你爸让人动了雨山乔园的风水布局。”
“什么?”比起没听明白,贺琛更像是不相信。
黎冬指着图,“用粗笔描出来的,是新布局。你看一下,像什么形状。”
贺琛仔细端详,有点不确定,“弯刀?”
“这是镰刀。”黎冬说,“我今儿回去,就感觉不对劲,发现园子里好些东西都不在原来的位置上。我给老妹儿打电话说了这个事,她让我大致的说一下。老妹儿说这是镰刀煞。惹上镰刀煞,必招血光之灾。”
贺琛脸色阴沉。
他带着黎冬给的图去质问贺父。
“爸,你是不是动远山乔园的风水了?”
贺父烦躁道:“咱们家现在都成这样了,我现在还哪有心思整这些玩意儿!”
“我再问你——”贺琛一字一句,“咱们家成这样之前,你是不是找人动园子的风水了?”
“我是找人了,怎么了。”贺父振振有词,“园子的风水,没有改变。他只是在原有的基础上,给我升级了一下。”
“什么都不懂,你怎么敢胡来!”贺琛怒声咆哮。“现在咱们家成这样,你就没想过跟你做过的这些蠢事有一丝一毫的关联是吧!一声不吭,擅自找人改变余笙外公的布局,你怎么还能心安理得的坐在这里!”
“到底谁不懂!”贺父也怒了,“雨山乔园的风水,我研究了一二十年!关于园子的事,我比你们谁都清楚。你到底哪来的底气吼你老子!”
“你懂?”贺琛奋力的将图纸丢到贺父身上。怒急之下,他的声音反而变得冷静了,“你不是说你懂吗。那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贺父拿起图纸看了一眼,皱眉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就拿给我看!”
“哈!”贺琛觉得十分可笑,“你不是说你懂吗!雨山乔园的风水,这就看不明白了?这不是你找人布置的吗!好好看清楚啊,人家给你摆了个镰刀煞啊,那镰刀都快割到家门口了!”
贺父脸色瞬间煞白。
他的双手不受控制的剧烈颤抖起来。
“这...”研究了相关风水这么多年,贺父当然知道镰刀煞是大凶。“这不可能!”
“贺森啊贺森!”贺琛用失望至极的口吻直呼其名,“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改掉你自以为是的臭毛病啊!家都被你害成这样了,你这个罪魁祸首居然一点自觉都没有!你的心怎么狠成这样了!这次涵涵要是出事,咱们就各过各的吧!”
贺父一脸惶恐,“不...不对!我那朋友说不会改变原有的风水布局!”
“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你怎么那么听你朋友的?余笙算是你的干女儿,她的话你怎么就不听?到底谁会为你好,你有没有用你的脑子想过!”贺琛怒声不断的指责他,“我都怀疑你不是第一次偷偷摸摸这么搞了!你怎么敢啊!”
贺父懊悔不已。
他将脸埋在手里。
这时,贺母来给他们父子二人报喜。
“血止住了!”
骆子涵的情况,在渐渐好转。
贺琛心里松了口气。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贺父,“涵涵出院后,我跟她搬到外面的公寓去。就不劳烦你们二老照顾了。”
贺母慌张,“琛琛,你说什么呢!涵涵现在怀孕...”
贺琛愤怒的打断她:“还有你,什么东西都扔!我爸他找人乱改园子的风水,你也不拦着!你说你是不是帮凶!如果改风水就能万事亨通了,那我们这几口人都坐在家里,看看到底是坐享其成还是坐吃山空!”
这时,黎冬敲了敲病房的门。
“小贺,老妹儿她大嫂来了。”
阮秋莲带了一瓶半化妆水来。
她来的匆忙,也没时间买慰问品过来探望。
她将化妆水交给贺琛,“他婶儿打电话跟我说,你着急要用这个。我都给你送来了。”
“这么多!”贺琛诧异。
阮秋莲说:“她之前就给我留了一瓶,我还没用完。她又给我留了一瓶。要是不够,等她过几天来再说。”
黎冬意外,“老妹儿说要过来呢?”
阮秋莲点头,“她打电话是这么跟我说的。”
“这都到年关了呀...”黎冬往病房里看了一眼,心下意会到这次出的事还挺严重的。“也不知道平舍不舍得放她过来。”
桑平当然不舍得。
所以,余笙没有经过他的同意,就去火车站买票,赶往江沪。
桑平下工回来后,才知道江沪那边的人将她给叫走了。
他一怒之下,用手机拨通了黎冬的号码,用座机打通了贺琛的号码。
桑平说话极为难听。
等他发泄完了,黎冬才安抚他:“你就放心吧。等老妹儿来这儿把园子的事解决好,我亲自给她送回去。”
桑平继续对他们口吐芬芳。
“平哥,平哥。”贺琛好声好气的打断他,“这回算我欠你一回人情。”
“这人情,你欠大了!咋也还不给我!老黎不知道情况,你跟笙是发小呢,你还能不知道吗!这是折人寿命的事啊!”桑平生意都嘶哑了。“所以我一直都不想让她碰这个!你爹不是嫌命长吗,你让他自己搞去呀!”
“平哥,我...我也没办法啊!”贺琛双眼蓦地一红,“你不知道...涵涵她这回摊上这个事真的很吓人!”
“你跟我哭也没用!”桑平恨恨道,“你知道心疼你媳妇儿,我就不知道心疼我媳妇儿了吗!你媳妇儿肚子里那个掉了,以后还可以再怀。我媳妇儿就这一条命啊!我不知道?你们才不知道!我气得都不知道咋跟你们说!她有可能会走上她娘跟她外婆的后尘,我这么说,你们能明白吧!如果可以的话,这样的话,我永远都不想说出口!更不想让它发生!”
黎冬与贺琛相视一眼。
“平,你别想多了。老妹儿她既然知道小贺家里出这个事,你让她留老家过年她也过得不安生。她过来一趟,还能放心。”接着,黎冬向桑平保证。“等老妹儿来了,我不会让她一个人住的。我每天都向你报告她的行踪。”
“你跟我说这些没用!”桑平声音冷硬。
“爸!”小步抓紧他的裤筒,喊了他好几声,才把他的注意力给吸引过来。他仰着脸儿冲怒容满面的桑平摇头,“嘛,不会!”
桑平撂下座机,单方面结束了与贺琛的通话。
他弯身将儿子抱起来,对电话那边的黎冬说:
“老黎,要不是关系到这个,我也不会跟你们那么生气。”他的声音冷静了许多。
“理解,理解。”黎冬说。“你心放宽,也不一定是你说的那个样子。你也理解理解,小贺一个大老爷们儿都难过哭了。他家里这回出的事,我看还真是挺严重的。你想想啊,他们这两口子都是老妹儿的发小。两个人一起出事,你说老妹儿知道了以后能坐视不管吗。她过来看看就过来看看吧。你放心,我们一定帮你把老妹儿照顾好的。你要是实在不放心,你就过来呗。”
桑平说:“我要是能过去,我就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