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文瀚身上的遮羞布一层一层被扯下来。
天理昭昭,法网恢恢。
如今他罪行累累,丑态毕露,再也不是那个体面的高总。
他眼盯着桌上的手机。
那手机还是黎冬“好心”借给他的。
他迟迟没有拿到手上。
他就是拿到电话,这会儿也不知道该打给谁寻求帮助。存手机号码簿和电话本上的号码,他一个也没记在脑子里。
他心里越来越慌,越来越怕。
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沉着气坐下来,向对面的黎冬提议,“黎总,让跟前这些人都走,咱俩单独聊聊,怎么样?”
黎冬想也不想,用手打了个叉。
事情发展到眼下这种程度,他处于绝对优势的地位。他可没那么善良,愿意给高文瀚翻身的机会。
对敌人仁慈,旧书对自己残忍。
所以,对待敌人,就要像秋风扫落叶一样。
痛痛快快的,干干脆脆的。
“你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吧。”黎冬决意不支开其他人。
若如高文瀚所愿,就意味着他做出了一步退让。在他眼里,退一步跟退一万步,没什么区别。
黎冬用这种方式“公开审判”高文瀚,也是想用高文瀚的这个反面例子以儆效尤,做给公司员工们看的。
高文瀚合手而握,用力的克制恐慌带给他的那些不适的生理反应。
他眼中的仇恨与愤怒被覆盖在一片阴沉之中。
他自以为伪装的很好。
实际上他的阴狠,已经被人尽收眼底。
高文瀚与黎冬打商量,“欠你、欠公司的钱,我会想办法还清。前提是我得出去。我要是真被抓进去了,怎么还清。你想想——”
“高文瀚。”黎冬似笑非笑道,“我文化是没你高,可这不代表我比你蠢。放你走了以后,我以后还能找着你人么?你要是跑了咋办?”
“我可以向你保证……”
黎冬硬生生截断他的话:“我不信你的保证!你要是跑到国外去,难不成我还追到国外去?谁有那么多时间浪费在你身上。
现在的情况,你还看不明白吗。你拿走的钱,基本上我已经追回一大半了。这钱你还不还得清,你都逃不了法律的制裁!”
高文瀚左右张望。
眼下情形,他还真是无路可逃。
他突然大声说了一句:“你们谁去我办公室,把桌上的电话本给我拿过来!”
在场的员工,都拿异样的眼神看着他,谁也没有站出来回应他。
都到这份上了,高文瀚还想着找门路不成?
黎冬突然开口:“去一个人到高总办公室,把他的电话本拿来。”
当即便有好几个人响应。
这时,余笙轻声吩咐桑平:“平,你把这台座机拿给他,把黎哥的手机拿回来。”
桑平不解的望着她。
“快去。”余笙催他。
桑平照办。
好在电话线接的够长。
他把座机抱到高文瀚跟前,拿走了黎冬的手机。
手机重新回到手上,黎冬不解的问他们两口子。
“这是干啥呀?”黎冬凑过去问。
余笙抬起双手分别向他俩招了招。
黎冬和桑平不约而同凑近了写。
余笙趴在手提电脑的屏幕下面,用很小的声音跟他们说:“他拿电话本过来,肯定是要给谁打电话对吧。”
“那肯定了。不然他要电话本干嘛。他用我的手机不是一样打吗。我手机还有这么多电,你还担心不够他打吗?”黎冬就是觉得奇怪余笙为什么要用座机把他的手机换回来。
“就你话多!”桑平隔着余笙怼黎冬,“我媳妇儿这么干,肯定是有想法的。你净搁那儿瞎扯淡。”
“那你知道你媳妇儿啥想法吗?”黎冬问他。
“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这没啥不好意思承认的。
黎冬嗤笑一声,“你俩不是夫妻一体吗,老妹儿想啥,你还能不知道?你不知道,就说明你对老妹儿还不够用心。”
“滚边去。我不够用心,那也轮不着你!”桑平骂骂咧咧说。
余笙制止他们,“跟你们说正事呢,你们扯哪儿去了。”
桑平首先妥协,“好好好,说正事。”
余笙小声问:“你们猜,他会打给谁。”
“他不是说要找律师吗。”桑平猜测,“估计是打电话请律师吧。”
余笙说:“他要是人认识的有律师,早就嚷嚷着要找律师了,也不会坐这儿撑到现在。”
黎冬奇怪了,“他不发给律师,他能打给谁。这时候谁还能救他。”
余笙说:“他可以打给他朋友,帮他请律师啊。他在京城的朋友山高皇帝远的,伸手帮不到他,他只能找这边认识的人。你们可别忘了,最近跟他混的熟的人里头有贺琛。黎哥,你想想,他要是用你的手机打给贺琛,那不是露馅啦。你的手机里面,应该存的有贺琛的联系方式吧。”
黎冬唏嘘一声,“还真是的!”
此刻,他庆幸不已。
幸亏余笙心思细腻,想到了这一点。
要不然,他就是无意间陷贺琛于不义。
毕竟高文瀚现在还不知道贺琛跟黎冬的关系。他要是知道贺琛接近他,其实是在暗地里帮黎冬,肯定恨得要把贺琛吞到肚子里去!
高文瀚拿到了电话本。他翻到最新一页,用座机拨通了上面的一串号码。
“你好,哪位?”
“老弟,是我。”高文瀚报上家门,“高文瀚。”
电话那边的人愣了很长时间。
“你…”对方反应过来,有些紧张又有些困惑,“你怎么…打过来,有什么事?”
高文瀚说:“我摊上点事。你帮我想想办法。”
“严不严重啊?”
高文瀚讳莫如深道:“你在这儿认识的人多,路子也广。你帮我请个最好的律师。我要打官司。你要是找到律师,叫律师立马到公司来找我。今天下午六点之前,能不能办好?”
“下午六点之前?!我…试试吧。”
他这边通话结束后,黎冬的手机来了电话。
是贺琛打来的。
电话一通,那边的贺琛便迫不及待道:“冬哥啊冬哥,你那边怎么回事啊?你们没控制住高文瀚吗?他怎么突然打电话给我了!?还让我帮他请律师!!”
黎冬一脸唏嘘的看着余笙。
还真叫她说对了!
高文瀚还真打给了贺琛!
黎冬差点儿就犯了一个特别低级的错误!
他庆幸的对贺琛讲:“幸好幸好。”
“什么‘幸好’?”贺琛不理解。
黎冬:“没事没事。回去再跟你说。”
贺琛求助他:“那我怎么办啊?高文瀚让我帮他请律师,我到底要不要帮他?”
看余笙点了一下头,黎冬这才对电话那边等着回应的贺琛道:“请,你给他请。他现在还不知道你跟我是一边的。你别暴露了。”
“好,我知道了。”贺琛很想知道他们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但心里清楚真要问明白了,那俩人要抱着电话说好长时间。
现在,他们不能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
贺琛帮高文瀚联系上了律师。
律师来到分公司,却没能进来。
此刻的高文瀚,正守着电话机,一副左右为难的样子,不知道在纠结什么。
他这副模样,可不像是在等贺琛的消息。
高文瀚已经知道调查组的人赶往冀省,也就是他的老家。
余笙推测的没错,他在老家藏了大量现金。
调查组正去冀省的路上。
高文瀚这时候打电话通知老家那边,应该能及时的把现金转移走。可他这么做了,不就等于是又承认了一桩罪行吗!
罢了罢了,已经到着节骨眼儿上了,高文瀚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不妨把身上最后一块遮羞布扯下来。
现在他已经颜面尽失,再保不住最后的家底,他真的是一无所有了。
高文瀚再次拿起电话,打给了老家那边。
“妈,我上回带家去的那个柜子,你帮我好好放起来。”
他捂着自己的嘴和话筒,小声说。
可惜他老母亲耳背,根本听不清他在电话里讲了什么,只感觉有蚊子嗡嗡的叫一样。
高文瀚重复了好几遍,都没能跟耳背的老母亲沟通成功。
他又急又气,又不敢放大声音。
难不成,他只有认命了吗?
就在这时,他的“救命稻草”来了。
外面进来人通知:“黎总,外面来了个律师,说是有人请他来的。”
一听这话,高文瀚看到了希望。
他猛地搁下电话,兴奋的大声说:“我请的!律师是我请来的!”
他对着会议室门外大叫大嚷:“律师,你快点进来,这里有人非法囚禁我!”
黎冬对带话来的那人说:“你叫律师先等会儿,等我们开完会。”
“开会!?”高文瀚大声强调,“你们这是非法囚禁!限制了我的人身自由,我可以告你们!”
黎冬奚落他,“你真以为你请了律师来,就能逃过一劫了?”
余笙说:“没关系。让他跟律师见上一面吧。”
黎冬诧异的望着她。
高文瀚也没想到余笙会支持他和律师见面。
余笙又说:“给他和律师单独安排一个房间。但是房间里必须要有专人守着,以防发生不测。”
黎冬不解,“真要安排他跟律师见面?”
他内心是恨抵触的。
“没关系的。”余笙道,“现在对我们来说,时间最重要。我们只要把时间往后拖,情况就对我们越有利。我们能为调查组那边争取到充分的时间去调查高文瀚的底细。
我们已经把他扣在这里好几个小时了,我看他情绪都快崩溃了。他精神崩溃情绪失控,到时候场面就不好收拾了。就让他去跟律师好好说说吧。应该也会说上一段时间。”
就高文瀚做的那些事,只怕短时间内也跟律师交代不清楚。
黎冬想了想。
“可以让他跟律师见面,但是不能让他们单独见面。我让他们把律师放上来。”
他也是为律师的人身安全着想。
万一高文瀚破罐子破摔,拿住律师的性命反过来要挟他们,也是不好收拾的场面。
律师到了会议室,一看这场面,当即在门口愣了一下。倒是没有那么吃惊了。
他来公司就瞧见外面的阵仗了。
真的是一层一层的守卫。
“哪位是高先生?”这位律师叫严修齐。
高文瀚立马站起来。
“我!”他激动的和走来的严修齐握上手,“你来的真快!”
他似乎是忘了这位律师是谁帮他请来的。
严修齐倒是清楚。
他提醒高文瀚,“我是贺先生请来的。”
高文瀚这会儿哪有功夫去感念贺琛的恩情。他紧紧握着严修齐的手。
然而就在这时,一名武警过来,迫使他与严律师分开。
“请你们二位保持距离。”
高文瀚不肯放开严修齐,遭到了二次警告。
严修齐解围:“高先生,我们坐下说。”
高文瀚屁股一挨着凳子,就抬手指着一圈人,“这些人,囚禁我!非法囚禁我!”
严修齐耐心道:“高先生,请你详细的与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是这个公司的老总,他呢——”高文瀚伸手指着对面的黎冬,“以开会的名义,从上午把我囚禁到现在!他还调了一帮人,去抄我的家,简直就是封建官僚作派!抄我的家,他以为她是皇帝老子吗!”
严修齐听得无奈。
他听得出来,高文瀚说这些话,不过是发泄情绪罢了。
严修齐谨慎的提醒他:“高先生…高先生,你跟我说这些…你是希望我能为你做什么呢?”
“你快点把我弄出去啊!”高文瀚激动道。
严修齐安抚他了一阵,接着扫视一圈,将目光放在黎冬身上,“请问,我可以带我的当事人走吗?”
黎冬说:“这位律师,虽然相关部门还没有正式批捕高文瀚,但确确实实是有逮捕令的。我已经叫人拿来了,应该就在路上,很快就到。你还是好好的从你的当事人那里了解一下,他到底犯了什么事吧。”
严修齐看向高文瀚,“高先生,到底怎么回事?”
高文瀚突然支吾起来。
黎冬冷笑道:“咋?不好意思跟律师说?那要不我代劳,帮你跟律师说说?”
余笙把之前调查组传真过来的文件拿给黎冬,示意他交给严修齐。
黎冬把文件推到严修齐手边,“这些东西,请律师好好看看。看看你贪污了公司多少钱。”
看到上面的数字,严修齐倒吸了一口气,“这么多吗!”
黎冬:“这还只是其中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