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恢复的不错。
他原本身体素质就很好,再加上积极配合治疗,很快就从重症监护病房转移到了普通病房。
连医生都说,这是他见到的头一个恢复这么快的。
桑平坐向阳的病床边削着苹果。
那苹果皮从头到尾就没有断过。
桑平得意的提着苹果皮。
向阳觉得他这行为真是幼稚。
都不想说他话。
“我嫂子呢?”向阳问,“她跟你一路来的,咋没见她啊?”
桑平道:“她领那个辛记者到外面吃饭去了。你现在又不能吃好的,要是能吃好的,你嫂子大鱼大肉都给你弄来了。”
“前两天,你弄啥去了?咋这会儿才来看我?”向阳有点幽怨。
他差点儿以为平哥跟嫂子把他撂医院就不管了呢。
桑平有些没好气。
“那我们不得休息好了再过来啊。已经有人搁这儿没日没夜的照顾你了,你还有啥好说的呀。”桑平将苹果皮扔掉,把削好的苹果送嘴里啃了一大口。
向阳犹豫了一下。
他小声告诉桑平:“梦梦问嫂子的事嘞。我没说。”
“嗯。”桑平也没多说啥。
他隐隐能猜测出来,应该是余笙那天上火车救向阳的时候,被辛梦察觉到了。
这件事掩饰不过去,只能瞒着。
反正桑平是不希望辛梦知道的,也不想向阳感情用事向辛梦坦白他所知道的。辛梦的职业毕竟是记者。也可能是因为职业关系,她的好奇心比一般人要强烈。
桑平是不信任她的。
辛梦吃了饭,跟余笙回来。
看余笙一进病房,桑平马上站起来。
“妥嘞。”他对病床上的向阳说,“我跟你嫂子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哎哎哎!”向阳喊住他,“这才没来多会儿,你干啥去啊?”
桑平过去搂着余笙的腰。
“我跟你嫂子难得出来一趟,咋也得好好转转啊。”
向阳郁闷的不行,“你们也不带我啊。”
“等你好了再说吧。”桑平故意刺激他,“你还搁病床上躺着呢,就哪儿也别想着去了。好好养着吧。我领你嫂子逛街去咯!”
向阳确实郁闷的不行。
他这个样子,追又追不上去,只能眼睁睁看着桑平带着余笙扬长而去。
余笙领着桑平去逛商场。
这男人的手一直在她腰侧放着。
她轻轻的扭动了一下身子。
“能不能别挨我这么近,热得很。”
“要么我搂着你,要么你挽着我。”桑平说,“你不让我搂你,那你挽着我。我不怕热。”
余笙嗔恼的看着他。
“你这两天咋回事?我感觉你到了这儿之后,就没有正常过。”
这男人变得越来越爱黏她了。
桑平神情微微沉着。
他若有似无的长叹一声,然后抓住余笙的一只手并紧紧扣住。
十指相缠。即便是这样,他仍觉得不够。
桑平缓缓说道:“向阳出了这个事,我就怕得很。你说你哪天要是出了一样的事,你叫我咋办?我搁火车上的时候就想了好多…所以你以后不管去哪儿,都要跟我说一声。我能陪你就尽量陪你一块儿去。你能不去,也尽量不要去。你搁我跟前,我心里才踏实。要不然,我干啥都不得劲。”
他尽力藏住了声音里的不安。
就因为这,这男人往“死”里折腾她。
余笙按了按腰,红着脸嗔恼他:“我要是不问你,你也不跟我说这些心里话。”
桑平笑说:“那我还以为咱俩夫妻一体、心有灵犀,我心里想啥,你都知道呢。”
“那我心里想啥,你知道呗?”余笙恼他。
“你心里想啥,我咋可能不知道嘞。”桑平装腔作势的逗她,“你心里想,‘以后我再也不离开老公了,以后老公去哪儿我就去哪儿。以后老公说啥就是啥’…”
余笙哭笑不得的捶了他一顿。
桑平嘿嘿直乐。
玩闹归玩闹,正事要是要说的。
余笙:“那你这回出来,老家那边的活儿咋办?”
桑平:“亮哥啥都熟悉嘞,他搁那儿帮我顾着。就是我跟向阳都不在,他要两头跑,累点儿。大不了我回去给他涨工资呗。”
余笙嘱咐他:“你抽空打个电话回去,给老家那边报个平安。那天我给彭大娘打电话,她都急哭了。”
桑平的手机搁雨山乔园充电呢,他也没带身上。他跟余笙找了个电话亭,给家里打去电话报了平安。
搁外头逛了一下午,两口子回雨山乔园。
贺家专门给他俩留了门。
几个小孩儿搁外面玩了一天,累坏了。桑平和余笙回来的时候,他们都已经睡了。
贺父请吃酒。
他跟桑平相谈甚欢,颇有一股相见恨晚的意思。
他俩说话,贺琛有时候都插不上嘴。
这把他郁闷坏了。
贺母还把余笙跟贺琛他们小时候的照片拿出来给桑平看。
照片上的余笙,四五岁的模样,比现在的云妮儿还小一点儿。
不过从照片里可以看出来,余笙那时候就是个小美人了,就是气色差了点儿。这跟她小时候体弱多病有很大的关系。
他们说他们的,骆子涵跟余笙也说了些私房话。
“你看你一下子带那么多孩子过来,现在我爸我妈,还有贺爸爸贺妈妈,这几天天天催着我跟贺琛赶紧生个孩子。”
说这些话的时候,骆子涵是很幽怨的。
“趁着年轻,赶紧生呀。”余笙的立场比较接近长辈那边。“你俩生一个,那贺妈妈他们的注意力都会在孩子身上。你跟贺琛不就轻松多了。”
骆子涵埋着头红着脸道:“我是无所谓。可贺琛不想那么早要孩子。”
可以看得出来,她的心思还是很蠢动的。
余笙点头。“以我对你家那位的了解,他是比较慎重的。有了孩子,就意味着多一份责任,没有考虑好,那就是还没有准备好。”
“什么慎重。”骆子涵不以为然,“我看他就是玩心太大。咱们仨差不多大,你的小孩儿都快一岁了。贺妈妈喜欢得不得了。只要你儿子醒着,贺妈妈就抱着他。我就想着,赶紧生一个,讨长辈们开心嘛。你看,贺妈妈又不在了,肯定又看你儿子去了。”
“我也去看看。”余笙刚起身,就被桑平捞住。
桑平扭过脸来问她:“你弄啥去?”
余笙:“我去看看孩子。”
桑平把她拉坐下,“都睡觉呢。你坐这儿,别管那么多事。”
余笙红着脸,要挣开他的手。
桑平却紧紧抓着她的手不放。
贺父看着这两口子,不禁露出蜜汁笑容。再看自家儿子时,他气不打一出来。
贺父抬脚蹬了贺琛一下。
“你什么时候回去?”
贺琛莫名其妙,“我回哪儿去?”
这不就是自己家吗。
贺父板着脸,“你跟涵涵不是在外面租了一套房子吗。”
贺琛一惊,“这你都知道!?”
他和骆子涵在外面租房的事,从来没跟家里说过。
“你有什么事能瞒得了我。”贺父瞪他一眼,“三天两头不回家,涵涵家里也没有人。你们不住外面,难不成还睡大街上吗。这没你俩什么事了,带着涵涵回去吧。”
贺琛不乐意了,“爸,你是我亲爸不,把我往家外面赶!今天晚上我还就不走了,我跟涵涵住家里!”
贺父面上更凶了,“这儿现在没有你俩住的地方。”
余笙说:“贺爸爸,我跟平走的时候抱走俩孩儿腾出一个房间。他俩都喝了酒的,夜里开车不安全。”
贺父说:“房间多的是。主要是这小子太气人了,我不想看见他。这么大个人了,还跟小孩儿一样。我跟你贺妈妈着急抱孙子,他是一点儿也不在乎。”
桑平宽慰贺父,“生小孩儿这个事,急不来的。我当时也没想那么早要小孩儿。谁知道她嫁过来没多久就怀上了。那段时间,愣是把我愁得没办法。我们家情况跟你们家又不一样。我父母都走了,她没有公公婆婆照顾的。我就怕她有了小孩儿后照顾不过来。有了小孩儿后,还麻烦呢。贺叔,咱都是过来人,你肯定也知道。那小孩儿不是说生了,他就能自己长大的。天天要照顾,天天要哄。我是没那功夫。所以我跟我家那个小不点处不来。”
贺父:“我看小不点也听话啊。不哭不闹,能吃能喝的。睡觉什么的,都不需要哄的。”
“那是搁你们跟前。”桑平无奈道,“搁我们跟前,他精神头大的很。一到晚上,根本哄不睡他。除非我俩都睡了,他才睡。”
意会到桑平这话里的信息量,贺父吃吃笑起来。
他这一笑,贺琛毛骨悚然。
“爸,你笑那么奇怪干嘛!”
“奇怪吗?”贺父怒道,“你没听明白,我看你才奇怪呢!你赶紧的,该干啥干啥去!看见你就烦!你看你妈现在还管你不。你不回来,她都不给你打电话了!”
贺琛郁闷道:“那是的。她现在跟几个小家伙玩的可高兴了。哪还顾得上管我呀。我妈还不知道我跟涵涵在外面租了房子,你千万别跟她说啊。”
“不说?”贺父冷笑一声,“她天天晚上给你留着门呢,当然不知道你在外面租房子了。以后你不回来,你给家里打个电话。你也老大不小了,我们也不想事事都管着你。我不操心你的事,你别让你妈操心就行了。”
这时贺母抱着小步过来。
贺家父子默契的都不说话了。
贺母把小步抱余笙跟前来,“小不点一醒,就要找你呢。”
一落到余笙怀里,小步紧紧搂着她的脖子,在她怀里蹭了蹭,张嘴打了个哈欠。
桑平捏着他的脸,“困成这样,你不睡觉,又干哈呢。”
小步不满的抗议了一声。
“今天晚上跟爸爸妈妈睡吧。”余笙抱着他起来。
“那行。今天晚上就喝到这儿。”
跟贺家的人打过招呼,桑平便和余笙带着儿子回去休息。
第二天一早。
桑平被小步喊醒。
“叭,啊吧,叭。”
“终于学会喊爸嘞。”桑平这个老父亲很是欣慰。他一只手臂将儿子搂起来。“走,带你解手去。”
去了一趟厕所,回来的时候,小步手指着楼上,显得有些激动。
“叭!叭叭!”
他倾着身子,似乎要让桑平带他到阁楼上去。
“你想我带你上去?”桑平领会到他的意思。
“嗯!嗯!”
小步迫不及待。
桑平记得余笙说过上面是个阁楼,但他没往上面去过,也不知道阁楼里都有啥。
他搂着小步往上去。
那阁楼的门锁着的。
他拽着锁头给小步看,“上锁了。”
小步指着阁楼门边堆的盒子。
桑平掀开最上面布满灰尘的盒子,从里面找到一把钥匙。
桑平奇怪的很。
这小不点咋知道钥匙搁这个盒子里呢?打他出生,他可是第一次到这儿来啊。
桑平也不确定这把钥匙能不能打开阁楼的锁。
不过小步却是急不可耐的要他赶紧行动起来。
桑平抱着试一试的心理,没想到还真把锁打开了。
他不可思议的望着儿子。
小步着急的想往阁楼里面去。
桑平感觉到他似乎在找东西。
而他找的东西,就在这阁楼里。
阁楼里有桌有椅,看上去像一个工作室。一看就是有些年头了,而且很久没有打扫,到处都是灰尘。
小步指着桌子。
桑平抱着他走近。
小步又指示他打开中间的抽屉。
抽屉里有一本羊皮卷书。
这就是小步着急要的东西。
这羊皮卷书,桑平也打开看了。但是里面的文字和内容,他都看不懂。
那些别别扭扭的文字,再他看来,更像是某种纹路,看的时间越久,越觉得里面有些邪性。
“这是啥东西?”
桑平问完才发觉问了也是白问。
小家伙又不会说话的。
就在这时,小步用自己的额头,撞向桑平的脑门。
桑平顿时觉得一股电流瞬间遍布全身,紧接着他就失去了知觉。
待他恢复意识,发现自己置身在一个数据空间,四面八方都是绿莹莹的数字,每一串数字都不一样。而他所处的位置,更像是用数据织成的一个牢笼。
儿子不在身边。
桑平摸了摸脑门,满腹都是疑问。
“你好。”
忽然一个声音响起,类似少年,却有点机械,在这个数据空间里还有回音。
“谁在说话?”
桑平到处观望,却没有看到一个人影。
到处都是闪烁不断的数据。
少年的声音响起:“我叫桑步。”
桑平一惊。
说话这人,竟跟他儿子同名同姓!!
他不是在做梦吧!
少年似乎看穿了他的内心。
“你不是在做梦。”少年道,“妈妈有她的特殊能力。我也有我的。”
桑平怔怔的寻找声音的来源之处。
少年对他说话时很客气,但提起妈妈时,机械的声音里多了一丝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