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平下午回来,得知青子他们中午被粪车炸了一身脏臭,大肆无情的嘲笑了他们一番。
准备搁这儿蹭晚饭的卫东,也是专门等着桑平回来说盖养猪场的事。
桑平确实忙的没时间直接参与到建造养猪场的这件事当中来。不过他承诺会大力支持。
桑平对卫东说:“养猪场这个事,你看着弄。你最好多出点力。不要给别人说你闲话的机会。”
卫东一脸茫然:“咋啦?”
“咋啦?”看着卫东是这一副傻样,桑平无奈的摇头。接着循循善诱的跟他讲道理,“以后你就是养猪场的东家,你还问我咋啦。你们家养猪挣着钱这个事,咱们村里人都知道了。现在好多人都盼着这个养猪场能盖起来,将来能跟你一样靠养猪发财。养猪致富这条路,你要带领咱们村的人走下去。我跟海斌哥就是搁边上帮帮忙。以后你们挣着钱了,这个材料费,该多少钱,你还是要给我的。但是你年纪小,你领着大家走在前头,肯定会有人不服气你。所以你得事事都做好,把人心收拢住。”
卫东一边耐心的聆听,一边不住的点头。
平哥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为他着想,还有为桑树村的村民。
桑平又说:“之前你嫂子还想着让你们到银行贷款,把养猪场搞起来。我之后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太妥。现在虽说银行鼓励企业贷款,但是利息太高嘞。要说人力,咱们村又不是没有。材料我这边也都是现成的。我出材料,你们出人力,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这不挺好的吗。到时候换钱,也不用你们还利息的。再大不了,这些材料费就当是我入股了,以后你们给我分红就是了。”
听平哥掏心掏肺跟自己说了这么多,卫东忽然有些不自信了。
“不是...平哥,你跟海斌哥把养猪场的事交给我,你们就这么相信我啊?”
“咱们村里,谁比你会养猪?”桑平问。
卫东老实巴交的回道:“我爹我娘啊。”
桑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不废话吗!
桑平直截了当的告诉他:“你要是觉得你干不来,那你就趁早说。我跟海斌哥找个能干的去。”
“不不不!”卫东忙道,“我能干!我能干得来!”
对他表现出来的这股干劲,桑平稍稍感到满意:“这才像点样子。”
卫东抓抓脑袋,有些难为情。
“我一开始的想法就是把我们家那个猪圈弄大点。老听你跟海斌哥说养猪场的事,我有点怕嘞。”
如果不是桑平先把话说到那个份上,卫东都不好意思开口说这些。
“养猪场啊,多少个猪圈拼一块,才能像养猪场那么大。地方大嘞,养的猪也就多嘞,要搁里头干活的人也就多嘞。”卫东由衷的说,“以前就我跟我爹娘一块儿干,顶多也就养个百十来头猪。那已经是我们的极限嘞。再多,我们仨就忙不过来嘞!一想到养猪场里猪多人也多,我就浑身不自在。”
“这有啥不自在的额。”桑平笑说,“那以前我盘下那个厂子的时候,我也没想到有一天我能把那厂子给做起来,还招那么多人。我要管的人,不比养猪场里的猪和人加起来多?你还年轻,就是太年轻。但是你要想赚大钱,就要有面对那些的勇气。除非你不想赚大钱。”
“我当然想!”为了赚钱讨老婆,卫东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之后说不定他干着干着就习惯了呢。“我还想搁城里买房子呢!”
一说到买房的事,卫东联想起了郭家。
于是,他不禁提了一嘴,“丽丽他们的房子已经弄好了吧。”
桑平的神情瞬间暗淡下来。
如今他对桑丽丽和她婆家的人,都是失望透顶。
卫东又说:“没想到干塑料袋生产厂也赚钱的很啊。这才多长时间,他们就把买房的钱给挣到嘞。”
很显然,他并不知道桑丽丽和郭家买房的钱打哪来的。
桑丽丽不是吃不了苦,她就是打小儿就虚荣。她和郭家的人买房,就是他们的虚荣心在作祟。
桑平自认对他这个妹妹,算是尽到了身为兄长的责任。
妹妹大了,主意也多了。
但这不意味着他这个当哥哥的会一直陪着她作下去。
这会儿,青子打篮球打渴了,跑进来找水喝。
他看到桑平跟前的茶杯,于是走上去,“叔,你杯子里有茶没有?”
看他靠近,桑平立马捏着鼻子,嫌弃的驱赶他:“你走远点儿去!”
青子停住脚步,一脸委屈的望着他。
“我身上早就没味儿嘞好吧!”
青子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然后也嫌弃起自己来。
他身上的汗臭味还挺大的。
卫东指着楼上,“平哥,小孩儿搁上头叫唤呢。”
桑平仔细一听,果然听见小步叫唤的声音。
这小子睡醒了,找不着人,就开始叫唤了。
桑平到楼上去。
等他一走,卫东忙将把他的茶杯递给青子。
青子接过之后咕咚咕咚一口气给自己灌下去大半杯。
卫东暗搓搓的问他:“你叔跟你小姑咋回事?我将才提你小姑,我看你叔好像不太高兴啊。”
“呵~”青子怪异的笑了一声。
卫东实在好奇。
他明显感觉桑丽丽跟桑平之间应该是闹啥矛盾了。
他忍不住问:“到底咋回事?”
青子怪里怪气道:“现在我小姑他们一家进城了,成为人上人了。我们攀不上他们这门亲戚了!”
卫东再问。青子便不多说了。
桑平将小步抱下来。
他拍着小步的屁股,“你叫唤啥。都正忙着嘞,谁有功夫管你!都快一岁了,还不懂事呢!”
“不到一岁的娃娃,他懂个啥。”卫东把小步接走,“来,卫东叔抱你。好家伙!我们家的猪娃子都没这么沉!”
桑平注意到他茶杯里的水少了许多。
他端起来看了一下。
“我杯子里的水呢?”他怒视青子。
青子一脸无辜。
他指着卫东,“卫东叔给我的!”
桑平嫌弃的把杯子搁桌上,“你给我刷干净去!”
青子一肚子怨言。
卫东开玩笑:“拿那个马桶里的水,给你叔的杯子涮涮。”
这是个好主意!
小步都拍手称赞。
桑平瞪了他们一眼。
开饭了。
青子他们上桌吃饭。
吃了饭还得写作业,接下来就没时间跟篮球场上的小伙伴们一起打球了。
不过这会儿天也快黑了。
是时候该散场了。
张晓京按照惯例,过来存放篮球。
他熟门熟路的把篮球搁到柜台里面,看到余笙端菜出来。
他向余笙挥别:“阿姨,再见。”
“再见。”余笙也礼貌的回应了他。
张晓京走了之后,某些人安静了。
青子愣愣的瞅着门口。
他感到很奇怪。
“婶儿,张晓京咋就跟你一个人说再见?”
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桑平也很想知道。
余笙茫然的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啊。”
“张晓京,就是那个炸粪车的吧。”陶真真说,“今儿下午,他们班的班主任去他们家家访,回来说这个小孩儿还挺可怜的。”
“他有啥可怜的!”顺子提到他就有气。“他害的我们好多人可怜好不好!”
陶真真解释:“我说的是他的身世。他们班主任从他们家了解了情况,回来跟我们老师说,张晓京的爸爸之前是个很成功的商人,后来生意失败赔了不少钱,他妈妈就离婚跟别的男人跑了。他父母以前也没怎么管他,他一直都是在寄宿学校上学。他特别想博取大家的关注,就是用错了方法。他不断的恶作剧,把大家的目光吸引到他身上来,导致他之前的寄宿学校把他给劝退了。他爸爸没办法,就把他送到老家来让他爷爷奶奶管他。”
青子几个面面相觑。
张晓京的家庭背景,他们还是第一次听说。
没想到张晓京这小子的身世还挺让人同情的。
青子心里对张晓京同病相怜,嘴上却不承认:“我说呢!上回他爸给他买了个赛车,他带到学校里来,恨不得叫全校人都知道!我只要被老师当全校面表扬,他那脸就不对劲儿了!”
卫东拿筷子敲他,“跟人家好好相处。让你叔跟你婶儿省点心吧!”
陶真真用胳膊肘撞了一下余笙,“明儿礼拜六,陪我一块儿逛街去吧。”
又逛街?
余笙真是佩服她。
“明儿你不上课,他们也不上课。”余笙用眼神指了一下在座的几个小的。“我要是不搁家盯着他们,又不知道该捅出啥篓子。”
“每回叫你一起去逛街,你都不去,真没意思。”陶真真兴致缺缺。
不过她也挺能理解余笙的。
余笙要照顾几个小的,还有一个在吃奶的,确实分身乏术。
夜里,辛梦等人回来。
吃夜宵的时候,她不住的跟余笙道歉。
“嫂子,真是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让你给我们留门。”
余笙笑笑,“忙了一天了,吃了待会儿去洗个热水澡。”
辛梦说:“嫂子,明儿这边有集对吧。”
余笙:“嗯。”
“那我明儿去集上买些水果,带医院去。”
余笙怔了一下,“带医院去?”
好端端的,咋就提到了医院呢?
辛梦说明情况:“今儿派出所一位同志在抓捕行动的过程中受伤了。我明天代表我们电台过去慰问一下。”
余笙惊道:“不严重吧?”
辛梦比划着描述:“肚子上被捅了一刀。送医很及时,医生都说没事。修养一阵就好了。”
听后,余笙暗暗松了口气。
辛梦忍不住向她讲述抓捕行动的过程。
听到她一次又一次说到惊险之处,余笙都不禁为他们捏一把冷汗。
不知不觉,辛梦的同事都洗洗睡了。
楼下,就剩她俩了。
辛梦也去洗漱准备休息。
她从洗澡间出来,看到余笙还坐在那里,面前还摆了纸笔。
她感觉余笙像是专门在等她。
“嫂子,还没睡啊?”
余笙掩饰性的道:“梦梦,我有个朋友,对玄学有点研究,你写个字。我拿给我朋友看看,让她给你测测吉凶。”
“嫂子,你还信这个啊!”辛梦却是对这些东西不以为然。
余笙笑说:“你要是不相信的话,咱们就当做个游戏嘛。”
“那好吧。”
既然是嫂子的要求,辛梦也不忍拂她的好意。
于是,她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坐过去。
辛梦盯着桌上那张空白的纸张看了一阵。
她突然心生一丝虔诚。
“嫂子,测字这个东西,我听人说过。这个跟普通的占卜还不一样,测字里面包含很多学问。你那朋友要真是会测字,那她不是一般的高人啊。”
余笙笑笑。
她把笔推到辛梦的手边。
“你就搁纸上写个你想到的字。”
辛梦执笔思索着。
“那我就写一个我喜欢的字吧。”
她手一动,在纸上写下了一个之乎者也的“者”。
辛梦说:“者字有很多意思。新闻工作者、文艺工作者,用在某某工作的后面,我觉得是对从事某项工作的人的一种尊称。”
辛梦表示自己很喜欢“者”字。
然而余笙在看到她写的这个字时,却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她抬眼问辛梦:“梦梦,最近假钞案的调查工作,是不是取得了进展?”
听她突然说了一句测字不相关的话,辛梦内心有一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
辛梦难为情的笑笑,“嫂子,你可别怪我。钟队他们不让我们透露跟案情的进展有关的细节。刚刚我跟你说的抓捕的事,都算是破例了。不过这个也没啥好隐瞒的。毕竟抓捕行动是公开的。”
余笙提醒她:“梦梦,没错,你是个新闻工作者,不要跟警察混了几天,就觉得自己也算是个警察了。遇到危险,或者察觉到有危险,你千万别往前冲,第一时间跟钟队他们商量。假钞案能有进展,这是好事,但同时也意味着你们之后的调查工作会涉及到更加想象不到的危险。”
辛梦更觉得奇怪了。
嫂子这会儿言行举止,实在让人在意啊。
“嫂子,你咋突然跟我说这些?”她看了一下纸上的字,心里渐渐感到一丝不安,“是不是我写的这个字不好啊?那我再加几笔。还有一个字,我也挺喜欢的——”
余笙还没来得及开口阻止,辛梦便已执笔在纸上加了几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