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饭,陶真真跟着青子他们几个去了河北中学。
还有谭一鸣作陪。
这回陶真真会有啥样的收获,还得等她回来才知道。
余笙这边也要送云妮儿和小段恒去上学。
桑平准备和姚亮去上工。
想着顺路,桑平招呼那俩小的上车。
“上车,叔开车送你们上学!”
他说话的口气豪迈的很,却惹得余笙吐槽:
“就那几步路,还开车送。显摆你有车是吧。”
余笙不让云妮儿和小段恒坐上车,也是为了他俩考虑。
这要是让别的家长看见了,还指不定咋说道呢。他们这些不懂事的大人也就算了,要是小孩儿惹上闲言碎语,那影响实在不好。
桑平以牙还牙,非要还几句嘴,心里才好受些:“你跟谭老师你俩就把你那同学一步一步往坑里带吧。人家不愿意搁这儿当老师,你们非要赶鸭子上架。”
“你知道啥,这叫物尽其用。”余笙瞥一眼为陶真真打抱不平的桑平,“真真有这方面的才能,她来都来这儿了,一时半会儿也走不了。她不发挥一下,那不是浪费人才资源吗。再说了,我们又不是让她一直搁这儿当老师,只是希望她在这儿的这段时间,去学校担任代课老师,还是有工资的那种。她既可以带学生,还可以和其他老师探讨一下教学中存在的问题。”
桑平哼哼道:“我也缺人才,你咋不帮我找一个去。”
“你不跟我说,我知道你缺啥样的人才啊?”余笙嗔他一眼,“术业有专攻。你缺老师的话,我还能给你找来俩。你要是缺其他的,我还真给你弄不来。”
桑平忍不住催她:“你赶紧想办法联系联系宋叔叔啊。这年都过去嘞,他答应我的事还没兑现呢。”
渝县的领导班子都换了一拨了,宋志伟沿河驻村也不知道驻到哪个村子里去了。他不主动打电话来,余笙还真没办法联系到他。
余笙耐心的说:“宋叔叔正忙他的事呢,不能为你一个人的事专门跑回来一趟。你先把你手头上的事忙完再说吧。”
搁副驾坐的姚亮落下车窗,头伸出来催桑平赶紧走。
桑平载着姚亮扬长而去。
余笙送云妮儿和小段恒去上学。
她回来,就看见桑海斌领着桑保文的父母搁屋里坐着等她。
桑海斌脸色不大好,见余笙回来,还是笑了一下。
“海斌哥,这是咋啦?”余笙真猜不出来他领着桑保文的父母过来干啥。
桑海斌暗暗撇了一下嘴,瞄了桑保文父母一眼,用不太正常的口气说:“保文走之前不还搁村委会待了几天嘛。他爹娘找咱要他那几天的工资呢。”
余笙有些无语。
桑保文搁村委会的时候,一点儿实事都没干,净嫌那儿拿工资了。
他可是安逸的很啊,还油盐不进。谁说他,都不听,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跟外人炫耀他这份钱赚的有多么容易。
既然桑海斌把桑保文家里的二老带过来,估计就是答应了他们把这几天的工资开给他们。
桑海斌说:“你给他们算算多少钱。”
就算没多少钱,余笙也不想就这么拿出来给他们。
余笙问他:“海斌哥,村委办公室的那个考勤表,你拿来没有?”
“没有。”桑海斌没想到这回事。不过听余笙这么说,他就知道桑保文的父母今儿想要把钱拿走是没那么容易了。“我这就给卫东家里打电话,让他给梅霜还是谁带个话,叫他们把考勤表送过来。”
他去打电话之前,还不忘嘱咐桑保文的父母多等会儿。
半小时后,梅霜骑车子把考勤表送到这儿来了。
余笙把考勤表摊在桑保文的父母面前。
她不急跟这二位摊牌,首先跟他们介绍了一下情况,“叔、婶儿,我们村委会的制度是这样的,我跟你们简单说一下——”
保文爹有点不耐烦,“你赶紧把钱算清楚。我们搁这儿等好长时间嘞,弄这些有的没的干啥,净耽误事!”
保文娘也说:“我还等着回家烧锅呢。中午你要是留我们搁这儿吃饭,那我们倒是等得起,也愿意等。”
余笙笑了一下。
“我就是要跟你们说一下,我们村干部的工资是咋算的。”她耐心的解释,“我们的工资跟考勤是挂钩的,这是考勤本,也算是值班表。村干部每天去办公室打卡报到,都要搁这个本子上写上自己的名字。哪天休息哪天工作,上面显示的清清楚楚的。村里没啥大事的时候,村干部的日常工作除了这个之外,还有就是留一个人搁办公室里值班,还要留一个人搁广播室值班。每天值班都需要两个人。这是轮流的。”
保文娘不明白:“你说这些弄啥?”
“就是想让你们了解一下基本的情况,要是该工作的时候缺席,该值班的时候旷工,这是要扣工资的。”余笙把考勤本上记录的值班情况翻找出来,“这几页是上个月的值班情况,你们可以看一下。桑保文一次都没有值过班,全都是让其他人给他代班的。别人给他代班吧,发了工资,他还不把钱给人家,都是他自己拿。还有考勤表,他空虚作假,不是一次两次让同事帮他代签了。上个月,大宇帮他代签,被发现之后,扣了他二十块钱的工资。他算长记性了,这个月开始,就没有再帮桑保文代签过。”
“你这啥意思?”保文爹对余笙虎视眈眈,“跟我们说恁多,就是不想把钱给我们是吧!不给好啊,咱们劳动局走一趟!我看你给不给!”
余笙笑了一下,“我这不是在跟你们算吗。我算工资,都是按这个本子上的考勤和值班情况算的。上个月,桑保文满勤出席。他弄虚作假这个事,我当你们的面就不说了。但是这个值班情况,谁也替签不了。海斌哥这块儿把得严得很。”
桑海斌点头附和:“我每天都去办公室转两圈。谁当班谁不当班,我心里都有数。值班替签罚得严得很,只要抓住一次,帮忙替签的和该值班的那个人都要罚五十。毕竟广播站里的设备金贵的很,这个必须看紧。广播设备要是坏了啥的,你们想想那得赔多少钱。这个责任要不落实的具体哪个人头上,那这锅谁来背?”
余笙继续跟保文爹娘解释:“因为值班这个事,桑保文上个月的工资罚了一半。他找谁说理都没用。”
桑海斌:“他来找我,我理都没理他。”
余笙又说:“这个月开始,被罚工资的人都长记性了,谁也不敢帮谁替签了。所以从这个月开始,桑保文的考勤表——我可以给你们看一下。”
她翻的那几页,哪张上面都没有出现桑保文的名字。
桑海斌已经意会过来余笙的意思了。
他配合余笙,跟保文爹娘说:“考勤这块儿扣一半,值班这块儿扣一半,保文这个月的工资等于是没有嘞。”
“这还没算完。”余笙说,“还有些罚款的事,没记在这个本子上。初七那天,县委打电话通知村委初八上午十点半去县委办公室开会。海斌哥不识字,就让保文去。保文当天答应的好好的,但是第二天睡懒觉,错过了这个会。”
“哎哎哎!我想起来嘞!”桑海斌声音大起来,“就这个事,会上还点名嘞,点了没到的,都罚了款。保文没去,罚了一百。我交上去的!”
余笙冲保文爹娘笑了一下,“这一百是海斌哥从我这儿支出去的。这么算的话,你们还倒欠我一百。”
保文爹娘面面相觑。
以防他们不信,余笙补充道:“你们要是不信,等哪天他打电话过来,你们可以问问有没有这个事。本来这一百,我想等到下个月发这个月工资的时候从他工资里面扣的。谁想到后面发生那样的事呢——”
保文爹娘再次面面相觑。
保文爹小声询问:“他娘,这事儿,保文跟你说过没有?”
保文娘急道:“我都不知道!他工资又没拿给我过!他上个月工资被扣,他叫人代签被罚这些事,他都没跟我说过!”
余笙礼貌的提醒他们:“叔、婶儿,你们看,这一百块钱,你们啥时候给我?我好把这窟窿填平。”
保文爹揣起手来,活灵活现的摆出要钱没有的样子。
保文娘难堪的冲余笙笑笑,“这这事儿,等我找保文问明白咋说好吧。”
保文爹不甘心。
他瞅着那考勤本,突然伸出手来。
他抓走考勤本,一页一页的翻看。
他就不相信这个月的考勤表上没有他儿子的姓名!
他翻来覆去的找,找到上个月的考勤。
余笙冷不丁的说:“叔,你可以看仔细点。保文上个月的考勤虽然是满的,但是大部分名字都是他叫人代签的。那些代签的,你可以拿着跟他自己签的比比,一看就知道不是他的字。”
保文爹指着一串奇怪的文字,“这圈圈叉叉是谁签的?”
余笙看了一眼,“海斌哥的。他不大会写字。”
桑海斌顿时窘迫。
余笙又说:“海斌哥这字,也模仿不出来。这都是他自己签的。”
保文爹又翻看几页。
他奇怪的看向余笙:“这上头咋没有你的名儿?”
余笙点头,“是没有我的。我不出勤也不值班,除非有特殊情况,才去村里看看。”
桑海斌补充:“她干活儿,但是不拿工资。她的工资一到位就直接入账嘞。现在咱们村能拿得出的钱,有好些都是她的工资。”
保文爹娘用一种不理解的眼神打量余笙。
随后,保文爹把考勤本往桌上一扔,愤然说道:“工资都拿不到,他这是上的啥班!我看他就是走出去,也挣不住钱!”
保文娘搡了他一下,用眼神催促他赶紧抬屁股走人。
“这话咱回去说!”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她生怕余笙再跟她提那一百块钱罚款的事。
保文爹娘推推搡搡走了。
桑海斌冲余笙竖起大拇指,展颜道:“厉害啊!我要是能想到这些事,我当时就跟他们算清楚嘞,也不用带他们到这儿来。”
余笙把考勤本交给梅霜,“走的时候还带回去。”
梅霜对她着实佩服:“姐,你也太厉害了吧!这就把他们说走了!你都不知道当时他们搁村里办公室有多然胡!”
余笙笑:“给你们算工资的是我。你们要是清楚这些,也能跟他们算清楚。”
桑海斌忧心忡忡起来,“保文这一走,文书的位置空嘞。我这大字不识一个,以后去县城开会,我啥也记不住,那不是闹笑话吗!”
梅霜不满道:“他走不走,都没见他有多大用处。”
余笙对桑海斌说:“海斌哥,被罚了一百,这回你长记性了吧。以后开会,可不能无缘无故的缺席了。尤其是缺席重要会议,那县领导能愿意你?”
缺席会议被罚款这事,其实是桑海斌和桑保文两个人的责任。
余笙当时搁保文爹娘跟前没有提这一层关系,不仅仅是顾及到桑海斌的颜面,也是想让那二老认清桑保文的工作状态。
不然,保文爹娘恐怕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桑海斌看向余笙:“那以后开会,你跟我一路去吧。”
“我要是没事,可以跟你一块儿去。这不还有梅霜吗。”余笙向他力荐梅霜,“你别看她是个小姑娘,就不把她当回事。她跟我学,那都不是白学的,不管她能不能听懂会上领导讲啥,做个会议记录还是可以的。”
余笙也不忘问梅霜的意思:“梅霜,县委会议规模可比咱们开村会的时候严肃得多,你愿不愿意去见识见识?”
梅霜有些小激动:“我当然愿意!”
余笙笑着鼓励她:“那以后有机会,你就跟着海斌哥去历练历练。不要怕听不懂,适应了熟悉了以后,你就摸着门道了。去参加会议的,除了台上讲话的领导,其他也都是跟咱一样的村干部,谁也不比谁差。”
“嗯!”梅霜默默记下余笙的话。
桑海斌会心一笑。
这时,金花嫂子出来,指着他说:“你还不赶紧把你那字儿练练。你其他字儿不会写也就算嘞,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好,你看看人家笑不笑话你。家里有俩上学的孩儿,你还写不好自己的名儿,人家笑话你无所谓,要是让我听见外面说一句笑话咱孩儿的话,你看我跟你有完没完!”
桑海斌神情窘然,“去去去,一边去,这有你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