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晓京坐到青子跟前。
他往电视画面上瞅一眼,尔后将目光落回到青子身上。
“你咋不出去打篮球啊?”
搁篮球场上咋也没瞧见青子的身影,张晓京就觉得奇怪,心想该不会是那天他赢了之后给青子造成心理阴影了...?
青子不乐意看见他。
“谁让你进来的!不买东西就出去!”
张晓京理直气壮:“你婶儿叫我进来的。”
这也不妨碍青子变相的撵人:“你打你的去,别搁这儿烦我。”
“哎呀,走嘛。一块儿打。”
青子托腮望着电视屏幕:“我等着看篮球比赛呢。”
“你要是不会,我可以教你。”张晓京扬起脸来,一副居高自傲的模样,“只要你喊我一声师父。”
“喊你大爷!”青子恼怒。
张晓京笑了,“你喊我大爷也行。”
青子咬牙切齿:“滚一边去!”
张晓京好声说道:“打篮球你光看哪能学会呢,你得上场实际操作。打着打着就学会了。我说真的啊。你们班班主任谭老师,他都过来了。他那个近视眼,打篮球的时候眼镜一摘,篮筐搁哪儿都看不清。我都没看见他投中过。”
“噗!”青子本来想忍住的,但是没绷住,还是笑出声来。
“你们班那个顺子,跟疯狗一样。他脸皮可比你厚,不会打还爱玩的很,抱着球满场乱窜。简直敌我不分。谁跟他一边的,他都分不清楚,还往自己家篮筐里投球。给人家送了好几分。笑死我了!”张晓京一边说一边笑。
青子更是笑得前仰后合。
看到两个小男生说笑的画面,余笙会心一笑。
“青子,卫东还没出摊。你把外面的摊子支起来,让你那些同学把书包放摊子上,别叫乱放。堆那路边上,让人拿跑了,找都找不回来。”
“哎!”青子应了一声,到外面去支摊子。
张晓京冲球场周围的学生吆喝:“哎哎,书包都放这儿来!”
桑平提前回来。
篮球场上都是人,他车子都没地方停进去,只要把车子驱到后院。
余笙搁直通后院的屋门口迎接他。
“今儿咋回来恁早啊?”
桑平搁车上时脸色有点阴沉,下车一看到余笙,不禁露出笑容。
“卫东给我打电话,叫我回村里帮他打架。”
余笙一愣,“打架?他要跟谁打架?因为啥?”
桑平:“因为啥,他搁电话里一直叫唤,也没说清楚。好像是跟桑保文那拨人。我骑车子过去看看。”
余笙:“我跟你一趟过去。”
她叫小花暂时照看小步,又嘱咐云妮儿和小段恒不要往球场上去。
小花推着婴儿车到球场边看同学们打篮球。
小步比她还爱看,咿咿呀呀的一个劲儿的拍手叫。
篮球落到场外,向婴儿车方向砸过来。
小花眼疾手快,伸手一挡。
她虽然把篮球挡开了,可篮球还是挨住了婴儿车前沿儿。
哐的一下,这一下撞出了不小的动静。
全场瞬间安静。
小花责备场上的球员:“你们咋打的啊!”
紧接着,她查看小步的情况。
都以为小步会吓哭,没想到他咧着嘴露出两排粉嫩的牙龈笑得格外欢实。
张晓京蹲婴儿车跟前观察他。
“青子,你这弟弟该不会是傻的吧!”
“你才傻!”青子过来捡球,“你以为这点小场面就能吓住我弟弟啦!”
他还是担心的瞅了小步几眼。
小步傻乐的样子还真是像极了地主家的傻儿子。
话说,余笙跟桑平一块儿到桑树村。
两口子直奔卫东家地头上的猪圈。
这会儿,那地头上停了一辆拉猪的车。
卫东和桑保文各自为营,叫骂不休。
作为村支书的桑海斌从中调解。
奈何桑保文刚的很,咋也说不走。
桑平一来,就被卫东拉到他们那边去。
卫东将跟桑保文闹得脸红脖子粗,要不是桑海斌搁中间拦着,就他这暴脾气早就跟桑保文动手了。
“平哥,他带人抢我们家的猪!”
卫东声音很大。
桑保文同样大声道:“谁抢嘞!那天搁屋子里头你答应的好好的,叫我给你找买家。我把买家给你找好嘞,你翻脸不认这事儿嘞。怪我吗!”
“咋回事?”从他们的争吵中,桑平也没听明白个啥,只混了一头雾水。
卫东从头开始说起:“那天嫂子过来割肉,就跟我说,要想我们家的猪肉走得快,就去找饭馆合作。嫂子一走,我回屋就跟我娘说了这事。当时保文跟我二爹二妈都搁屋里头坐着呢。保文说要帮我找愿意跟我们家合作的馆子。我一开始没答应,他跟他爹娘就一直搁那儿说。我嫌烦才答应他们。今儿他们说找到嘞,开着车带着人过来就要把我们家的猪拉走!搞得好像这些猪都是他家养的一样!”
一看到啥好事,桑保文就往里头掺和。他掺和了之后,那整件事就不一定是好事了。
桑平猜想他肯定是从这件事里头嗅到啥味儿了,才捉急上赶着往跟前凑。
“先别慌。”他知道咋回事,那就好办了。
他看向桑保文。
被桑平盯上,桑保文顿觉浑身的皮紧了一下。
情急之下,他脱口道:“我跟两头都说好嘞!这马上都天黑嘞,我不赶紧把猪弄上车给人家送去,我还等到天黑再弄啊!”
桑平微微蹙眉:“你吆喝啥,显得你有理是吧。几句话你就想把猪拉走,不知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理儿啊。还高中毕业的,我也没见哪个高中毕业的办事像你这样的。真是出息!”
桑保文最引以为傲的就是他的学历。
桑平却拿这件事刺激他,更加能引起对方的不适。
“咱有事说事,你老拿我的学历说啥!”桑保文果然不依他了。“再说嘞,这是我们家的事儿,跟你有啥关系。你跟你媳妇儿还是哪凉快哪呆着去!”
“卫东把我叫过来,就是让我给他做主的。”桑平掷地有声道,“你欺负他年纪小不懂事是吧。我倒是要问问清楚,你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就把猪饲料塞你嘴里去!”
桑平一脸阴鸷。
桑保文本能的畏惧他。
村里那些个大的小的,哪个没挨过桑平的拳头!
桑保文就受过他好几回教训,早就对他有心理阴影了。
桑平问:“你搁哪儿给卫东找的买家?”
桑保文有点结巴:“就、就搁县城。”
“买家是干啥的,叫啥名字?”桑平又问。
桑保文:“他叫啥我也不知道。”
桑平真是稀奇:“你是中间人,啥都没搞清楚,你就敢把猪拉给人家?”
“我还没有说完嘞!”桑保文有点急了,“是个姓王的,开饭店的,我一直都是王老板王老板的叫他!”
桑平再问:“饭店叫啥?”
桑保文:“香源饭店。”
叫香源饭店的多了去。
桑平:“你跟人家谈的啥价钱?”
桑保文有点不明白:“啥?”
桑平指着猪圈:“你跟人家谈的,咋卖卫东家养的猪!”
桑保文这回声音变小了,“一块二...一斤。”
卫东等人愣了。
桑平却笑了。
“哪有这么便宜的猪肉,你有多少给我来多少。”
“一斤一块二!?你当我傻是吧!!”卫东不可思议,“去年猪肉都涨到了两块一斤,今年都快涨到四块嘞!你打算一块二一斤的价就要我们家辛辛苦苦养出来的猪卖出去,你愿意卖你自己养去!”
“桑保文,我也真是服气你。”桑平似笑非笑道,“你贱卖卫东家的猪,这一趟你就能吃不少回扣吧。你敢不敢跟我说说,你跟人家谈好的实际价格。你不说也没关系,我找你说的那个开饭店的王老板聊聊去。反正咱们县城就这么大一点儿,我不信我找不着你说的这个人。除非没有这个人。”
桑保文脸色一阵青一阵红。
余笙搁地头上,围着那辆焊了铁栅栏的三轮汽车转。
她越看越觉得这辆车熟悉。
“平!”余笙冲猪圈方向喊了一声。等桑平望过来时,她招了一下手,“过来!”
桑平颠颠的跑过去。
“你搁这儿弄啥呢?”
余笙指着铁栏三轮汽车,“你看这辆车,眼熟不眼熟。”
对桑平来说,他可觉得这样的车眼熟的很。
“拉猪的车不都长这样吗。”
这样的车还是从他厂子里用的拉砖的三轮汽车改造成的。
“哎,你忘啦,去年往顺子家偷猪的那几个人,开的就是这样的车。”接着,余笙又小声跟他说,“我看好像就是这辆。”
闻言,桑平惊了一下。
他不假思索的摆手否认:“不可能!哪有恁巧的事!”
余笙要是没有证据,不会说那样的话。
她拉着桑平到车身右侧,指着车身上的一长道不规则的划痕。
“你看这个——”余笙说,“那天晚上,那车打我跟前过的时候撞到我打的伞了。伞架刮了一下那车,这一道不就是刮出来的呀。”
桑平诧异。
他围着车子仔细观察了一下,越看越觉得像是余笙说的那么回事。
他停在车头前,仔细回想那天雨夜里发生的情形。
当时他打着手电筒照过偷猪车的车头。
像这样跑在乡下土路上的农用车,承载车头的前面的那只车轮子上方都有一个特殊的防护设计,就是为了防止车轮子把泥土溅到车头两边的灯罩上,多了一个保险罩。
桑平回想到那辆偷猪车的保险罩是坏的。
一边扁下去了,导致整个保险罩都是变形的。
而眼前这辆拉猪的车,保险罩也是变形的。
桑平和余笙相视一眼。
他站地头上往猪圈方向喊:
“卫东,这车是谁的?”
卫东大声回道:“保文他们开过来的!”
桑平气势汹汹过去,走到桑保文跟前二话不说先给了他一拳。
桑保文被打蒙了。
他捂着脸,恼怒的叱道:“桑平,你还当现在是小时候啊!”
“我想打你,不管啥时候,我都照样打你!”桑平冷冷的瞪着他,“我问你,你跟去年往顺子家偷猪的贼啥关系?”
“啥啥关系!”桑保文眼神有点躲闪,“我咋会跟他们有关系呢!”
“说漏嘴了吧!”桑平冷笑一声,“你说的‘他们’是谁啊!”
桑保文:“不就是你说的那几个偷猪贼吗!”
“我有说过偷猪贼是几个吗。”桑平抬手往地头上一指,“那车就是你从偷猪贼手上借过来的吧!就是那辆车,那天晚上停顺子家墙下面、我们老房子的巷子里!我就知道肯定有谁跟那几个贼里应外合,要不然他们咋知道顺子家养了猪呢!”
卫东听后大怒,奋起一跃,往桑保文身上补了一脚!
“吃里扒外的狗东西!”卫东骂道,“好好的人不做,你做畜生!”
桑保文内心恐慌不已。
他却死猪不怕开水烫一样,硬着头皮叫道:“说话可是要讲证据的!”
桑平又往地头上一指,“那车就是证据!那天晚上我亲眼看见的!那天晚上下雨,我们家的伞搁车子上面留的道子还清清楚楚的!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桑保文这下掩饰不住了。
他本能的撇清自己:“我不知道!我啥也不知道!这车是我花钱租的!你们要是说这事就找车主去!”
“别跟我说你不认识车主!”桑平指着他骂道,“桑保文,这事传出去,我看你以后还搁村里咋做人!”
卫东还要收拾桑保文,被桑平拦住。
桑海斌沉着脸询问:“平,这事儿真的?咱可不能搞错了啊。”
“错不了!”桑平指着地头,十分确信的告诉他,“就是那辆车!那天晚上那车差点儿撞着我媳妇儿,我不会认错的!”
桑海斌神色凝重。
他镇静的对桑保文说:“保文,以后村委会,你就不要去嘞。”
桑保文瞪眼望着他,“你啥意思?”
“还要我再给你说的明白点儿吗!”桑海斌对他失望透顶,“你干的这些事,你觉得你搁哪儿还能留得住!你平时工作状态咋样,我就不说嘞。我不能放个贼搁村委会吧!那村委会不成贼窝啦!”
他越说越生气。
桑平张望一眼,没看到桑保文的父母,于扭头对卫东道:“把他爹娘喊过来。让他爹娘跟他一块儿好好丢丢人!”
卫东这一去,不止把桑保文的爹娘叫过来了,还把顺子奶奶也领了过来。
一听桑保文跟偷猪贼串通一气,几位老人家都气的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