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秋莲心怀忐忑的跟余笙来到桑家。
为了能让她放心的来,余笙可是做了不少准备工作。
今儿的超市都没营业。
不过临近过年,也是时候关门不做生意了。
到了小红楼,看这里空无一人,阮秋莲松了口气,还是忍不住四处张望了几眼。
其实她内心有一点点期待能在这时候看到青子和云妮儿。
只是,她无法处理那些面对他们时会爆发出来的情绪。
还是不见的好。
余笙领她到厨房。
“大嫂,你看这些菜管不管够。不够的话,我去外头那地里再摘些。”
过来的时候,阮秋莲对小红楼周围的环境有些印象。她知道挨着楼边上有一片绿油油的菜地。
那地里耐寒的白菜长得极好。
阮秋莲不禁问:“那地里的菜是你种的啊?”
说起自己不擅长的事,余笙稍稍脸红。“不是我种的。丽丽她小叔子种的。种地不是我的强项。我给他们搭把手帮帮忙还行。真叫我下地播种栽秧,恐怕东西种下去来年长都长不出来。”
阮秋莲忍俊不禁。
她由衷道:“只要能把家顾好,比啥都强!”
余笙的想法与她如出一辙。
阮秋莲也算是过来人,知道看事情不能只看表面。看人也是一样的道理。
生活条件好的人家,不一定能把日子过好。长得漂亮的人,也不一定都是花瓶。
她很庆幸自己那俩孩儿寄养在这么漂亮还会持家的余笙这儿。
余笙帮阮秋莲穿上围裙,“大嫂,今儿你掌勺。我给你打下手。”
阮秋莲苦涩的笑了一下,“这么长时间,我也不知道他俩的口味变了没有。”
“搁一块儿生活这么长时间,我也不知道他俩最喜欢吃啥。一问他们,他们就说啥都喜欢吃。他俩确实也不挑嘴,就是见着吃的东西,不管好不好吃,都想尝一口。”
阮秋莲:“青子跟云妮儿都喜欢吃那薄饼。用薄饼卷菜,最对云妮儿的胃口。青子喜欢吃那烤干的薄饼,脆脆的。”
余笙:“那咱们就摊饼子。”
“饼子我来摊。”阮秋莲想一个人完成这个过程,“要不你去削土豆?”
“妥嘞。”余笙愉快的和大嫂分工合作。
余笙刚进入削土豆的工作状态,就听阮秋莲说:
“我明儿就走了。”
“走?”余笙一时间没听明白,“后个儿就过年了。大嫂,你走哪儿去啊?”
阮秋莲和着面粉,轻声道:“到南方打工去。”
余笙有些捉急,“这个时间,都回家过年了。你打工,哪有活儿啊。”
“有。多得很。”阮秋莲说,“想找肯定有。你知道那大城市里过年,跟咱们乡下过年还不太一样。人家喜欢讲排场,亲朋好友吃团圆饭,好些都是下馆子、去酒店。这时候饭馆餐厅酒店的生意最好,也正是缺人的时候,我去当个服务员,给人家端盘子、洗完。我没啥本事,这点活儿,我还是能干的。有些地方还包吃住。”
“你一个人搁外面不安全啊。”余笙担心她。
阮秋莲笑了一下,“我这小半年搁外面都是这么过来的。”
余笙在情急之中生出个主意。
“大嫂,你有没有想过创业?”
阮秋莲苦笑:“没本钱,不想这个事。就是有本钱,我也不敢想这个事。我没文化本事也不大,干啥都得亏本。”
“大嫂,你会卖东西呗?”余笙问。
阮秋莲道:“我出去打工找的第一个活儿就是卖东西的,搁人家那卖衣服的店子里卖女装。”
余笙听后一喜,“那真是太好了!”
阮秋莲一脸疑惑。
她不明白余笙想叫她干啥。
余笙道:“大嫂,我一直想做一个童装品牌,名字我都想好了。设计图我也画好了几十来张。我教云妮儿画画的时候,她搁那儿画,我也搁那儿画,不知不觉就攒了好些。我上去拿下来给你看看。”
余笙顾不得洗手,那双脏手胡乱往围裙上一擦,就跑楼上找童装的设计稿去了。
她拿了一沓设计稿下来。
“哎呀,真好看!”仅仅第一张设计稿,就把阮秋莲的目光吸引住了。她飞快的搓掉手上的面粉,抓着那一沓设计稿翻阅起来。她越往地下翻,眼睛就越亮。“你还怪又本事的,还是童装设计!这些衣裳真好看!”
余笙给她指了其中几张,“这几套我都做出来给云妮儿穿了。我自己扯布子做的。”
她又跑楼上一趟,去云妮儿那屋,从她的衣柜里找了两身衣裳带下去。
“哎呀,画上的好看,做出来更好看!“阮秋莲赞不绝口,“你手咋恁巧嘞!有质量有卖相,这衣裳要是挂到童装店里去,肯定卖的可好!”
余笙笑问:“可以吧?”
“太可以啦!”阮秋莲兴奋道。不过另一方面,她觉得奇怪,“咋都是女孩子穿的,没有男式的童装吗?”
“没有。”余笙款款道,“我跟平把云妮儿从大姐那儿接过来的时候,她认生的很,见谁都怕。为了哄她高兴,我试了不少方法。发现她喜欢画画,还很有这方面的天分,我就教她。现在她不用我教了,不过我有时间还是会跟她一块儿坐那儿画画画。我想做的这个童装品牌,就是以她的名字命名的,叫云妮儿宝贝。”
“云妮儿宝贝。”阮秋莲默念着这个名字,心中不禁有所触动。她动容道,“她婶儿,其实你不用这么为她操心的”
余笙知道她接下来想说啥,也知道她对她做童装品牌这件事有所误解。
于是,她打断阮秋莲,“大嫂,我做这个童装品牌,不光是为了云妮儿,也是为了我自己。我也不害臊的往大点说,也是为了天底下所有小女孩。我希望她们能像云妮儿一样搁童年的时候能穿漂亮好看的衣裳。”
阮秋莲犹犹豫豫。
其实,她已经被打动了。
然而打动她的并不是余笙刚才说的那番话,而是这个童装品牌本身。
她问:“那我能做啥?”
余笙道:“大嫂,咱俩合伙做这个品牌吧?”
阮秋莲受宠若惊:“你叫我跟你一块儿做这个童装?”
“对。”余笙满眼期待的望着她,“就看你愿不愿意。”
“我当然愿意!”阮秋莲却是为难,“可是我啥都不懂!”
“不懂就学。没文化没本事不要紧,就怕你不肯学不肯吃苦。”余笙现在的处境也算得上为难。“我是家里有好几个小孩儿要带,我就是出去也不敢去太远,更不敢出去太长时间。我要是走得开,开店的事我早就弄好了。”
阮秋莲抓着余笙的手,情绪激动得话都说不利索了,“你要是不嫌弃我!我我就是啥也不会,我、我给你当牛做马!”
她用最坚定的立场向余笙表态:“这个童装品牌是用我闺女的名字起的!只要你不嫌弃我没本事,我愿意跟你一块儿干!我只要干了,我肯定会把它做好!”
看到她的态度,余笙欣慰的笑了。
“那大嫂,你哪也别去了。去江沪吧。江沪是一线城市,大城市里的人跟咱们乡下人的观念不太一样,对重男轻女这个概念看的比较淡。你去那儿之后,找个落脚的地方,然后到处转转,看哪儿的门面好。顺便查查资料,学习一下服装品牌的知识。”
“我要做的就这些?”阮秋莲以为余笙会交给她更有难度的事情。
“听着很简单是吧。”余笙看穿了她的心思,“等你着手做起来的时候,你就知道有多辛苦了。”
“那衣裳是咱们自己做,还是”
说起做生意,阮秋莲还是不懂这里头的门门道道。
“我认识一个服装厂的老板,之前我就跟他说过这个事。我已经跟他合作了一个女装品牌了,知道我又想做童装,他那意思是还想跟我一块儿合作。但是我没有答应。我想做的这个童装品牌,本来就是从云妮儿这出发的,我不想外人染指,更不想以后这个品牌成为烂大街的廉价商品。大嫂,我说的这些,你现在可能不懂。你投身到这里头之后,你自然而然的就会产生这些想法。”
“她婶儿,你再多跟我说说呗。”阮秋莲想听到更多跟这个童装品牌有联系的事。
余笙:“前期的话,咱们只能找熟人的厂子把设计稿上的童装生产出来。但是这样做的后果就是,不能保证他们厂子里不会有人把设计稿泄露出去。之后就会有其他厂家模仿抄袭咱们。要是跟熟悉的厂老板签保密合约,那真要到了追责的时候咋办?不追责,受损的是咱们。追责吧,撕破脸那以后还咋合作?”
余笙说的通俗,阮秋莲就算听不大明白,也能明白其中的人情世故。
余笙又说:“现在的品牌保护意识,还是知识产权意识,都不那么严重。想把咱们设计的每一张童装都申请专利保护起来,几乎是不太现实的事情。”
“啥?专利保护?”阮秋莲糊涂了。
“对。申请了专利以后,在没有得到咱们允许的情况下,人家抄袭模仿咱们的服装设计,那都是要负法律责任的,咱可以告他们,让他们赔钱。用这样的方式,也可以告诉其他人,咱这个品牌只有咱这一家,其他地方都是没有的。要是有的话,那也是冒充的。”
余笙用通俗简单的方式解释给她听。
阮秋莲听明白了。
“但是现在专利这块的律师很少。”余笙说,“就是有,咱们现在也没钱请。前期开店,可能不会赚,不过只要能坚持下来,我想以后的情况会越来越好的。”
阮秋莲默默地把余笙的话记下。
“那我明儿就买票去江沪。”她下定决心。
余笙:“大嫂,不用那么捉急走。”
阮秋莲酸涩的笑道:“你们搁家过年,我一个住宾馆多冷清,心里也难受。我又不想回娘家去。我看宾馆里那几个也捉急过年呢。我就不留下来耽误你们的事了。我找点事干,就没工夫想其他的了。”
“大嫂,那我给你拿些本钱。”余笙说。
“先不用拿。”阮秋莲说,“这会儿也用不上不是。等用的时候再说吧。我身上还有些钱呢。够花了。”
青子和云妮儿搁这儿白吃白住了已经,她还哪好意思伸手管余笙要钱。
余笙:“大嫂,那这段时间就辛苦你了。我娘的娘家搁江沪那边,过了年以后,我跟平要过去一趟。你只要把店面找好,咱们就刻意开始装修、办其他相关手续了。我去那边之前,会把设计稿给厂子里,让他们开始生产。前期的话,可能要麻烦你两头跑着进货。到后面,你要是搁江沪那边发现好的厂子,就可以跟新厂家合作,也不用来回跑了。”
阮秋莲听的一愣一愣的,“你真的是把啥都想好了!”
余笙笑说:“这个事我筹划了好长时间呢。到时候就是我出钱你出力,咱俩好好地把这个童装品牌做起来。你不用害怕亏本,将做的时候肯定要亏本。亏了算我的,赚了之后,咱俩平分。”
“先不说那个话,等赚上钱再说吧。”阮秋莲担心自己会让余笙失望,“我就怕我啥也学不会。”
“大嫂,青子跟云妮儿的成绩,我都给你看了。他俩学习都好,学习能力又那么强,可不都是遗传你的啊。俩小的都这么优秀,你这个大的只要争口气肯定能出息。”余笙相信阮秋莲的能力。
在她重生之前,阮秋莲被迫出去走南闯北,学了一手杂活儿,虽然拿不出啥强项,但不得不承认她的学习能力实在强。后来她自己开店从其他地方进货,做百货生意渐渐有了一笔积蓄。再后来还因为生意的摩擦缠上了官司,她就是打官司的时候结识了她第二任丈夫。
她丈夫是个文化高的。俩人搁一块儿之后,她怕丈夫因为她被人瞧不起,三十多岁还在学习,参加了成人高中之后又参加了成人高考。她那一路走得有多艰辛,外人实在难以想象。
余笙的话,给阮秋莲树立了不少信心。
“那我试试干吧。”阮秋莲说。“我要是又不会的,你可得教我。”
“大嫂,其他话,我不跟你多说,你也不用多想,你只管把这个童装品牌当成是你自己的事业。女人只有在经过这些事情之后,才会变得强大起来。一旦我们变强大,我们能发挥出来的潜力,是超乎想象的!大嫂,相信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