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笙的摊子许久无人问津,现在终于来生意了。
来摊子前光顾的是一个中年女人。从出现的那一刻,她就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好像谁欠了她万把块钱一样。
甭管对方的脸色是臭还是香,余笙遵照顾客就是上帝的原则对她笑脸相迎,还热情的向她推销:“大姐,需要啥规格的塑料袋,我这儿都有。我们的袋子自产自销,质量都是有保障的。你可以摸摸看,这袋子比外头的那些结实。如果你有特殊要求,我们这边还可以定做。”
中年女人抓起一把大号塑料袋,捻了一个角,竟有一种熟悉的手感。
她紧皱的眉头微微舒展开。
“老板,你这袋子从永兴包装制品厂拿的吧。”
余笙愣愣的点头。
这是哪一出?
对方竟然知道永兴包装制品厂。
她这样一说,余笙顿时便觉得她不大像是来买包装袋的。
中年女人掂着那把大号塑料袋,向余笙打听:“你这大号的袋子搁永兴包装制品厂里拿的多少钱一把?”
“大号的袋子,四分钱一个,这一把是一百个,就是四块钱。”这不是啥商业机密,没啥好隐藏的。余笙甚至和对方多少了一句:“我一把卖四块五块钱,挣五毛。”
中年女人喃喃:“那跟我一样……”
敢情这是碰到同行了。
余笙意识到,“你不是来买塑料袋的,你是卖塑料袋的。”
她这话里没有任何感**彩,不过是陈述事实而已。那中年女人听后还是难为情的笑了一下。
“我也是从永兴拿的货。”中年女人指了一个方向,“我的摊子搁集上。我看你这儿摆的摊子上卖的东西跟我的一样,我就过来问问,你这生意咋样?”
她不是来买塑料袋的,却是永兴包装制品厂的散户,对余笙而言一样是客户。
余笙笑说:“我这摊子支起来半天了,你是头一个来问的。”
从她这话里,就能听出来她的生意有多惨淡凄凉。
中年女人又愁苦起来。
她唉声叹气道:“生意不好做啊。将开始还挺好的,我一天还能卖出去几把,后来干脆一把都卖不出去嘞。哎,人心险恶啊!”
中年女人悲愤又无奈的摇头。
余笙安慰她:“可能是永兴接的散户太多嘞,大家都来集上摆摊,既然大家卖的东西都是一样的,卖多卖少就看各家的本事了。”
“本事再大,也比不上姓郭的一家!”一提到郭家,满嘴晦气。中年女人啐了一口。
余笙不由得愣住,“这话咋说?”
“你…”中年女人一抬眼,看到了不远处的丁氏。就在这一瞬间,话到嘴边,她却停住。她唯恐看错人似的,猛盯着丁氏仔细瞅了一阵,半晌后才敢确认,“唉唉唉,我认得你!”
她抬手指着丁氏,生怕她原地遁走似的,急忙过去将丁氏逮住。
丁氏也觉得她脸熟,却是叫不上对方的名字。
“我记得你,你是那个那个——”中年女人情急之下,话都说不利巴了。她把丁氏拉到余笙跟前,对着余笙说,“这老婆子就是永兴老板的妈!我去永兴厂子里拿货的时候见过这个老婆子。正好她搁这儿,咱问问她——”
“大姐,你想问啥,你好好说。”余笙温言道,“这是我亲家母。”
中年女人错愕不已。
她忽然撒开丁氏,退后一步指着余笙和丁氏,睚眦欲裂的吆喝:“好啊,原来你们是一伙的!”
丁氏用力拂了一下被她抓过的地方,“啥一伙不一伙的,你有话不能好好说啊,嚷嚷个啥劲儿,好像我们是贼一样!”
余笙好声道:“大姐,将才咱不是还说的好好的么,这会儿咋就恼起来了。”
中年女人顺势抓起摊子上的一把袋子,又重重的砸回到摊子上。她的情绪虽然没那么激动了,但言辞还是很激烈,“我发现你们是合起伙来坑我们这些散户的钱呢!”
丁氏:“我们啥时候坑你的钱嘞,你跟我说清楚!”
“哼,自己做的事还不好意思承认,敢做不敢当啊。那我告诉你,这话要是从我嘴里说出来,那就不好听嘞。”中年女人又从摊子上抓起一把袋子,扬倒丁氏面前质问,“像这样的袋子,我们这些散户从你厂子里拿你给四块钱一把,你兄弟家往你们厂子里拿多少钱?”
丁氏:“这大号的袋子,给谁拿都是四块钱,不信你打听去!给我兄弟家一样也是四块!”
“那咋跟我知道的不一样嘞?就这样的袋子,你知道你兄弟媳妇卖多少钱呗?两块!”中年女子撂下大号袋子,抓起一把小号袋子,“小号的,五毛一把!你兄弟家要不是搁你们厂子拿的便宜,能卖这么便宜吗!有你们这样做生意的吗,你们让我们这些散户咋做生意?”
余笙欲听到动静出来的桑平面面相觑。
“这说的还不会是郭永忠吧。”
不然还能有谁?
桑平看向丁氏,目光透着怒意,“丁姨…”
丁氏摆手激烈的否认:“不可能!”
余笙:“不会是正军和郭叔他们…”
丁氏再次否认:“他们不敢!”
她十分确定郭家父子没那个胆量搁她和桑丽丽的眼皮子底下假公济私。
她也拿的出证据:“老大他们家打的条子,都是丽丽一手办的。这个绝对错不了。老大儿媳妇搁集上摆摊,我去问问清楚!”
看她气势汹汹的模样,余笙给桑平使了个眼色。
“丁姨!”桑平叫住丁氏,“咱不能这么去。得找个脸生的去问。”
余笙将丁氏和那中年女人安抚住。
桑平叫来小凤,交代她去当这个探子,还嘱咐她:“别露馅嘞。”
“嗨,多大点事。不就是去买东西么。”小凤手起刀落做了个劈砍的手势,“我最喜欢杀价嘞。”
青子带她去认了人。
看她认准了钱氏之后径直就往钱氏的摊子跟前走,青子一把拉她回来,“我的姐姐啊,你不能这样去!”
小凤敲他脑瓜,纠正他对自己的称呼:“叫小姨!”
“姨你个脑袋瓜瓜!”青子言归正传,“你这样过去,目的太明显嘞。你得装装样子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