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妮的身后,还跟着李家老爹和她两个弟弟,李大牛和李二牛。几个人看见宋家一行人过来,都放下手里的活,整理了衣裳,笑着过来说话。
“老兄弟。”宋老爷子过去拉住李家老爹的手,“你们啥时候来的,咋也不给我捎个话。”
“昨天才来的。知道信儿知道的晚了,家里还有点事儿,忙活完了,就赶紧来了。”李大妮爽快地回答。
至于为什么不先到宋家,或者给宋家捎个话。
李大妮也有自己的考虑,淑媛问了几句,她也就说了。
要进宋家洼子煮碱,是有个简单的考核的。考核通过了,才能进来干活。&nbp;李大妮就想,要凭他们自己,而不是借宋家的光进来。
“要是去你家了,然后我们再进来干活,人家就得说我们耍诈,靠人情才能进来。”
李家老爹和她两个兄弟,也都是这么想的。
这是属于劳动者的自尊和自豪。
“再者说了,那样对你们名声也不好,人该说你们不公正了。”李大妮又小声地说。
宋老爷子就喜欢李大妮这样的人品。
“大姑,咋样啊,这活干的还习惯不?”
“你那管事的教了我一回,我就会了。”李大妮心情不错,还拉着淑媛过去,让淑媛看她昨晚上煮出来的碱。“淑媛,你看这碱咋样。可不敢给你丢人。”
李大妮煮出来的,竟是最上等的牙碱,一簇簇白皙可爱。
“大姑,你给我争脸了。这是最上等的碱。”
宋家洼子是块宝地,可也不是人人都能煮出最好的碱。有的人干活粗糙,还有的人偷懒想少煮两遍水,那煮出来的碱就带了杂质,&nbp;也不会这般雪白,而是发灰。
“你大姑一家人干活,你就放心,都实诚,肯下苦力。”宋老爷子也跟过来,一边夸奖道。
淑媛也挺敬佩李大妮的为人,这份自尊自强,就十分珍贵。
她站起身,四下看了一眼。今天还能在这干活的,就没有一个是会偷懒的。人们的穿着都不大好,可能是家境的缘故。而且,这活挺埋汰,费衣裳。
淑媛心中一动,就让梁子和栓柱把几个管事的都叫了过来,让他们通知今天在宋家洼子干活的人。
“办一个比赛,看谁这一天能煮出最多最好的碱来。&nbp;取头三名,第一名状元给一匹大青布,十斤肥猪肉。第二名榜眼,给一匹大青布。第三名探花,给十斤肥猪肉。”
另外,今天所有没回家过节,就在这干活的人,有一个算一个,一人二斤白面。
二斤白面这件事,淑媛就让人立刻去办。
管事们还没把话传下去,&nbp;旁边听见的人就一传十、十传百,&nbp;宋家洼子这片地上,立刻就是一片欢笑之声,当然其中一样也有对淑媛的赞颂之声。
就有人离着老远,冲着他们这边行礼,还有人冲着她磕头的。
“好,好。”淑媛这一行人中,宋老爷子最为激动。
他太赞成淑媛这做法了。同时,他禁不住地佩服淑媛。
淑媛这做法,太妙了,太得人心了。即便是他在淑媛这个位置,只怕也不会这么快就想到这么好的安排。
淑媛是人才。
“虽是个姑娘家,不输男子。”这几乎是宋老爷子能给出的最高的评价了。
淑媛不以为然,心想这些封建的、重男轻女的大男子主义,这些老古董,她统统都要打倒他们。
现在,宋老爷子不就被她打倒了吗!
“淑媛,那我、我们能参加吗?”李大妮小心地问淑媛。
“当然能啊。这里一视同仁,不论远近亲疏的。到时候评判的时候,也是大家伙公举。”
“那太好了。”李大妮站在那儿,脚下就挪动着。
淑媛笑“大姑,你不用陪着我们说话了,赶紧干活去吧,要争第一,给我争脸。”
“哎,哎。”李大妮不好意思地笑了,但也确实转身立刻就去干活了。
“上我家吃饭去。”宋老爷子还在邀请李家老爹。
“不去啦。”李家老爹笑的一脸褶子都在发光,“老哥哥,你也看见了。孩子们好强,我也得帮着干活去了。”
“二牛不是在作坊里干活嘛,咋也来煮碱了?”宋逸山还问。
“今天作坊放假。我不想在家闲着,就也来了。也多少能帮家里多赚点钱。”李二牛笑着说。这孩子年纪不大,人比较腼腆,这一笑,腮边还露出俩酒窝来。
他们继续一路走,就有不少认识不认识的人过来说话。
他们眼睛里,淑媛毕竟是个女孩子,&nbp;穿戴打扮都娇滴滴地,他们不敢跟她多搭话,都是恭敬地行礼,对着宋老爷子,就放松了很多。
宋老爷子的心理,获得了极大的满足。他还想继续往里走,淑媛却瞧着时辰差不多了,张罗回去。
“回去晚了,我奶担心,到时候就得骂人。”
“管她呢。”宋老爷子就说,说他今天不回去过节,就在这住下了,他都乐意。“
“爷,你老是不怕。我们怕。”淑媛又劝。
宋老爷子就也想到宋老太太的脾气,而且今天是八月十五,一家子要好好团聚的。
“好吧,那咱就回去吧。”宋老爷子让步了。
一行人往回走,淑媛的眼睛好,转身的时候,就瞧见不远处站着一伙人,其中一个矮个子的男子,似乎看见他们转身就很吃惊,然后,那男子就跑了过来。
是个极面生的人。
淑媛就给栓柱使了个眼色。不知道为什么,那个人给她的感觉很奇怪。简单了说,就是莫名地让她不喜。
栓柱回身,就把那人给拦住了。
宋老爷子第一个坐上马车,一行人纷纷上车,就往回走。
走到半路了,栓柱追上来,就扶着淑媛马车的车辕,一偏腿,就在车辕上坐了。
庄户人家的孩子,自小都有这个功夫。
“那人是谁啊,想干啥?”淑媛就问他。
“那人我见过,来了有两三天了,不是咱本地人,从外地来的。干活还行,就是爱打听事儿。&nbp;”说到这,栓柱皱皱眉,“刚才我拦住他,问他了。他说……”
“他说啥?”
“他说咱爷是他亲戚。他是咱爷的侄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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