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你让开点,我来看看。”何老头和颜悦色道。
“你滚开,你别碰我弟弟,我信不过你。”阮西西大声喊道,唯恐人听不到。
何老头一阵头疼,这一天到底是咋了,咋就过不完了。
可他不敢抱怨,还是耐着性子。
“说不定楠楠只是看着吓人,人没事呢,你先让开点我看看,你也不想楠楠有事是不是?”
“看着吓人,人没事?姨父,你没看到这一头的血,能没事吗?”阮西西喊着,忍不住大声哭起来。
声音一浪高过一浪,就是故意让人听到。
何家人只要还想要何安的前途,就不敢不管楠楠。
“好好好,我不看,我不看还不成,那你说咋整?”一向老奸巨猾的何老头也有些没辙了,这血确实是真的,而且是在头上,可能真的挺严重的。
可听着阮西西阮甜甜的哭声,真恨不得上去捂住他们的嘴。
眼瞅着又有人在墙外探头探脑,他简直都要疯了。
“给我钱我要去给楠楠请大夫,若是晚一点,只怕楠楠就凶多吉少了——呜呜——”阮西西对他喊道。
“请大夫?”何老头脑子刺痛了一下,还要花钱,他的钱可都是给何安准备的,怎么能用在这傻子身上。
“姨父,人命关天,楠楠有事,姨妈就是杀人犯,杀人犯的孩子是不能考科举的,您老可想清楚了。”阮西西知道怎么拿捏何老头的软肋。
该死的,还真是这么回事。
阮楠楠要是真死了,那邱芳芳这贱人还真的就成了杀人犯了。
今天的事情闹的这么大,想说阮楠楠是自己撞死的都不成。
可是钱——
“来人啊,我弟弟被姨妈给杀死了——”阮西西见状又跟阮甜甜使眼色,二人扯嗓子大喊。
声音震得何老头耳朵疼。
“罢了,我让人去给你们请大夫。”何老头忍痛,就要去喊何大。
“不成,我信不过你们,谁知道你们会不会买通大夫给我弟弟下毒药,到时候你们就会说是我弟弟愚蠢至极吃了耗子药死的。”阮西西打断。
“你——”何老头拧眉,这阮西西咋就跟他肚子里的蛔虫似的。
“给我钱,我们自己去请。”阮西西坚持。
何老头看着阮西西,再看闹出人命来已经彻底傻眼的邱芳芳,心中恼火,却不得不冲邱芳芳喊道,“你还愣着做什么,进屋拿钱。”
“他爹,咱家的钱——”可都是给何安的。
“放屁,都什么时候了。”何老头大怒。
“姨父,这楠楠的伤势这么重,只怕没个七八两银子是治不好的了。”阮西西提醒。
“还要七八两?你抢钱呢?”何老头忍不住了,满脸都是要吃人的表情。
谁不知道他何福人送外号“何老抠”,七八两银子可是他家里半年的进账,就算有也是给何安准备束脩的。
“那就等着偿命,小表哥前途尽毁。”阮西西不跟他废话,抱起阮楠楠就朝着西厢房那间最破的屋子走去。
何老头看着她的背影,咬了咬牙,还是闭上眼喊道,“好,我给,可是只有五两,爱要不要。”
抱着阮楠楠的阮西西露出得意的笑来,然后压低嗓音悲哀喊道。
“也好,剩下的不够再要。”
还要?
何老头顿时感觉一阵头大,转过身走到邱芳芳跟前就是一巴掌。
邱芳芳眼泪噙在框里却不敢出声。
她真没想到事情会闹得这么严重。
现在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原本打算做饭吃饭去地里忙农活的何家人,再也没有了心情。
一个个灰头土脸。
何大和刘桂花更是指桑骂槐。
这次的对象不是阮西西三姐弟,而是邱芳芳。
那可是五两银子——
这些年不分家一起住,可是爹娘偏心,钱都给了何安,何老大跟刘桂花心里本来就不痛快。
这次的事情也算是让他们彻底爆发了。
“我们累死累活的,钱也没花在我们身上,你们偏心也就罢了,现在还搭进去五两银子,五两啊——”刘桂花真的是越说越气。
“娘,不是我说你,你说你就不能克制一下你的脾气,要不是你今日做的太过分,事情也不会闹到这一步,咱们家颜面扫地,让村里人看笑话不说,还花了这么多钱,那傻小子活过来还好,要是活不过来,你就等着蹲大狱吧。”何大也嚷嚷着。
蹲大狱?
邱芳芳面色惨白,想着听人们说的蹲大狱要下油锅,顿时傻眼了,下意识的摇头,嗫嚅求饶,“他爹,我不想蹲大狱。”
何老头抽着旱烟,不说话,他心里的气一点都不比何大和刘桂花少。
见何老头不说话,刘桂花和何大胆子更大了,数落起邱芳芳更是不收敛。
尤其是刘桂花,她可没少被邱芳芳欺负,这次可找到机会了。
直接的,间接的,各种话都随着唾沫星子一起飞出。
最后眼珠子一转,“要我说,这人伤得真不轻,只怕是活不过来了,浪费那五两银子,倒不如——”
后面的话还未说完,就听到何老头抬手重重的拍在桌子上,怒喝,“放你娘的狗臭屁,不给她钱,人死了,让你娘蹲大狱,看着你小叔子前途尽毁,你安的什么心,你要是不想在这个家里待,趁早出去,我还活着,这个家还轮不到你做主。”
何老头发怒了,刘桂花也害怕了,哆嗦着嘴再也不敢说话,下意识看向何大,想让何大替自己说些好话。
可何大就是个外强中干的,尤其是在何老头跟前,屁都不敢放一个。
刘桂花看自家男人那窝囊样,气的跺脚,却被何老头一瞪,吓得又是一阵哆嗦,再也不敢多说了。
邱芳芳这会儿也回过神来一些,想明白这刘桂花就是想让自己去蹲大狱她好掌家,来气之下,直接抬手就是一巴掌,抽的刘桂花半天没缓过神来。
“又不是我杀人,打我做什么?花了那么多银子,还不能说说了。”刘桂花委屈的哭起来。
何老头心里乱糟糟的,被邱芳芳的骂声和刘桂花的哭闹声吵得头疼,脾气一上来没收住,抬手就把桌子给掀了。
“都给我闭嘴!”
何老头的话声音传到西厢房破破烂烂的屋子里。
这会儿阮楠楠已经从炕上坐起来,正要说话,被阮西西捂住嘴,“嘘”了一声。
继续使眼色让阮甜甜哭,然后压低声音交待给二人。
“我跟你们说,一定别露馅了,也别让何家人进来看到楠楠,一会儿还是甜甜出去找村长,把钱交给村长,让他帮咱赎回房子,对了,让他帮咱找个大夫回来,跟大夫交代好才成,不然露馅了可就惨了。”
阮甜甜一边继续大哭一边点头,这些话刚才姐姐已经交代好几次了,她都已经记住了。
见阮楠楠还在擦拭额头上的鸡血,阮西西赶紧制止,“小弟,姐姐知道不舒服,可是不能擦来,不然露馅了可咋整。”
说着把鸡拿出来又挤了一点鸡血给阮楠楠擦上。
鸡当然是何家的,她趁乱抢了一只,借邱芳芳的刀杀了,挤出血抹在了阮楠楠头上,又把鸡藏了起来。
可这鸡不能继续留下了,她想着又挤出一些血在碗里,然后把鸡和银子一起都交给了阮甜甜,嘱咐她,“把鸡送去村长家,算是对他的报答。”
阮甜甜一一记下,然后才带着银子和鸡一起离开屋子里。
何老头看到人出来,匆忙给刘桂花使了眼色,刘桂花上去就要抓住阮甜甜问。
阮甜甜按照阮西西嘱咐的怒道,“小弟不太行了,再不去请大夫只怕来不及了——”说着,就一溜烟跑了。
刘桂花看阮甜甜脸上还有泪水,还以为真的不成了,整个人慌得一逼。
何老头听她回答之后也是摇头叹息。
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邱芳芳也不敢说话了,只静静地等着,唯恐听到阮楠楠咽气的消息。
阮甜甜揣着鸡拿着银子抄小路去了村长家,把阮西西交代的原封不动的说了一次。
村长早就已经听阮西西说过,大夫什么的早就已经请好了,这会儿功夫也已经到了。
忙跟大夫讲明前因后果,大夫也知道何家,而且曾经给何家看诊却被何家讹诈,所以也痛快答应。
“您老就放心吧,整治那何家人,我有的是法子,保准让他们吐血。”大夫拍着胸脯。
大夫跟阮甜甜去了何家。
村长拿着五两银子去了阮家的老宅,找到那买宅子的,以村里的宅子不能卖给外人的名义,很快把宅子赎回来。
小心拿好地契回到家收拾好,交待阖家上下,不许把这件事透露出去。
才又去了何家。
大夫一进何家的门,何家人就认了出来。
邱芳芳还想拦人,“你来做什么?”
“她是我请来的大夫。”阮甜甜道。
“你请什么大夫不好,请他?”邱芳芳觉得这个人来,那阮楠楠肯定是死定了。
“你什么意思,你是质疑老夫的医术?我告诉你,你们不治,我可就走了,只是,再拖下去,只怕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了。”大夫吓唬。
“你乱插什么嘴?!”何老头气的甩了邱芳芳一巴掌,然后和颜悦色对大夫道,“许大夫,贱内不懂事,你别放在心上,你进去赶紧看看吧,那孩子撞得太严重了。”
撞的?
许大夫早就知道了实情,却还是被何老头的无耻给惊到。
这老头是打算玩掩耳盗铃啊?
“等等——你进来做什么?”许大夫正要往里走,看到何老头也跟进来,忙停下脚步。
“我进去看看,里面的孩子是我外甥,我担心他咧。”
何老头一副关切的样子。
“得了吧,我这一路上早就听说了你们家的事情,你还是别进去了,免得让患者看到再吓死了。”许大夫吓唬。
说着就当着何老头的面儿把门狠狠地摔上,又吩咐阮甜甜守在门口不让人进来。
何老头急的不成,可是许大夫的话也有些道理,再着急,也只能在外面搓着手等着。
许大夫进屋之后,阮西西就先道谢,又表示诊费会照付,只是眼下实在是没钱。
“丫头,你说什么话,我怎么能要你们的钱,你们放心好了,我跟你们一样,也想看着何家人出血呢。”许大夫压低声音笑着对阮西西道。
阮西西勾唇浅笑,然后快速跟许大夫商议完对策。
何老头和何家其他人等在门外。
刘桂花还把耳朵贴在门上偷听,可是却什么都听不到。
直到突然爆出一声,“呜呜呜——”
吓得刘桂花赶紧把身子缩回去站好。
何家人心中都是一紧,这声音是咋回事?
难道说那倒霉孩子真的没救了?
接着门开了,许大夫灰头土脸的走出来,一边走一边叹气,“可惜可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