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晓珲跟着卫五六到了安和堂,这是他第一次到这个大乾的第一个妇产医院,也是他人生中第二次踏足妇产医院,第一次是妹妹出生时跟他爸陪妈妈待产,但是安和堂仍然给他熟悉的感觉——在现代,他周末经常会去接退休后被医院返聘的外祖父回家。
眼前的一切井井有条,咋一看跟现代的医院也没有太大区别,进门便是挂号收费处,导医台后站着身穿粉色护士服护士帽的姑娘,长长的走廊上或坐或站或走着的多是家人或者仆妇丫鬟陪伴着的孕妇,这些人中一个男子都没有,只有从这一点上才能最明确这是身处古代,当然衣着服饰上也可以。
真了不起!短短时间就把一家医院做成了这个规模,虽然她的身份也有很大的帮助,但那也只是在医院成立之初有作用,后续需要做的事情仍然不少。
张晓珲不由得想起在亦庄见到萧元锦的那一幕,女孩儿当时就是不抬头,但是小脸一直红到了耳根的样子实在是让人忍俊不禁,他不由得微微一笑。
他们在众人的注目下一路从大门口往后院走,人们都好奇地看着他俩,卫五六的护卫服饰很明显,但是张晓珲穿着的只是普通常服,是他老妈的新作,能明显看出来不是护卫。
不是护卫也不是陪着自家待产的媳妇来安和堂的男子除了大夫几乎没有,因此张晓珲被关注也很正常,而且他个子比一般人高出许多,刚穿越时一米七三左右的身高过了两年超过了一米八五,快赶上他在现代的身高了,再加上他统领舰队将近一年,英挺的眉目隐约带有不怒自威的大将风范,站哪里都显得很出众。
也有不少人认出了他的身份,毕竟张晓珲当年力压卫靖一头进城门游街的一幕许多人都看到了,现在看到他径直往后院去,大伙总忍不住猜想什么——后院是公主的休息区,一般人并不会进入。
后院不大,只隔出了五间房,分别是萧元锦和张晓瑛休息的房间,一间会客室一间净房,多出来的一间现在就堆放着张晓瑛送过来的医疗器械,地上乱七八糟摆着四维彩超的零部件。
张晓珲到的时候看到的情形就是这样,他妹妹跟萧元锦站在屋子外面等他,两个女孩看起来都有些无助。
“哥!”张晓瑛喊了她哥一声,不然哥哥的样子看起来实在是有些紧绷,跟平时的他很不一样。
张晓珲对妹妹点点头,把手中的工具箱放下,规规矩矩向萧元锦行了一礼。
“微臣参见公主!”他说道,语声平缓恭敬,动作稳重恭谨,十足一个下臣的表现,张晓瑛差点没把白眼翻上天。
装!使劲装!看你能装到几时!
“免礼,劳烦你了。”萧元锦微微摆了一下手说道,动作矜持优雅,帝国公主的高贵仪态一丝不苟。
妈呀!卧龙凤雏了这是,你装初一我装十五,一个更比一个能装。
行,你俩就尽情装吧,要是大乾有金鸡百花奖你俩一定能双双评上最佳男女主,老娘我就负责看戏好了。
张晓瑛心中吐槽,但是嘴上还是说道“哥哥幸亏你在,不然我们只能自己提心吊胆地安装四维彩超了,这玩意本来就很贵。”
“我试试看吧!”张晓珲说道,提起工具箱走进了屋子,张晓瑛跟萧元锦也都跟着走了进来。
“东西都在这,我们没敢动,这是安装使用说明书。”张晓瑛把说明书递给她哥。
张晓珲接过说明书翻开,说明书挺厚的,一半中文一半英文,确实有不少生僻词汇。
他大致看了一会,蹲下来对照零部件,把张晓瑛跟萧元锦摆放得乱七八糟的零部件一样样重新摆好,地上的东西一下子就变得整齐美观起来。
“禀公主,微臣须花点时间才能安装好。”张晓珲站起来对萧元锦说道。
张晓瑛无语地看向门外不想看他俩,萧元锦点点头说道“无妨,我想跟着学一学,不知张公子可否赐教?”
这个机器她也不放心给别人操作,再说了,可以隔着外皮看到人体内脏啊!这么神奇的事情她怎能不自己做?
“微臣正想如此建议公主,日后微臣不在京中,若是机器出现问题,公主亦可自行修理。”张晓珲答道。
张晓瑛恨不得跑到隔壁大笑三声,这两位真真是一对奇葩!明明心中深爱对方,俩人见了面却一个比一个客气,比以前还客气,这是什么鬼道理?
要是她不了解他们各自的心思也就罢了,偏偏她又比谁都清楚,眼下看着他俩这般的互动,她真的忍得很辛苦,差点拔腿就走了。
但她当然不能走,走了就是她哥跟公主孤男寡女呆在一间屋子里了,他俩现在啥关系都没有,传了出去对他俩的名声都不好,萧元锦因为身份的关系对她的影响不大,毕竟有几个人敢公然传公主的坏话?但是对她哥的影响就大了。
张晓珲开始工作,因为确实对四维彩超不熟悉,他整整花了大半天才把四维彩超跟蓄电池的太阳能板都安装好,但是还没来得及调试就该回去了,不然就只能留在医院过夜,只是不可能的,那就只能明天再过来。
安装过程中他一边安装仪器一边给张晓瑛和萧元锦讲解,没多久他跟萧元锦之间就配合得几乎天衣无缝,他需要的工具萧元锦都能准确地递给他,因为一开始张晓瑛也会同时递一个过去,但她哥接的都是萧元锦手上的,嘴里还会说一句“这个才行”。
好吧,如果可以,张晓瑛其实也不一定要学习安装四维彩超仪的,她感觉自己身为电灯泡的属性又要显现了。
这大半天他们还一起吃了两顿饭,都是医院的营养餐,萧元锦也没有特意交代加菜,比张晓瑛自己在的那天吃的差多了。
他们三人一起在宵禁前离开医院,萧元锦一般不在医院过夜,医院有别的助产士值班,只有紧急情况才会去通知萧元锦。
在路上张晓瑛跟她哥一人坐车一人骑马,两人什么话也没说,回到家张晓珲见过父母就先回了自己房间,张德源跟李岚都看向张晓瑛,他们已经知道儿子是干嘛去了。
“贝贝,你一直跟你哥在一起吗?”李岚问道。
“没有,他上厕所我没跟着。”张晓瑛答道。
“你这孩子,就不能好好说话!”李岚慎道。
“我说的是实话呀!我去上厕所的时候也没跟我哥在一起。”张晓瑛说道。
“那你哥跟公主见面了吗?”李岚又问道,心里多少有些担心儿子,刚刚儿子的表现显然有些不对劲。
“何止见面,还一起配合默契地工作了大半天。”张晓瑛说道。
“那他们……”李岚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希望。
“别想了,”张晓瑛打断她老妈的幻想,“见面的时候是这样,‘微臣参见公主’,工作结束的时候是这样,‘公主,微臣告辞’,您觉得有戏么?”
她学着她哥给萧元锦行礼时的样子,不愧是亲兄妹,模仿得入木三分,简直是现场再现。
“怎么成了这样了,以前也不是这样啊!”李岚叹道。
“装呗,他俩一个比一个能装,还真是天生一对。”张晓瑛说道。
“别浑说!”张德源制止了闺女的话,“他们一个男未婚一个女未嫁,你哥不成家也就罢了,公主可是要嫁人的。”
“爹,您别忘了她可是公主,公主就算养几个面首也不算什么事,还怕这所谓的流言蜚语?”张晓瑛说道。
“人家怕不怕也不能说。”张德源正色道。
好吧,我就在您跟我妈面前说,以后不说了。”张晓瑛扮了个鬼脸。
张晓珲一回屋连衣服也没脱就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回想今天跟萧元锦相处时的过程,他其实也忍得很辛苦,需要强大的意志力才能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到安装仪器的工作上,然而萧元锦今天的一言一行依然清晰无比地在他脑中呈现。
我完了。
他悲哀地想道,感觉自己的心又被啃食出了一个洞。
回到家的萧元锦托着腮在书房的书桌前静静坐着,丫鬟们都没有去打扰她,她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眼神却分外温柔。
就这么着挺好的,她对自己今天的表现很满意,伸手从书桌一角拿过一张画纸,把颜料倒在调色盘上,“唰唰”又画出了张晓珲向她行礼的画面。
但她从不画张晓珲向她跪下的画面,虽然那个画面一直以来都像刻在脑子里一样的清楚,她只要一想到便会心如刀绞,更不用说画下来了。
第二天兄妹俩吃了早餐继续到安和堂调试四维彩超,张晓珲跟萧元锦的见面礼仪依旧是标准得无懈可击,就是在给四维彩超联接电源时张晓珲一再对萧元锦强调安全事项,拿着电笔把所有的插孔都测试了一遍,就为了给萧元锦加深印象。
因为这款蓄电池足有4500瓦输出功率,可以同时提供十四个接口使用,支持使用的范围包括医疗备用、消防救援、工地施工、户外演出等等,不小心还是会造成伤害的,。
而且古代人对电流没有概念,张晓珲恨不得给萧元锦现场上一节《用电安全常识课程》,而且他确实也这么做了,把触电原因、人体是导体、触电后会有什么感觉、触电类型、发生触电事故后的措施等等等等,一边解说一边在纸上写下来,有许多内容张晓瑛都是第一次了解。
大乾很快要进入电气时代了,用电安全常识确实也需要普及。
张晓瑛看着面对面坐着一个教的认真一个听得用心的两人在心中想道。
调试四维彩超仪也需要花很多时间,毕竟张晓珲也不是专业人士,需要一边看着说明书一边操作,还要教给萧元锦,他们把萧十二抓来躺着当摸特,当屏幕上出现了各种图像时萧元锦忍不住凑近了屏幕,眼睛闪耀着兴奋的光彩。
“我看出来了,这是心脏!”她伸手指向屏幕惊喜地说道。
张晓珲拿着探头在操作,这个四维彩超仪功能强大,四维影像十分清晰,而且刚刚他们看了说明书才发现,这个仪器还支持5d胎儿摄影。
但是即便是这样,张晓珲也没看出来萧元锦手指着的是心脏,他眼睛盯着屏幕,慢慢地移动探头说道“再看看,不是很明显。”
他俩一起转头看向旁边床上的萧十二,想看看探头是不是放在心脏的部位。
“心脏还要往左边一些,不过有的人也会长歪,这是动脉吧?好像有液体流动,往右移一点看看。”站在张晓珲萧元锦身后的张晓瑛说道。
她哥跟萧元锦并排坐在屏幕前,一开始两个人之间还有一尺远的距离,这会两人脑袋都快磕到一起了。
她想起以前初中时,有些调皮捣蛋的男生会冷不防伸手把坐自己面前座位的男女同桌脑袋按到一起然后哈哈大笑,她惊恐地发现自己也手痒痒的。
艹,一定是被这两个装模作样的人给气的。
萧十二听着这三人的对话只觉得头皮发麻毛骨悚然,总感觉那冰凉的探头会伸进自己的肚子里面,身上的鸡皮疙瘩出了一遍又一遍,要不是确信张晓瑛兄妹俩肯定不会害他,只怕他已经跑出安和堂了。
兄妹俩在安和堂又呆了一整天,张晓瑛本来眼看着张晓珲和萧元锦相处得已经自然多了,结果分别时两个人的态度又恢复成了昨晚的样子。
麻了,爱咋咋滴吧!
“爹,我们回来了。”张晓瑛跟她哥走进小书房,只有她爹一个人在,今晚他们回得早,她妈陪着南瓜土豆入睡,一会就能过来了。
“弄好了?”张德源问道。
“差不多,只能慢慢摸索着试用了,人家都是要学很久才能上班的。”张晓珲说道。
此时此刻,在一个快要打烊的酒馆里,掌柜的看着手中的钱票子脸色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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