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澄要和斯坦尼单对单,询问猫巫面具,并且独立应付之后的不测。
马戏团的“汤锅”在前台表演,驱赶着那些拔了牙的老虎跳火圈,离不开观众的目光,观众席里周绵替顾易安和婷婷占位,也盯牢汤锅。
顾易安和婷婷聚在白化病女巫拉维妮娅的摊位前牵制她。
——先是顾易安支付一银元,请求拉维妮娅为自己用塔罗占卜。
婷婷在一旁守着。如果易安没有为陆澄单对斯坦尼拖够时间,她就接着求拉维妮娅占卜,继续牵制女巫。
在入口,顾易安和斯旺·雷文不期而遇。
斯旺在咖啡馆已见过易安,拉拢陆澄入伙不成,面上对易安倒没有着恼。
斯旺正待要问易安,她逛米奇鼠游乐场,为什么她男朋友陆澄没有陪同。
在斯旺开口之前,易安忙向斯旺递了一个眼色,挽着婷婷的手道,“斯旺小姐,我陪自己妹妹参观。”
张筠亭很亲热地管易安叫姐,配合性地演了演。
——陆澄事后向她交代过斯旺的来路,婷婷知道轻重。
斯旺不知道陆澄还有张筠亭这个手下——但她的直觉微微觉得不对劲。
——是这座城市出现了异常事件,陆澄没有空暇陪伴女友游览游乐场,还是说——异常事件就在这里,陆澄也已经在这里了,这两个人只是陆澄的一路偏师。
——斯旺是和来幻海之前的林洋一样,不隶属任何一个调查员协会的分站,直属于总部的机动力量。
斯旺加入协会,固然是为了获取和升级协会的调查员执照,方便自己获取收容物情报,出入各国国境,就像贪婪的堕拉功那样,满世界搜刮灵光物。
但她对消灭魔物和解决异常绝非无动于衷,也是兴致勃勃——这不是斯旺对平民的生命有多少同情,而是夺取财宝和消灭怪兽都属于自古以来贵族骑士的浪漫。从魔物和魔人身上,也能刮到灵光物。
——a级观察员陆澄要的目标,油水绝不会少。
这样想着,斯旺便让她的女仆阿加莎也先去马戏团前台站位,自己则津津有味地围观拉维妮娅给顾小姐算命。
旧唐是术数大国,唐人都知道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功,最后才是读书。
顾易安又有茅山传承和多闻,自己也会算命,文王易经,鬼谷子签,紫薇斗数全部学过,也中过瓶盖抽奖,餐厅免单。
但戏要做足,她就求拉维妮娅给自己算算“财运”——爱情她已经有了;事业上她不求上进;那就是算算发财,这个世界邪神眷属那么多,不知道她和亲爱的这辈子靠它们能捞多少钱。
顾易安考官般的目光下,拉维妮娅洗塔罗牌的手倒也不抖,洗完,请易安拈出一张牌来
——“倒吊男”。
泰西帕国传说里的世界树上倒悬着一个男人,他的一只眼睛被剜了出来。
一张晦气的牌。
“逆水行舟,原地踏步。心身俱疲,做无用功。”
拉维妮娅用生涩的唐语道,她干哑的声音补充道,
“塔罗只提供建议,我只负责解读牌义,你的心事只有你自己知道。”
顾易安心中自然不悦,但并非没有收获。
陆澄这个商人能用鉴宝读取全谱系灵光物;她是刀笔,只能读取本职业的灵光物和其他职业契约图书类灵光物的情报。
拈牌的片刻,这张“倒吊男”的信息流入她的心田,易安立刻明白,占卜牌是唯有刀笔才能使用的专属道具。
——眼前这个拉维妮娅虽然奇装异服,一副跳大神的模样,其实和她是同样的职业,并不是精神系。
如果发生战斗,阻止拉维妮娅出塔罗牌即可。
——每拈一张塔罗牌求卜,那张塔罗牌就会对求卜者造成影响——方才,顾易安拈牌试探的时候,就感觉“倒吊男”这张牌向自己施放了某种诅咒。
当然,具体是什么灾祸不得而知。
她事先按照陆澄的叮嘱,内衣里贴了茅山净衣符——这张级“倒吊男”施放的诅咒被级净衣符吸满了,没有沾到顾易安本人。
“姐姐,下一个轮到我来占卜——拉维妮娅小姐,我想占卜下‘爱情’。”恍若无觉的婷婷道。
“大学生应该好好学习,为唐国的富强努力读书,不要把闲空放在找男朋友上。
——斯旺小姐,下面你请了。”
照陆澄心灵通讯的指示,易安打断了没贴净衣符的婷婷的要求,把中诅咒的奖励谦让给了女伯爵斯旺。
斯旺也不客气,“求事业。”
——自然是问卜她这番来唐国考古的成败。
拉维妮娅再次洗牌,请斯旺来拈
——她抽出的是一张“审判”。
——一个骑着白马的死神手持天平,天平的一端放着鲜红的心脏,另一端是测量罪恶的洁白天使鸟羽。
这张“审判牌”好像有动态效果,拈在斯旺的手里,心脏的天平下沉,低于天使的白羽——她一生的罪恶该下地狱吗?
“荒谬。”
斯旺嚷起来。
拉维妮娅不依不饶道,
“上天给你的馈赠已经暗中标好了价格。付款和交利息的时日近了。”
“我不是真光教会的教徒,我不相信人有任何罪恶,世界上也没有任何精神正常的人会相信自己是恶人,善与恶只是别人的评价。
只有胜利和失败。
胜利者获得一切,包括优秀和善;失败者失去一切,蒙上废物和恶徒之名。
胜利者永远不会得到审判。”
斯旺恨恨道——这是真实的历史。雷文家的族长和他的国度的人民并非不优秀,只是他们在上一次世界大战为了人类的存续而主动停战,却成为了废物和世界大战的可耻发动者。
她把“审判牌”扔回了拉维妮娅的占卜座,也忘了和易安打招呼,径直进入马戏帐篷内看驯兽师的表演。
——顾易安和陆澄都相信,斯旺这样a级炼金师能消化这张级“审判牌”的诅咒。
“再稍微拖拉维妮娅一会儿,我那边就要开始了。”
陆澄向易安心灵通讯道。
“说起来,我也稍微学过一些唐国的占卜之术,占卜过自己的财运——和您的塔罗牌预测结果颇有出入。
——如果您不介意,我想用易经的金钱占卜复核下……”
顾易安定定地坐到拉维妮娅的对面,她从女式钱包里取出三枚普通的银元,钱的正面当做易经每一个卦的阳爻,钱的反面当做易经每一个卦的阴爻。
而一只白鹦鹉不知何时从易安的脖子后冒出了头。
拉维妮娅的眼神闪烁起来。
陆澄的心神回到了马戏团的后台。
——驯兽师汤锅的表演进入了忘我的,无法中途脱身。
女巫拉维妮娅被易安牵制。
他已经观察了斯坦尼十分钟,可以开始碰一碰了,
“斯坦尼先生,十分冒昧——未做预告,擅入后台。
——我是陆澄,来这里和你协商‘猫巫面具’的归属事宜,那是我的祖传之物。
——顺便,作为幻海的东道主,如果您有什么需要我效劳的地方,我可以为你服务。”
陆澄先礼后兵道——如果斯坦尼要对幻海有什么不利的邪恶行动,陆澄为他包办白事。
斯坦尼化妆台的镜框上,小丑斯坦尼的身后,从无到有蔼蔼升起一团千丝万缕织就的白色烟雾,里面是一个年轻的唐人男子朦胧的人影和温和的声音。
“十年来,幻海的调查员圈子流传着一个都市传说
——有一个‘隐形人’出没于此,他好像精通所有的职业,总能把幻海的危机消弭于未来。
——这座城市的主人曾经向我们求教这个谜团,并且愿意交换我们需要的东西
——没想到,当我们的船来到这座城市,隐形人,你已经是这座城市的新主人了。
——恭喜,我们应该是得到了一个更好的合作伙伴。”
斯坦尼仿佛早已预料到了陆澄的到来,向着镜子里的白色雾霭道。
“斯坦尼,你好像知道很多的东西——看来,你并不是因为运气在虚境淘到我的猫巫面具的。
——是培理邀请你来的这座城市的吗?——他已经死了,我没有雇佣你的必要。”
陆澄用台宗的“五停心观”竭力控制自己心潮的波动,保持着语气的平静。
——他在设置引诱斯坦尼的陷阱,斯坦尼也在设置引诱陆澄的陷阱。
他们都掌握了对面的部分情报。陆澄不知道自己还捂着多少对面不知道的底牌。
——斯坦尼说的是“他们”。
商人能读取灵光物情报,“他们”那里如果有商人,或者有巫师。从那个b级猫巫面具里,的确可以读取陆澄,还有陆家的部分情报,包括陆澄戴上猫巫面具之后的几次调查。
——但是,从一年之前失落的猫巫面具,斯坦尼“他们”不知道自己失忆这一年的实力变化和路线的调整。
“我们对你的了解,远远超过你对我们的了解——在我们眼里,你就像一个襁褓中什么都不穿的孩子。
——哈哈哈,的确是一个孩子,魔星‘智多星’的孩子——我们的候选者。”
斯坦尼咧开嘴笑了。上妆后嘴反复被刀割过,一直咧到脸颊两边。
——在林洋和自己的心腹团队之外,这个世界上还有活人知道他和“智多星”的关系,而且是和陆澄这一生视线之外八竿子打不成的家伙!
这超出了“猫巫面具”能够告诉斯坦尼“他们”的信息?!——母亲这辈子都没有使用过白帝赐给陆家行走的东西。
斯坦尼猛地转过身,凝视着白烟罗里的陆澄,从他的随身箱子里取出一顶魔术师的礼帽,把陆家那幅b级三十万泉的猫巫面具掏出来,在手上把玩。
——“所有对抗调查员协会,要颠覆这个‘永久和平的世界’的a级以上超凡人士都被他们称为‘魔星’。
一个魔星势单力薄。
我们来自世界各地,都憎恨这个世界,为了颠覆这个世界团聚起来。
陆澄,你知道吗,调查员协会的高层消灭了你的母亲魔星‘智多星’。
——你不仇恨这个世界吗?你不想消灭敌人吗?
我们邀请你的加入。”
“不同的魔星,对于未来的世界有不同的主张。
你们不单单是为了邀请我来到这座城市的吧,除此之外,你们还准备在唐国干什么?”
陆澄道。
——和培理勾搭在一起的魔星,与陆澄的距离,比陆澄和调查员协会的距离还要遥远。
——不过,陆澄要让斯坦尼把话全部说完。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