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
李净宇在太监的引领下来到御花园,远远的,便见八角亭内,皇帝在饮酒赏歌舞。
李净宇一看清歌舞者的面貌,便立即低下头。
那歌舞者,乃是许玉颜。
这时,太监停下,等待通报给皇帝,得到允许之后,再领着李净宇过去。
此时,歌舞未停,李净宇低着头,双眼盯着自己的脚尖,跟随太监在八角亭外站定,再向皇帝行礼。
“皇儿有何事求见朕?”
“回禀父皇,日前汉中官员送来硝石,儿臣将其交予工部,已确定质量上乘,儿臣特奏请父皇,愿请命前往汉中探查硝石储量,建场开采。”
皇帝抬手,命歌舞暂停。
许玉颜正妩媚笑着要上前,被皇帝摆摆手,要求离开。她脸上笑容不变,屈身行礼之后,与众乐师一起退下。
顿时,八角亭内只剩下父子俩。
“你可知硝石有何用处?”
“可制作火器。”
“不错,硝石是制作火器的关键所在,火器的威力,较寻常刀枪剑戟强过千百倍,你从何处得知此事的?”
“儿臣掌管兵部之时得知。”
皇帝冷哼一声,“朕命令火器为最高机密,任何人不得外传,你虽掌管兵部,却只在京城之内,得知火器存在已属意外,要知道火器与硝石的关系,更不可能。”
见瞒不过,李净宇只得坦诚是自己将硝石赠送给顾霜筠,霍禹发现后,因硝石是管制之物,将硝石退还给他。在自己追问下,霍禹道出硝石可用于制作火器。
“火器之事,你可有对旁人道?”
“儿臣知此事关重大,不曾对人言说。”
“算你有些分寸。”皇帝声音懒懒的,没有对硝石再下决定,而是转了话题,“你掌管兵部,司掌兵将任用,对于霍禹,你可有决定?”
李净宇心里咯噔一下,才说了火器是从霍禹那里得到的消息,现在就问他对霍禹的看法。
“霍禹少年英雄,战功赫赫,儿臣大胆揣测父皇对他有安排,故不曾思考过他的任用。”
“兵者,国之大事也。你为兵部主事,岂能毫无主见?”
李净宇低着头,沉默地承受皇帝的怒骂。
“以前没有想过,就现在想,一个小小的霍禹便不知道该怎么安排,你还能做成什么事?”骂完,皇帝叫声来人,退到亭外的众人又回来,皇帝命乐师继续奏乐。
许玉颜挨在皇帝身边,娇娇柔柔地给皇帝倒酒。
皇帝搂着美人,喝着美酒,听着美妙的乐曲,手指在桌上轻敲打着节拍,惬意得很。
李净宇依旧站在亭子外,没有皇帝的命令,他不敢擅自开口。但其实,真要让他开口,他拿不定主意说什么。
年幼时,他眼里的父皇是无所不能的强者,也是仁民爱物的贤者。但越长大他越发现,父皇耽溺美色,刚愎自用且疑心病重,听不进劝诫,直谏之臣不是被杀便是被贬。唯一有个好的,是他不喜只会阿谀奉承的无用之辈,对鱼肉百姓、败坏朝纲的贪官污吏惩治亦十分严格,无论是谁,一旦犯法必定严惩不贷。
如此,王朝上下、朝中内外还算安宁,偶尔有小匪小乱,都不足挂齿。
李净宇衡量着自己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
作为唯二的皇子之一,他相信即便惹皇帝不悦,顶多也就是被冷落,不至于有性命之危。就是霍禹……耳朵里听着许玉颜柔和似水的声音,李净宇想到近日宫中都道皇帝很喜欢这位新进的修容,或许现在,皇帝早就把顾霜筠忘了,对霍禹也早就没有芥蒂,反而是他,顾虑的太多,遮遮掩掩的不敢说反而令人生疑。
就在李净宇胡思乱想之际,一首曲子奏完。
“想到了吗?”皇帝开口问。
“回禀父皇,儿臣以为,霍家世代忠良,霍禹少年英雄、能力不凡,值此边关战事停歇之际,可将霍禹留在京城,遣往北衙任职。”李净宇说出自己早就有的打算。
“这是你的打算,还是霍禹,或者你那霜筠妹妹的要求?”
李净宇的心立即提到嗓子眼,扑通跪下,“父皇明察,这只是儿臣的一点看法。北衙负责宫中护卫之职,责任重大,素来由家世清白的京中子弟组成,儿臣看来,霍禹无论能力或者身份,都合适入北衙。才会有此想法。”
“霍禹背靠霍海取得战功,实际能力如何难以评判,又少年成名不知天高地厚,若再让他入北衙,为朕之近臣,岂不是让他更骄恣狂傲,不可一世。”
李净宇心中慌乱,皇帝对霍禹如此不满,明摆着还是记恨夺美之恨。
“日前睿王上了折子,如今成国称臣,被成国封锁的西北商道可望再度打开,与西北各国互通有无。只可惜盛朝与成国交战多年,沿途各地失于管理,盗匪横行。就让霍禹带人护送商队前往西北各国,扫清沿途盗匪,若他能办成这事,便可见他确实有几分真才实学,届时,再考虑重用不迟。”
这番话,很明显是皇帝早就考虑好了的,李净宇嘴上维持着平静回了一个“是”,心中十分惶恐。
“你退下吧,以后做事自己多用用脑子。”
“是。”李净宇跪下,行礼之后,倒退着退出。
八角亭内,皇帝就着许玉颜的手,喝下杯中橙黄透亮的美酒。
“皇上,臣妾请求之事,你答应了嘛。”娇娇的声音,出自许玉颜之口。
“朕对你那小表妹也是喜爱的紧,你求朕将她迎入宫中,不怕朕宠了她,就不喜你了?”
“皇上乃真龙天子,臣妾不敢妄图独占皇上,只愿能尽自己之力,为皇上分忧解劳。”许玉颜莞尔一笑,“我这表妹最大的本事便是制毒用毒,结业礼上太医对我母亲所中之蜂毒束手无策,唯有她能解,如此本事,臣妾想来,对皇上肯定大有用处。”
“这本事倒确实不错。”
许玉颜执壶倒酒,再双手递上,“再则,接下来霍少将军便要再次出征,我这表妹又与她爹和继母不和,没了霍少将军支撑,她岂能继续独居?只会回顾府去,与其如此,不如入宫来,臣妾与她自幼一同长大,感情甚笃,她入宫与臣妾作伴,于她于臣妾都是好的。”
皇帝接过酒杯,仰头喝下,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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