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陆翊所赐,温婉在清醒后的第二天晚上才知道,
自己身处的原来是辽东的一家青楼,还是顶受辽东的公子老爷们喜欢的。
一脸黑线的看着陆翊在那里激动的跟说单口相声的吐槽叶归尘,
后者巍然不动安如山。
陆翊吐槽了一句没得到半句回应,也觉得无趣,看到温婉后所有的絮叨戛然而止,
七尺男儿咚的一声跪在了温婉的床前,哀哀叫一声“主子~”
话没说出口,就先红了眼眶。
温婉也是眼眶微酸,干脆闭着眼睛道“起来说话。”
陆翊重重点头,撑着膝盖爬起来,眼巴巴望着她关切道“主子,您还好吗?”
“我的医术你还不知道吗?”
温婉美颜温柔的看着陆翊,“只要能醒来,谁能要了我这条命去?”
陆翊呐呐摇头,“都是血肉之躯,哪有刀枪不入的,
主子,以后您让属下们做什么,属下们一定竭尽全力去做,
您可千万不要再以身试险了,属下们胆小,经不起您这样吓唬。”
陆翊是真的被吓到了,温婉失踪的消息传来,
他才彻底反应过来那日他们所有人都被温婉给骗了,
说是不喜欢惩罚他们,可她却用自己的性命狠狠的惩罚了他们一顿,
主子受辱,便是奴才无能,让他们清清楚楚的知道温婉此番受难,
皆是他们自作主张的后果,于陆翊而言,诛心也不过如此。
躺在榻上眨了眨眼,温婉并不应答陆翊这表忠心似的誓言,
淡淡道“我听说谢渊渟要和我解除婚约,与西楚第一美人楚玉京订婚,
这件事可是真的?”
“当然不是,主子您听谁说的这混账话?”
陆翊断然否认后怒瞪叶归尘,下意识的想质问他,
想起之前就是因为自己自作主张惹恼了温婉,才让她以身试险,导致今日的局面,
于是勉力压下了蓬勃的怒意,强自冷静道“主子,您是知道属下的,属下纵有千般不是,万般缺点,可对您却是忠心耿耿的,
还请主子听属下一句劝,无论是谁与您说的这些混账话,您一个字都不要信,
谢将军,他不是那样的人。”
温婉挑眉,“你,何时又知道他是怎样的人了?”
分明此前让他们营救谢玉婷和绾绾,还一副赶鸭子上架的样子,
如果陆翊早早对谢渊渟如此欣赏,又岂会闹成那般难看的局面?
陆翊惭愧的低下头,“侯府的确传出要和您解除婚约,
让谢将军和西楚第一美人楚玉京订婚的消息,
可那都是西楚太后的一厢情愿,从您消失至今,谢将军除了到西固前线找过您一次外,
从未离开过战场,
这两个月来,他不要命的打仗,收复了甘宁十二州,
又主动请缨,取代长公主率领靖强攻渡山关,如今已经夺取了玄中七州,
逼的何宗祥退守曲临江,连西海容信部都不得不出兵驰援何宗祥,
主子,属下笨嘴拙舌,所言不过谢将军所做之万一,
说真的,您只要见谢将军一面,就会知道了,
什么解除婚约,和西楚第一美人订婚全是假的,
这世上,没有人能再为您做到他这个份上了。”
温婉茫茫然眨了眨眼,望着艳俗的帷幔,连吐槽的心思都没了。
陆翊所说的一切,她从未亲眼见证,可她知道,自己心里是愿意相信的。
可叶归尘不是信口雌黄之人,他所说的那些,也必定是真实存在的。
不明白究竟是谁想让谢渊渟与自己解除婚约,
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就冒出来一个西楚第一美人,
脑袋昏昏沉沉的,温婉凭着本能问了一个自己最关切的问题,
“谢玉婷的伤,是怎么回事?”
营救当天,谢玉婷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太过刻骨铭心,
温婉已然无法再带着欣赏和敬佩叫她一声“谢大小姐”了。
“伤得很重,据说是两条腿都废了,
她自己说是大小姐指责她连累自己,要杀了她一了百了,
她抱着绾绾小姐跑不快,被大小姐的弯刀砍到了膝盖上的经络。”
陆翊说着有些气恼的道“那日前去营救的弟兄们为了找您,回去的晚了些,
等弟兄们反应过来,他们已经给您定了罪,任凭弟兄们怎么解释都无人相信,
认定了您就是那杀人不见血的妖女。”
温婉怔然,“如此明目张胆的污蔑,是认定我回不去了吗?”
陆翊无语摇头,“谁知道她怎么想的,反正谢将军是相信您的,
只是现在有点麻烦的是,我们的弟兄说话不管用,唯一能作证的只有绾绾小姐,
可是她似是受了惊吓,回去以后一言不发,除了谢玉婷,谁也不理会,
一直让她和谢玉婷待在一起,我怕她就算开口了,
也会为谢玉婷所影响,无法做出客观的指证。”
陆翊又是气愤又是后悔,“早知道属下就该早早带弟兄们去救她的,
如果大小姐没有亲自出面去救她,哪还会有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
谁也没料到东篱书院独一无二的女夫子竟然是这副德行,
陆翊气的够呛。
温婉微微摇头,“千金难买早知道,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
再者说了,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前日防贼的,她想污蔑我,还怕找不到机会吗?
去查,我倒要看看,这位谢大小姐究竟是何方妖孽?!”
谢玉婷,作为一个天玄的传奇女子,
关于她的传闻实在是太多了,知书达理,学富五车都是最肤浅的,
而温婉最介意的是,无论是天玄第一女夫子的身份,
还是远播天下的美名都说明谢玉婷是一个极其聪慧的女子,
即便真的要与自己为敌,也不可能设下这等漏洞百出的招数,
李代桃僵,亦或是刻意作妖,她都要亲手将这妖孽的尾巴拽出来。
好不容易找到温婉,陆翊自是百依百顺,
兴奋的应了温婉的部署后,陆翊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主子不与属下一起回去吗?”
温婉摇了摇头,“找机会替我向他报个平安,让他不用担心我,
我伤势恢复后,自会回去,
至于其他人,就暂时不用知会了。”
站在明处当了这许久的靶子,终于轮到自己隐匿暗处,
岂能什么都不做,重新做回那活生生的靶子呢?
时下的情形,温婉也的确不适合回去,她不对外宣扬自己还活着的消息,陆翊是赞同的。
可是看着艳俗的帷幔和到处都透着铜臭气的房间,
陆翊忍不住嘴角抽搐道“主子暂时不回去倒也无妨,只是,这地方,是不是要换一下?”
她家主子是何等高贵的人,怎能在这等腌臜地方养伤?
温婉看了一眼站在旁边,像个隐形人一样的叶归尘,
微笑道“不用换,就在这儿挺好的。”
叶归尘清冷的眼底泛起些许笑意,陆翊看的刺眼,
咬牙道“也罢,您伤势未愈,暂时不移动也好,
可是您身边总不能一个人都没有,要不让银烛过来照顾你吧,
再不济,让属下带个女卫过来也好啊?”
自己还要去做自己安排的种种琐事,定是不可能留下来照顾她的,
加之男女有别,照顾起来也不方便,
可真要把温婉一个人留在叶归尘这里,陆翊是万万不能放心的,
非得要塞一个人过来才算安心。
温婉有些无奈,倒也理解他的担心,直接道“让银烛来吧,有她在,省事儿。”
作为四大丫鬟之首,银烛如今已然从一个普通的丫鬟成功跃入女卫的行列,
身手、头脑都是四个丫鬟中最让温婉放心的。
好不容易说服温婉在身边留个自己人,陆翊自不会再挑三拣四,
蹲在温婉床畔絮絮叨叨将最近两个月发生在外面的事情如数家珍的倒给了温婉,
只等温婉用过药后,困意袭来,昏昏欲睡之际才心满意足的离去。
半梦半醒间觉得眼前有一团模糊的人影,
温婉挣扎着想醒来看看,终是没能抵抗的过睡意侵袭,昏昏沉沉睡了一夜,
醒来便看到了趴在自己床畔的熟悉面孔,
下意识的想起身,才想起自己的体质不足以支撑她起身,
被子里垂在身侧的手也被一只大手抓着,温婉顺势望过去,
就见谢渊渟又长又翘的睫毛下方藏着遮掩不住的青色,眉峰紧紧蹙起,
即便是在睡梦中也显得愁绪万千。
谢渊渟在酣睡中觉得眉心有种温柔的触感,下意识的抬手抓住,
却是手臂一麻,整个人都清醒了。
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个人的心跳都像是漏了一拍,齐齐怔住。
少时,谢渊渟反应过来,竟是有些局促,嗫喏半晌,一个字也没吐出来。
温婉看的眼眶微酸,强颜欢笑着故意调侃她,“怎么,有了西楚第一美人,就不认识我了?”
“没有。”
谢渊渟果断摇头。
温婉愕然,“什么没有?”
几月不见,难道连话都不会说了?
正欲打趣一句,就听谢渊渟郑重其事道“从来没有别人,以前、现在、将来都只会是你。”
他如此郑重其事,温婉也不好再插科打诨,
想起上次自己擅入楚妃陵的后他的反应,主动认错,“抱歉,我开玩笑的,
我是不是,又吓到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