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市的惨剧来的突然而猛烈,
饶是谢渊渟和温婉第一时间救人,还是死伤了上百人。
所有人都建议谢渊渟暂时关停夜市,进行全方面的整顿,温婉却提出了反对意见,
“夜市是各国与肃州商业合作的具体呈现,各方都在观望,
如果因为这件事就关停,势必会影响到日后的大局,
整顿要进行,但夜市也不能关,不但不能关,还要比以往更热闹!”
夜市惨剧发生后,肃州城内举凡能说得上的话的人都来了,
这些人有的与温婉早就认识,有的是今日第一天与温婉见面,
听到这话,便忍不住冷笑,“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温大小姐真是好大的口气啊?
要不你给想个办法,不关夜市的同时,还能继续整顿?”
说话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将军,就差把对温婉的不屑全写在连上了,
韩启江扯了扯他的胳膊,忙替他道歉“温大小姐别介意,厉将军只是不太明白您说的话,并无对您不敬之意,您……”
“你不用打圆场,我就是想知道她一个娇滴滴的女娃娃能想出什么有用的办法来?
咱们弟兄们打下肃州城费了多少工夫,到头来城里的一切让一个屁事不懂的女娃娃做主,
老子不受这个鸟气!”
此话一出,众人都变了脸色,
他们虽然也不喜欢温婉这个女人和他们一起列席谈论肃州要务,
但看在温婉是谢渊渟的未婚妻的份上,都没有表现的太明显,
这话一出,众人看看温婉,再看看谢渊渟,气氛登时尴尬了起来。
就在众人以为温婉会恼羞成怒,向谢渊渟告状时,
却见温婉极其冷静的放下手里的茶盏,嘴角微勾道“厉将军是吧?
您都不肯听我把话说完,又如何知道我没有办法呢?”
她说的云淡风轻,不见丝毫恼怒之意,就好像完全没听到那位厉将军对她的不敬之语似的,
众人都愣住了,一个还不到十五岁的小姑娘,能有如此气度?
连那位厉将军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磕磕巴巴道“行,你说,本将军倒是要听听,你这娇滴滴的大小姐能说出什么花儿来?!”
他是笃定了温婉就是个什么都不懂,只会仗着身份瞎出主意的大小姐。
而温婉则不疾不徐道“夜市之所以会发生昨日之惨剧,归根结底是因为防御不到位,
事发后是百姓进程求救后,我们的将士才获悉夜市情况,再到将军府禀报,
这中间耽搁了多少时间,不用我说,各位将军也都知道,
既是如此,那我们想办法精简这中间的过程,
保证夜市一旦出事,能够立即得到支援便可,诸位以为我说的可对?”
众人齐齐点头,那位厉将军嗤笑道“这个问题简直就是秃子头上的虱子,谁不知道啊?
还用得着出来显摆,你倒是说说解决方法啊!”
这回不用别人打圆场,谢渊渟就出声了,
只见他冷眼看着那位厉将军,肃声道“厉征,就算是战前商议军务,
本将军也从未要求你们一句话就把所有的部署都讲完。
今日本将军就把话放在这里,肃州城的未来,没你可以,没她不行,
你若是不愿意听,就给我滚出去!”
厉征气的满脸通红,闻言真要起身走人,被韩启江和他身边的另一个将军摁住了。
温婉只当没看到这一切,继续道“其实这个问题解决起来并不难,
当初建夜市时为了方便摊贩们遮阳避雨,将军府出资搭建了固定的摊档,
这些摊档也还算稳固,我们就给每个摊档都发放一个铃铛,
包括肃州城内外每个村庄,每条街道都系上铃铛,再按照方向把这些铃铛分别连在不同绳上,
届时,无论何处的百姓遇到危险,只要拉响铃铛,城里就会立即得到消息了!”
温婉说完这些话后,议事厅里一阵安静,
温婉小心试探道“二公子觉得,我的办法如何?”
“好!”
谢渊渟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韩启江一通抢白,
“一串铃铛一根绳索,就把整个肃州城连在了一起,
这个办法好!”
那些将军们也跟着叫好,此前对温婉出现在议事厅不满的几位将军也都纷纷对她改观了。
谢渊渟一脸的与有荣焉道“的确是个好办法,即刻下去落实,
不过城里可能暂时没有那么多铃铛,先收集一部分铃铛,落实到夜市,
其他地方也尽快落实下去。”
一群将军们频频点头。
谢渊渟回过头来,对温婉道“还有没有什么别的想法,一起说出来,
正好大家都在,可以一同商议一下。”
铃铛求救的方案可大可小,这些将军们刚听到觉得新奇,为她叫好,
但不足以让他们彻底对温婉改观,谢渊渟便不停的为温婉铺路。
温婉也明白这一点,便也不扭捏,只道“都是一些临时起意的想法,
若是哪里说得不对,还请各位将军多多包涵。”
话毕,她淡定自如道“实际上,这铃铛大阵只是给了百姓一个省时省力的求救方法,
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夜市和城内外百姓的安全问题,
若要彻底保障城内外百姓的安全,我觉得还是要尽快完善衙门,
且肃州的衙门比其他地方的衙门要更周全。”
一群人听的频频点头,韩启江更是一脸无奈道“这个问题,将军和末将们也都讨论过,
只是我等行伍出身的粗人,实在不擅长这些衙门的庶务,
而且,这些将军们全跑去衙门也不行啊,否则,军中岂不无人可用了?”
“是啊是啊!”
“组建衙门谈何容易啊?”
一群将军哀叹连连,这回倒是无人再说风凉话了。
温婉见状,微笑道“行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
各位将军都是战场上杀伐果断的好手,你们的才能还是挥洒在战场上比较好,
这衙门里空缺的职位,也应该让擅长的人来填满才是,
没有人才,咱们就想办法招揽吗?
只要各位将军肯容人,二公子肯礼贤下士,偌大的肃州城还怕无人管理吗?”
她在那里侃侃而谈,自信的风采让谢渊渟几乎挪不开眼。
韩启江也两眼放光道“大小姐如此镇定,可是已经想到要从何招揽这些人才了?”
温婉顿时笑的像只狡黠的小狐狸,“我的确想到一个遍地是人才的地方,
就是不知道,诸位敢不敢,愿不愿意去用这些大才了!”
众人不解,若真有可用之大才,他们怎么会不愿、不敢去请用。
唯有谢渊渟对上她狡黠的笑容后福至心灵,惊愕道“你是说官亭要塞!”
饶是温婉,也被谢渊渟这惊人的默契给吓到了,
脸上笑容顿时僵住,众人却都看得出来,谢渊渟猜对了。
一群人震惊不已,韩启江更是难掩惊愕道“被朝廷发配到官亭要塞的那可都是重刑犯,
去那里网罗人才来组建肃州府衙,大小姐你是怎么想的?”
他倒不是不赞成,是实在惊讶于温婉的脑回路。
其他人的想法也大都和韩启江一样,
他们倒是不觉得去官亭要塞网络人才有什么问题,
反正他们从离开辽东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和朝廷决裂了,完全不用担心朝廷责怪,
而是实在没想到,朝廷发配重刑犯的地方竟然能成为他们的人才来源地。
适才被一群凶巴巴的将军用眼神质疑摆冷脸的时候,温婉兀自淡定,
眼下被这群人用惊喜的眼神看着,她反倒是有些不自在了,
低头抿了抿唇,腼腆道“我只是想起一个老熟人来,
有他在,别说区区一个肃州,就是整个甘宁十二州的军中庶务他都能一手拿下,
他如今,正在官亭要塞。”
这回谢渊渟不用多想就知道了温婉说的是谁,
极轻松的道“你说的是原兵部侍郎林昭元?”
“没错。”
温婉点头,“林昭元之所以会被发配官亭要塞,完全是形势所迫,
我祖父曾说过,林昭元其人刚直不阿,是世间罕见的计相之才,
我祖父可从未对一个跟钱财打交道的人有过如此高的评价,
说起来,他的寡母幼妹如今还在我外祖家借住,官亭要塞离肃州又仅数百里,
这等送上门的大才,岂有不要之理?”
谢渊渟失笑,“行,就听你的,我即刻派人去官亭要塞,
把中间真正罪大恶极的囚犯筛选一下,
联络那些深受冤屈而可堪大用之士,把他们全都拉拢出来为我所用。”
温婉忙补充了一句,“既然要去,就算是不能为我所用之人才,也要尽力搭救。”
虽说都是囚犯,可官亭要塞这地方也不是等闲囚犯能来的,
此时但凡能救一个人,未来他们就能多条路。
谢渊渟深谙其中道理,想也不想的答应了。
韩启江哈哈大笑,“那些朝廷大员们估计做梦也想不到,
有朝一日竟然会成为我们三顾茅庐之地,哈哈……”
那些将军们也跟着哈哈大笑,再不敢对温婉生出一丝的轻视之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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