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当天,季清和陈青岩带着孩子们,坐上了回家的火车,这次回去的不止他们一家人,还多带了一个带娃的保姆。
保姆儿子女儿在外地,本就一个人在嘉城市过年,季清给的工资高,她也愿意过年这几天继续带孩子。
有保姆在,季清和陈青岩都省心不少,一家人围坐在卧铺的桌子旁,一边说说笑笑,一边看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
傍晚五点,一家人和保姆一起下了火车。
季老四和曾贤惠知道俩人要来,早早开了小货车过来,等着载季清一家回去,现如今季家几个都在县城买了房子,季老四和曾贤惠主要负责干货收购,季清从公司出资买了小货车,平时都是季老四和曾贤惠在用。
陈青岩看了眼熟睡的孩子,表示孩子们坐小货车回去,先把屋子收拾一下,她和陈青岩以及保姆小宝宝打车直接去季老大和赵铁妞那儿,等孩子们收拾完屋子放好行李,再坐小货车前往季老大家里。
其实房子都离得不远,陈青岩这么安排的主要目的,是让季清和小宝宝都可以省点心,不用跑太多路。
反正孩子们都已经成年,能独当一面了,许多事情交给他们就行,不必事事躬亲,非得他们两个大人去做。
陈青岩和季清要回来的消息提前就打电话说了,这会儿季家大部分人都在季老大那儿等着,季清上前敲门,哗啦啦一堆人挤到门口。
“回来啦!”
“路上冷不冷?”
“火车上人多不多,挤不挤?”
赵铁妞拨开众人,大嗓门吼道“着急什么呢,先让人进到屋里头来,咋咋呼呼的,没看见还有个小娃娃呢吗?”
众人嬉笑着退到一旁,季清带着抱孩子的保姆走在前面,陈青岩跟在后面,进了门。
自从季清开了公司,平时至少一两个月就会坐车回来一趟,去年季清怀孕,这还是季清一家头一次一年多没回来过,所以知道季清要回来,大家都赶着过来凑热闹了。
季家二老,季家几个姑娘儿子,孩子们,其中还包括曾经和季清合不来的季秀。
季清在县城买了房子,季家二老现在冬天就在县城住着,享受有暖气的生活,夏天才回到村里去,乘凉过习惯的生活。
至于季秀,她现在也在季清的公司干活,管理着后勤的一部分杂物,现在的她已经彻底认清了自己和季清的差距,再也没了跟季清比较的念头。
因为在季清公司工作,她现在挣的钱比丈夫方勇石挣的还多,在公公婆婆那里也算是有了话语权,对季清现在更多的是感谢。
跟季清打完招呼后,她便去倒水泡了茶,并上前把桌上的酒瓶拿远了些,防止从酒瓶口漏出来的酒味让小宝宝闻到。
季清默默看着这一切,笑着让大家坐下说话,别都站着。
有了小宝宝的存在,众人话多了许多,不是逗小宝宝玩,就是询问季清生小宝宝事情的一些过程,再就是给小宝宝手里塞红包,一时间热闹的不行。
小宝宝哪里见过这个架势,瞪着大眼睛定定看了一会,嘴巴一张,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哎呀,都声音小点,吓着孩子了!”
“声音最大的就属你,你自己先声音小点!”
保姆很会哄小孩子,三两下将小孩子哄好,众人有了刚才的经历,也都不敢再大声喧哗了,生怕吓到小孩。
小孩哭累了趴在保姆肩头睡着了,赵铁妞过来,告诉季清屋子里卧室空着,让保姆先带小宝宝进去睡。
等保姆带小宝宝进去睡了后,门一关,大人们又开始闲聊起来。
不一会儿盈寒一行人也来了,孩子们也玩成一团,好不热闹。
一直热闹到夜里十二点多,众人才纷纷散去,各自踩着夜色回到家中去,季清与陈青岩本想留到最后,但坐了一天火车的他们也实在是撑不住了,说完再见带着孩子们回家去。
次日一早,季清和陈青岩带着孩子们到赵铁妞家吃早饭。
吃完饭,季老太将季清叫到一旁,压低声音说了几句话,季清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脸色变了变,朝坐在沙发上的陈青岩看了眼。
陈青岩察觉到季清古怪的视线,露出不解的神情。
等季清和季老太说完,他疑惑地走上前,问季清“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季清抿唇。
她不知道该不该这时候告诉陈青岩。
陈青岩与季清共同生活了这么多年,彼此对对方都早已十分了解,见季清心神不宁,躲避自己的眼神,瞬间猜到事情可能跟自己有关。
在这个地方,跟他有关的事情……
陈青岩拧眉“是不是陈家出了什么事?”
季清错愕,而后轻轻点了点头。
陈青岩深吸一口气,做出坦然的样子“没事,你说吧,我都跟陈家的人这么长时间不联系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能接受的。”
见陈青岩很想知道,季清也没法瞒下去,她伸手拉住陈青岩的手,拽着陈青岩坐下,接着才慢吞吞说“陈家老太太,前天夜里没了。”
陈家这几年日子过的其实还算可以,毕竟红山根村整个村子在季清打造干货原产地的影响下,村民们都走上了致富的道路,家家户户日子都好了起来,陈家虽然很不情愿还记恨着季清,但也经受不住金钱的诱惑,依旧投身于种植干货的大业。
陈老大的儿子陈兴龙前年娶了媳妇,媳妇去年生了个姑娘,陈老太婆本来还想着能生个男孩,自己就有重孙子了,抱着希望每天跺着小脚跑前跑去瞎指挥,结果孩子一落地发现是个女娃,陈老太婆的希望破灭,对着陈兴龙连带着陈兴龙的媳妇又开始上嘴脸了。
尽管陈老大媳妇也很不喜欢这个孙女,但在她看来,她可以不喜欢,老太太却什么都不能说,老太太现在全指着他们养着,凭什么指手画脚?
老大媳妇现在成了婆婆,翻身农奴把歌唱,一改往日做小伏低的模样,对着老太太就是一通数落,老太太要是敢回嘴,她还对着老太太又是上手又是推搡。
日子久了,老太太竟然真被她给制住了。
前天是大年三十,陈老太婆窝在热炕上,想到自己还在牢里的小儿子,想到自己已经走了多年的丈夫,想到自己现在过得惨淡日子,被儿媳妇天天数落,悲从中来,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痛苦,也不管是大过年的,坐起来对着来拜年的陈老大一家又是骂又是喊,使劲发泄了一通情绪。
陈老太婆如今没钱没势,陈老大再也不怕她了,看她撒泼直接摔门而去,陈兴龙对这个奶奶也没什么好感,自然也没再理会,带着媳妇抱着姑娘也去了东厢房。
就这样,别人家都是一家人坐在一起其乐融融,陈老太婆孤苦的坐在炕上,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哭累了连杯喝的热水也没有。
她不甘心又无可奈何,哑着嗓子喊了半夜,可愣是一个人都没喊进屋。
第二天到了中午,老太太那屋什么动静都没有,陈老大喊着吃午饭都没人应声,陈老大意识到发现不对劲,进屋去探看,这才发现人已经没了,身子都硬了,还是坐着没的。
村里老人没了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没了就发丧,村里人顶多私底下说说闲话,并不会有人较真去探究是怎么没的,尤其陈老太婆人缘不好,她没了大家说起来的都是她以前做的坏事,不会有多少人觉得可惜。
甚至还有人说,大过年的走了,真是走都走的不让人消停。
不过这些话,陈老太婆是听不到了,也没有机会再叉着腰去反驳对骂了。
这消息昨天没传过来,还是今天早上,村里有人上县城,季老太这才知道的。
季清看着神色不明的陈青岩,轻声说“今天下午烧纸,明天早上埋,你要是想去的话,咱们这边时间来得及,我们可以带孩子回去一趟。”
陈青岩咬着牙关,久久没有说话。
季清见状,也陪着他沉默。
她知道,虽然陈老太婆坏到了骨子里,但对于陈青岩而言,毕竟叫了她二十年的娘,真真切切地给她当了二十年的儿子。
人这一辈子,又能有几个二十年呢。
人死灯灭,过去发生的那些事,又有什么好计较的呢。
足足过了二十分钟,季老太都开始担心陈青岩的状态了,陈青岩才开口了“你跟孩子们不用去,我去就行了。”
因为他不是亲生的,陈老太婆对他的这几个孩子也没有任何情感,当时他带着孩子们离开,老太婆也从没想过这几个孩子,所以也没什么必要要带孩子们过去。
至于他自己,不管老太婆想不想见他,他受过养育之恩,回去烧个纸,也是应该的。
季清看陈青岩做出决定,点头“好,那你去吧,坐老四的小货车,孩子们和我就留在县城这边,等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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