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情发生距离现在并不久。孙知州很快带着案卷回来。
本欲递交给木槿。奈何木槿一挥手案卷直接给了蠢蠢欲动的蒋小花。
寥寥数页纸蒋小花翻来覆去看了好多遍。“为什么只有这么点?连尸首都没找到就断定是失足坠崖是不是太草率了些。”
孙知州哭丧着脸。“那神女峰山顶积雪常年不化,虽说眼下还未大雪封山,但山路也是泥泞难行。邱姑娘出事的前天夜里又下了点小雨。道路更加难行,这失足也未尝不会发生。每年都会有不少采药人失足摔下山崖,这尸首多半是找不回来的。”
“这山上有什么值得这么冒险去采?”蒋小花有些错愕,难道还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吗?
孙知州也是苦笑,表情有些无可奈何。“原来前些年为了不让人上山,特意封锁了山道。结果这些采药人和药商集体来府衙闹事。没办法只有重新开放。那山上贵重的药材太多了,越贵重生长的地方越险峻。雪莲贝母这些就不说了。神女峰顶的岩石峭壁里生长着一种像地衣一样的茶叶。通体雪白,气味幽香可随风传出几里地。有延年益寿之效。有价无市的宝贝。可惜很多年没见了。这些人是拿命拼富贵。”
一时间所有人都沉默了,除了烛火燃烧发出轻微的声响。孙知州的身体泄气了一般佝偻了起来。
良久,木槿倒了杯茶递给他。“你也是不容易啊。”
而蒋小花整理了思绪,努力让自己清醒些。“邱家姑娘为什么去山上?”
“还能为什么,因为她兄长呗。”孙知州地喝了口茶。“两兄妹相依为命,兄长如今连媳妇都娶不上。听说有人在神女峰看到雪莲,估摸是想去碰碰运气。”
话题到也就结束了。蒋小花还是觉得邱家是最接近真相的地方。
一夜无眠,蒋小花带着乌青的眼圈出现的时候狠狠被木槿嘲笑了一通。
昨日埋下的铁器四周围满了丫鬟小厮交头接耳叽叽喳喳地说着话。看见蒋小花一行人的出现瞬时鸦雀无声,恭敬的垂首站立。
郑琛煜指了昨日埋铁器的小厮。“你把它取出来,倒扣在地上。”
想着能给让知州大人都客客气气的年轻人办事。小厮显得很兴奋,闭气凝神地把铁器按要求摆放好。
拿开外面罩着的铁器,露出里面一截光滑的冰凌。大约还未到时候,冻的并不严实,中间还能看见上下浮动的小水泡。
屏退众人,蒋小花目不斜视神情严肃。“这凶手真好计谋,这冰凌再冻上些时辰,可不就能开胸碎心吗。我一直在想为什么要做成冰雕。原来还有这么一层含义在里面。浇上水,没人知道胸口上的冰是怎么出来的,等化了凶器也就没了。”
“这或许就是董铁匠被杀的原因。”郑琛煜寒玉似的手轻轻停落在冰凌之上,冰凌随后慢慢碎裂开来化作细小的水雾消散开来。
两人马不停蹄地奔赴东街。依旧是满目疮痍的街道,破落低矮的房屋。邱家小院坐落在靠近神女峰的东街巷尾。
日积月累的侵蚀使得小院看上去岌岌可危。木门上的红漆如今也剥落的露出褐色的内里,篱笆围铸的院墙歪斜不定随时有倒塌的危险。
唯一瞩目的是两座半新不旧的狗屋,还能看清刷着艳丽醒目的红漆。
瞧着两个陌生人在院门徘徊,两只大狗开始吠叫。黑色的背毛竖起,微微摇晃尾巴,眼神狰狞。
郑琛煜一把扯住敲门的蒋小花。“不要动。”随即两人慢慢退后。
大约是发现两人离得稍远了些,大狗重新回到狗屋安静的趴下。
“先等等吧,我们现在进去,这狗势必会护院攻击我们。”郑琛煜赶紧松开蒋小花的手腕。
皓腕赛雪触感细腻。这八个字不自觉从脑海里出现,让他有些惶恐。耳尖出现羞怯的一抹红。可惜蒋小花目光始终如一停留在护院的大狗身上。
“你看那是什么?”郑琛煜顺着蒋小花手指的方向望去。
离狗屋不远的墙角摆放着一块巨大的木板四角按着四个小轱辘。
“那是个车架。”身后忽然出现的声音着实吓得蒋小花倒退几步。如果不是郑琛煜眼疾手快扶住,这下怕是跌进泥地里。
来人身着藏青色大袄。袄上布满大大小小的补丁却也干净。“你们是来找我的吧。等你们很久了。”说着跛着腿往前走,推开虚掩的院门。
“这是慧慧的朋友,你们不要吓着人家。”温柔的俯身摸了摸大狗毛茸茸的脑袋。
原本躁动打转的大狗顷刻间安静的趴伏在地。
院外的破落和屋里的整洁显得格格不入。男子自然熟稔的和蒋小花二人介绍,就像真是妹妹的朋友来家做客一样。“我家邱代峰,你们就和小慧一样喊我大哥吧。这是小慧的房间,来上炷香吧。”
狭小的房间,空气透着梅雨季的特有的霉腐味。角落里小小的供桌上摆放着灵位,邱氏女黛慧之灵位。灵位前白色的蜡烛燃的只剩短小的一截却任旧发出去硕大的亮光。
两人恭敬的上了三炷香。邱代峰显得很满意。用手轻细的擦去灵位上的落灰。“我和你的朋友聊聊。”
蒋小花想着自己做了这么一通,终于可以进入正题了。
“我知道你们是城主派来的。”邱代峰径自寻了把椅子坐好,随意道。“你们自己随便坐。”
屋里只剩下几把矮凳,很明显郑琛煜是不会坐的。果然,手抱胸依靠在窗边,眺望不远处的神女峰。低调华贵的衣裳和脱了红漆的窗竟有一种莫名的和谐。
蒋小花端着矮凳,凑近正烧着炭火的炉子。“天气可真冷。邱大哥既然知道我们是谁来做什么,不如就将你知道的事情告诉我。”
“不知道姑娘想知道些什么?我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蒋小花看着邱代峰的眼睛,那里包含着太多情绪,让人捉摸不透。
“邱大哥觉得邱姑娘怎么死的?”这句话仿佛咒语一般。眼前邱代峰的脸忽然扭曲起来。
“她是被人害死的。就是那些人害死了她。明明他们才是最该死的。”低吼的声音从喉间发出,犹如隐忍的野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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