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互相取暖
“武扬……武,武公子?是你?真的是你?”
看见面前的人竟然是武扬后,碧月师太显得很激动,挣扎着便想起身,可惜她受伤太重了,根本连动一下都不能。
武扬心头一痛,下意识就欲把手贴到碧月后背上去,灌输真元替她疗伤,可是当他抬起手时才想起,此刻的自己,也已是油尽灯枯,连自身都难保,哪里还有多余的真元去帮助碧月师太疗伤。
“武公子,你怎么……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你也被他们……”挣扎一阵无果后,碧月师太终于放弃了起身的动作,连气息,也徐徐变得平静下来,开口朝武扬关切的问道。
“我……”
武扬只开口说了一个字,就感觉到一阵头晕眼花,似乎下一秒就要立刻昏厥过去了,赶忙大力摇了摇头道:“师太,我的事情,等以后有时间了再慢慢说,倒是师太你怎么会沦落到此地?究竟是谁下的毒手?”
“我……”
师太一声长叹,苍白的嘴唇刚刚开启,又自闭上,两行清泪由眼角滚滚滑落。
“命啊,这都是命啊,贫道死了倒是不要紧,只是可怜了我那徒儿……”
“你是说幽兰小师姐?!”
武扬心头狠狠跳了一下。事实上在滚落到这块岩石的第一时间,武扬就想询问幽兰的下落了。
但几次话到嘴边,他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怕了。
害怕听到一个自己根本无法接受的消息,更不敢往最坏的那方面去想。
似乎感受到了武扬心头的情绪波动,师太再次叹出一口气,反而平静的朝武扬安慰道:“武公子……”
“师太,你还是叫我小武吧。”武扬打断师太的声音。
“小武,你不要太难过,人活在这个世上,总要试着学会去经历一些重要的重逢和离别,幽兰现在下落不明,但我愿意相信,这绝不是我们此生缘分的终结,或许是另一段缘分的开始呢?”
话是那么说没错,可是说这话时的师太,语气却越来越低沉,苍白的脸颊更是彻底被泪水盈满。
“师太,不用说了,我懂的,我只是,只是……”
武扬捏了捏拳头,平生第一次,他感觉到了一种对于命运的无力掌控。
一直沉默了良久,武扬才抑制住心头的悲戚,沉声询问道:“师太,能不能告诉我,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一切都是谁做的?”
碧月师太艰难的扬起一只素手,轻轻抚过武扬充满仇恨的脸膛,露出淡淡苦涩的笑容道:“小武,答应师太,不要去找他们报仇,好吗?仇恨,并不是人生的全部,我知道以你的年纪,很多事情难以理解,可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够放下……”
师太实在是太善良,太温婉了。
武扬能够深切的感受到她内心对于丧徒之痛的悲伤,可是为了不想让武扬难过,不想让武扬为了她们的事情去以身犯险,她却是硬生生压下了那股悲痛,反过头来劝武扬放下。
这之后,碧月师太逐渐收拾情绪,朝武扬断断续续的讲述起了他离开后发生的一切。
整件事其实并不复杂。
为了配合神药门药大元的计划,在武扬跟随容婉清去到神药门驻地面见五大宗师时,另一边,杜傲和慕容垂就直接大摇大摆的来了明月观的临时驻地。
无论是慕容垂还是杜傲,哪一个不是心狠手辣,杀伐果断之辈?
如明月观这种三流小派,在他们眼里,或许连只鸡,连条狗都不如。
在带人闯入师太二人所在的小阁楼后,他们甚至连多余的话都没有说,直接吩咐手下人动手,把碧月师太二人当场格杀。
碧月内劲小成的修为,幽兰更是连外劲小成都不到,而且师徒俩出身明月观那种方外之地,心存慈悲,本身又不擅长与人争斗。
面对一群如狼似虎的强人,哪里会有活命的机会?
千钧一发之际,还是小道姑幽兰见机得快,匆忙把从武扬那里获得的补气汤给亮了出来。
补气汤乃是杜傲必得之物,便是强如宗师的慕容垂,也心生觊觎。
师徒二人就是凭借那瓶补气汤,换取了当场陨落的危险。
但面对杜傲和慕容垂这等狡诈凶残的老狐狸,周围更有一群持弓威胁的射日神山门徒虎视眈眈,师徒两人又怎么可能获得真正的活命机会?
经过一番艰难的对峙和僵持后,慕容垂杜傲二人假意同意放师徒两人离开,暗中却带着一群人偷偷尾随过来。
乃自最后,步上武扬同样的下场,被一群人双双逼到崖边。
碧月虽然缺乏战斗经验,但基本的见识还是有的,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如果真的按照敌人所言交出补气汤,下场或许只会比死亡更惨。被人侮辱都还是轻的,最可怕是被禁锢修为,然后送上拍卖台,公然拍给那些武林中人做修炼炉鼎。
见生还无望,碧月毅然拖着受伤的身体,带着幽兰一起跳下了悬崖。
之后就是武扬看见的这样,碧月师太运气好,侥幸不死被岩石救了一命,可是小道姑幽兰就没那么好运了,连带着那瓶武扬赠送的补气汤,一起朝深谷跌了下去……
武扬看了眼被云雾缭绕的漆黑崖底,不用猜,小道姑一定是凶多吉少。
“师太,对不起,都是我连累了你们……”
武扬很是自责,从碧月的讲述中不难发现,她们师徒二人明显是代他受过。
若非他之前锋芒太露,引得一群人对他的药方虎视眈眈,最后如何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碧月叹了口气,平静道:“小武你不要这样,正所谓一饮一啄皆有定数,就算没有这件事,我想我们师徒也会有其他劫数……”
武扬没想到碧月如此看得开,可她越是这样说,武扬心头反而越感觉难受。
不过师太乃是天性良善圣洁之人,清纯如幽谷中纤尘不染的白莲花,事后报仇杀人这些事情,自己知道就好,却不必说出来污染了师太的耳朵。
滂沱大雨不知何时停歇下来。
雨后的半壁悬崖上,显得无比的静谧,也无比的清冷。
“呼啦啦……”
随着一阵夜晚的山风吹过,武扬止不住打了一个冷战。
从悬崖坠落到现在,他全凭一口气硬撑着,此刻被湿冷的山风拂面,立刻就感觉到一阵巨大的眩晕和困倦感。
枕在他腿上的碧月师太更是不堪,在山风拂来之际,整幅娇躯都在瑟瑟发抖。
武扬咬了咬舌尖,强令自己不要那么快昏过去,用尽量放松的语气朝碧月问道:“师太,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伤得重不重?”
碧月平静道:“我之前受了他们两掌,又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来,现在全身的经脉已经断了……”
“师太,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小武,我已经说过,错不在你。”
武扬迟疑了一下道:“师太你不用太担心,这点伤算不了什么的,等我情况好转后,一定帮你治好。”
碧月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听着武扬发自肺腑的保证,尽管她知道,这种事情根本就不可能,以她如今的情况,便是武林中第一奇药,黑玉断续膏,也万无法续接上她断裂的经脉,乃自两条已经毫无知觉的大腿,可是她的眼神里还是闪过一丝欣慰。
她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人,武扬和她的徒儿幽兰一样,都是一个善良和值得相信的年轻人。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不大的岩石上,显得很安静,两个人都没有在说话。
无论是武扬还是师太,都太累了。
浑身是伤不说,心灵遭遇的痛苦,也非常人能够承受。
就那么沉默了大约半个小时后,武扬都快要陷入彻底的昏厥状态了,突然感觉到枕在自己腿上的师太,似乎正在剧烈的颤抖。
“师太,你怎么了?”武扬强睁开眼,一脸关切的问道。
声音发出良久,才听见师太细弱蚊蝇的回答,“没……没事,我只是,只是有些冷……”
“冷?”
武扬眉头一皱,下意识就想脱下自己的衣服给师太盖住,可是这时候他才发现,随着之前坠崖的过程,他一身的衣服早已经被各种植物藤蔓滑破,就几条破布挂在身上,哪里还有多余的衣服给师太取暖?
看着师太越来越苍白的脸色,乃自越来越剧烈的战栗痉挛,武扬迟疑了片刻,突然扬起手,环住师太的腰身,把她从腿上,抱进了自己的怀里。
一丝带着血腥气的淡淡女人馨香传入鼻息,尤其在这个过程中,因为武扬伤势过重,有些虚不受力,抱起师太后,免不了身体相触,武扬豁然发现,被残破宽松道袍遮掩住的师太,身材竟是那样的丰腴。
“小武你干什么……”
师太猛地睁开眼,清澈如泉水的眸子静静凝视着武扬,眼底有一丝慌乱一闪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