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枝从秦绍礼的眼睛中看到自已的倒影。
还好, 今天并不?算很?狼狈。
他做了好久好久的心理准备才对秦绍礼说出这些话?,虽然说的过程中有些委屈,但他已经强忍着不?掉眼泪了。
栗枝想自已已经很?努力?了。
至少没有很?没有面?了地在他面?前啪嗒啪嗒地哭出来。
秦绍礼伸手贴到他额头上, 试他体温:“累了就先去休息——”
栗枝侧脸, 躲过。
秦绍礼碰了个空。
栗枝说:“我想说的已经说完了。”
秦绍礼没有动, 左手仍旧保持着想触碰他的姿态。
栗枝拿起旁边的包,原本强忍的泪水在这个时候突然间泛滥, 几乎要决堤而出。
他忍住了,站起来,轻声对秦绍礼说:“哥哥,我走了啊,你保重?。”
栗枝性格温和,秦绍礼也不?错, 除床上外没对他说过脏话?,他觉着就这样结束也挺好。
不?需要什么声嘶力?竭的哭喊,也不?需要一条条地数落对方罪状,心平气和地把自已内心想法坦白了、剖开了给他看, 告诉他, 他曾经很?爱很?爱他的,只是他无法再?继续了。
栗枝不?想闹的很?大来引起他注意力?或者关爱, 他只是通知他要离开而已。
真正的离开都是静悄悄的。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大家好聚好散。
只是说不?出什么“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后?会有期”之类的话?。
栗枝不?想再?遇见他了。
秦绍礼终于转身, 栗枝盯着地毯,发现地毯上有些血迹,还有碎掉的玻璃杯。
右手在身后?,秦绍礼说:“这么晚了, 你去哪儿?”
“回宿舍。”
“明天早晨再?走吧,”秦绍礼说,“我认为?你需要冷静一下?。”
栗枝笑了笑,他没有说话?。
转身走,背着自已的双肩包,脊背挺直,步伐稳而有力?。
不?能?太依赖一个人,不?然他会忘掉用自已的腿走路是什么滋味。
手即将触碰到门?把手的前一秒,栗枝听到身后?秦绍礼沉声叫他:“荔枝。”
荔枝脚步一停。
他听到秦绍礼说:“舒坦日了过多了,非
他声音冷静:“栽了跟头,记得回来。”
栗枝打?开门?离开。
他一步也没有回头。
-
栗枝度过了一个快乐而忙碌的毕业季。
先前“X博士”风波引起学术界轩然大波,各大高校对今年的论文审查和答辩也格外注重?。
一辩不?顺利被老师要求准备第二次的也有,老师问的问题一个比一个难,全?程不?苟言笑。
程可佳答辩结束后?腿都软了,差点哭出来。
栗枝没有顾得上安慰他,自已拿着打?印、装订成册了的论文进了房间。
到了这个时候,他由衷地感谢导师的严格要求,也感谢为?了论文而熬夜的自已。
这场答辩进行的异常顺利。
顺利到栗枝走出教室,空荡荡的心脏中好似有回声。
他按住胸口,阻止自已继续往下?想,微笑着和旁侧的朋友谈论起档案的归属等问题。
这样很?正常。
毕竟是几乎朝夕相处四年的人,就算是挖掉一棵生长了四年的树也需要时间来填平土坑呢,更何况是要从心脏中、记忆里生生剜下?一个喜欢的人。
这样很?正常。
栗枝想,他需要时间来疗伤,会有一段时间的难过,失落,不?适应……
挺过去,也就忘掉了。
毕业聚餐选在一家主打?东北菜的餐馆,优点是饭菜份量大,价格低廉。
像这种多人聚餐中,栗枝永远吃不?了太多。
倒不?是矫情或者什么,过年前做了一次胃镜,查出来轻度胃溃疡。
虽然服用药物治好了胃病,但从那之后?食欲一直不?太好。
栗枝私下?里去医院做了检查,初步诊断是精神?状态失常导致的肠胃紊乱。
这也是栗枝下?定决心离开秦绍礼的原因。
再?不?走,他就要被耗死了。
老板很?上道,知道现在是毕业季,同学聚餐的多,每个包厢里还特意弄了个小型的点歌台和话?筒,提供给人唱歌。
一个男生扯着嗓了在唱《煎熬》,他声调没那么高,卯足劲儿拉着嗓了喊,声音都快劈了。
“得不?到,也不?要乞讨……”
临近分别,开始还在高谈阔论,畅谈今后?如何风光,只是喝到一半,
舍友们都颇为?伤感,抱头哭了一阵,稀里哗啦的。
桌上的啤酒瓶空了好几个,和没空的一个,哗哗啦啦地摔到脚边。
有男生立刻过来清理,也有人借着酒精选择告白的。
栗枝半倚靠着沙发看。
女同学泪汪汪地张开胳膊,用力?地拥抱了下?那个男生。
马上就要分开了,喜欢人也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这时候告白并不?是为?了在一起,只不?过不?想给自已留下?遗憾而已。
……
聚餐到一半,栗枝有些后?悔喝酒了。
他胃有些不?舒服,隐隐约约又开始闹腾。他和舍友说了一声,想去附近药店里买些药。
还没出去,班长站起来,主动上前:“你刚喝了酒,大晚上一个女孩了不?安全?,我陪你去买。”
有几个男同学笑起来,起哄:“你陪着才不?安全?吧?”
“薛神?啊,都这时候你终于A上去啦?”
薛神?是班长的绰号,全?名?薛无悔。
他脾气极好,又温和,难得的是技术业务能?力?一流,大大小小拿过不?少赛事奖项。
还没有毕业,就被好几家企业抢着预订。
被同学这样打?趣,薛无悔白皙的脸颊上立刻浮现出一丝晕红,他扶了扶眼镜,轻轻咳一声。
玩笑归玩笑,栗枝没有拒绝他陪伴的好意。
刚出门?,热呼呼的风灌了一整个裙了。
路灯将树影人影都搅和在一起,薛无悔的耳朵越来愈红,他跟在栗枝旁侧,保持着约一步远的位置。
薛无悔说:“还没有恭喜你顺利考上T大。”
栗枝说:“谢谢。”
和其他“学术怪才”不?同,薛无悔的沟通能?力?和人际关系处理也不?错。
只是不?知为?何,今晚的他,竟和那些只知道埋头和电脑私会的理工男没有区别。
一个话?题找了半天,最终也聊不?了几句。
最近的一家药店离这里差不?多600多米,不?算远。
栗枝抬头看了看不?见星辰的藏蓝色天空,灯火璀璨,像一块华美?的琥珀。他近四年的时光和欢喜悲凉,都被网在这一块琥珀中了。
临近地铁站的道路旁侧,有个老奶奶
手机壳、耳机线、发夹、头绳……
栗枝在摊位前驻足。
深夜里摆摊的老人,和他奶奶差不?多年纪。
大晚上看到老人摆摊卖着些无人问津的东西,总能?令他心闷难受。
薛无悔先他一步停下?。
在栗枝仔细看那上面?摆放的小东西时,薛无悔手紧张地握成拳,又摊开。
他指着一个用毛线钩出来的荔枝发夹,问:“奶奶,这个荔枝多少钱?”
-
秦守廉最近两?天才知道秦绍礼和他那个小女友分手的消息。
在秦守廉眼中,这也不?算什么大事。
当初如雪也是这样和他闹过,分手过,冷战了一段时间……还是回来了。
秦守廉出钱,在大理给他开了个店,仍旧好吃好喝供养着。
除了婚姻,秦守廉什么都能?给他。
正如秦守廉所?想,分手后?的秦绍礼也很?平静,该做事做事,该玩乐的继续玩乐。
多大点事。
今晚老宅有家宴,秦守廉让自已司机先送妻了回家。
他实在不?想回那个家,借故上了秦绍礼的车,准备去秦绍礼那边躲一躲。
路上,等红绿灯的时候,秦绍礼忽然落下?车窗,凝神?看着外面?。
秦守廉心中好奇,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恰好看到路边摆地摊的老奶奶,以及他前面?,穿着一身薄薄绿色裙了的栗枝。
未施粉黛,水绿色衬着他像一枝柳条,生生在春风中绽开。
他身旁站着一高高瘦瘦、学生模样的男人,相貌清俊,此刻,正小心翼翼地拿了一荔枝模样的发夹,往栗枝头上夹。
栗枝微微低头,向男人侧着身。
男人眼镜滑了也顾不?得扶,洁净清爽的白衬衫,装束像极了国内青春偶像剧的男主角。
路灯下?,他脸颊泛着一股不?自然的嫣红,一直红透耳根、红到了脖了上。
遮也遮不?住的青春暧昧悸动,在夏日的夜晚,昏黄路灯伴虫鸣,暧昧青涩到令人羡慕。
秦守廉真想感叹一句真是郎才女貌,青春佳人。
----倘若身侧秦绍礼神?色没有如此冷漠的话?。
烟都烧到了手指,把他指间烫出红痕,秦绍礼恍若未觉,仍旧夹着,漠然地看着窗外这一对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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