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谁？之前不还说是我姐的同学吗，你给我发的信息是什么意思？”
凌夏面前摆着一杯茶，飘着热气，熏红了他的脸。
他死死地盯着坐在对面的何霁，眼眶都快给眦裂了。
何霁端起茶壶给自已续上水，说道：“嗯，我确实不是凌玲的同学，但是我认识凌玲，这么说吧，他之前拜托过我一件事。”
“什么事？”
“他让我帮他查一些事，具体是查什么，这个不太方便说，”何霁把手机放在茶案上，说道：“后来我想联系他的时候，他已经不回我的消息了，不过……”
何霁点开手机，调出一个视频，然后他把手机推到了凌夏面前。
“我觉得你可能会想看一下这些。”
手机上是贺玉笙录下来的两段视频，剪掉了一些没用的片段，拼在了一起。
凌夏眼里满是戒备，但是他还是拿起手机，点了播放。
何霁就坐在他对面，看着他的表情慢慢变得愤怒起来。
他是在吃了晚饭之后联系的凌夏，本以为还要费些力气来说服他出门，但是没想到凌夏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来，要求立刻见面。
很匆忙，但是何霁还是大晚上出了门。
听了贺玉笙的建议，找了一家比较隐秘的茶馆。
他偷偷地瞥了一眼坐在身边的贺玉笙，一直扑通扑通跳着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
在霍钰送他们来的路上，是贺玉笙教他像刚刚那样和凌夏说。
不能暴露地府的存在，也不能让凌夏知道，何霁认识的其实是凌玲的灵魂。
何霁把视线从贺玉笙身上收回来，他看向凌夏。
他的脸色已经开始发白了。
静谧的茶室里，回荡着邢航低微中带着些讨好的声音。
而后，在邢悦的嗤笑声中戛然而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邢悦……”
凌夏的声音有些发颤，他闭上了眼，再睁开之后，语气也平稳了一些，“是我姐怎么了吗？”
“我联系不上你姐，觉得事情不太对，就准备去调查一下，”何霁说，“我先是找到了你，就是在车站那次，你好像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之后我去了几次
何霁的叙述没有夹杂着任何感情，他就像是一个置身事外的人，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凌夏拿出自已的手机，“前两天我还和我姐聊天呢，可是我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要么发微信说在忙着工作，要么说正在电影院，没接过一次。”
他说着，扯了扯领口，硬生生地挤出一个笑来，“我以前去过他和邢悦家里的，墙上本来都是他们两个人的合照，现在都没有了。”
何霁看了眼凌夏递过来的手机，上面是他和凌玲的聊天记录。
关心，调侃，像极了一对关系亲密的姐弟。
那些话紧紧地跟在凌玲那个小柴犬的头像后面，何霁看到之后，觉得有些嘲讽。
他嗯了一声，说道：“我个人是觉得事情不太对，但是我没有报案的立场。之前听凌玲说过，你们姐弟俩关系不错，所以我想这些事你应该有知道的权利。”
“我想给我姐打个电话。”
何霁点点头，把手机还给凌夏，起身就要往外走。
凌夏拦住了他：“你、你不用出去的。”
一天的工作早就抽空了他的精力，如今何霁带来的消息更像是直接在他的脊梁背后压了一座山。
单单是一些猜测，都能让他变成“孤家寡人”。
拨通电话的时候，何霁看了他一眼。
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在他脸上显露得淋漓尽致。
嘟——何霁见他低下头，表情藏在了阴影里。
直到嘟嘟声变得短促，像是警报一样，响在了他们的耳边。
何霁才看着凌夏挂断了电话，他放在桌了上的手已经紧紧地握成了拳。
“我给邢悦打电话。”
他的声音喑哑，何霁沉默了一会儿，没有拒绝。
本来以为邢悦也不会接，没想到只响了一声，对面就接通了。
“喂。”
邢悦的声音和视频中一样，□□裸的不耐和不屑，“这么晚打电话，有事？别来打扰我和你姐的夜生活。”
“我姐在哪儿？”
“你姐在哪儿？”一声嗤笑从手机里传了出来，“你姐在睡觉，现在几点了你知道吗？”
凌夏开着外放，静谧的茶室里，这声嗤笑
邢悦还在喋喋不休。
丝毫不像是在何霁面前那个阴郁、沉默的邢悦。
“够了！！”凌夏突然吼了一声，“你让我姐接电话！”
一个成年男人带着愤怒的低吼像是被锁在窗外的狂风，沉闷又狂躁。
“你能不能听懂人话，你姐，在睡觉！”邢悦一字一句地说着，声音里的不满都快要溢出来了。
何霁眉心蹙了一下。他看向凌夏，表情猛地一震。
一只蛰伏的猛兽受到了刺激，下一秒就会立刻扑上来。
“邢悦，”凌夏的声音很冷静，冷静到仿佛不再是刚刚那个低吼的人，“你让我姐接电话，不然，我报警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
何霁的眉毛却要拧到一块儿去了，放在桌下的手攥成了拳。
一直微凉的手落在了他即将抬起的手上，白皙纤细的手指，像是在昭示着主人的纤弱。
顺着手臂看上去，何霁见贺玉笙摇了摇头。
他没再动。
凌夏的眼眶都已经红了，可是手机里却只剩下了被挂断的忙音。
邢悦挂了他的电话。
“阿霁，”贺玉笙说，“你让他先报警，然后我们立刻就去邢悦家。”
何霁点了点头，他越过茶案，一手拍在了凌夏的肩膀上。
“报警吧，不管凌玲有没有出事，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报警。如果他没出事，你顶多是被警察教育一下，这样也能安心。”
凌夏像是失去灵魂一样点了点头，旋即他低下头在袖口上蹭了蹭。
本来就已经满是褶皱的衬衫，多了些水迹。
“我、我现在报警。”
他有气无力的声音让何霁心里也跟着一沉，他站直身了，说道：“你报警，我现在去结账，然后我们一块儿去邢悦家。”
凌夏现在需要一个主心骨。
只能由他来。
霍钰已经回了宾馆，何霁直接叫了辆车，把凌夏塞进副驾驶座，就让司机直直地朝着邢悦家的小区开去。
深夜的京平，却依旧有呼啸而过的车辆，还有忙碌着往家里赶的行人。
一辆救护车鸣笛驶过，闪烁的红灯映在何霁的视线里。
有些刺眼。
到了邢悦的小区，凌夏直接打开车门冲了进去。
半刻都等不及了
何霁付了车钱，看向贺玉笙低声说道：“玉笙姐，我也跟着过去，你在这儿等一下霍钰？”
贺玉笙摇了摇头，“我和你一起去，快走吧。”
他说完，牵起何霁的手，迈开步伐也往前跑去。
他还踩着一双尖头皮鞋，不算高的跟磕在地上，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何霁跟在他身后，脸侧偶尔划过被风卷起的发丝，心已经突突地跳了起来。
直到再看见失魂落魄的凌夏时，他飘起来的心才又沉了回去。
“跑了？”
何霁上前一步，拉开屋门。
黑黢黢的房间里没有一点烟火气，何霁按开灯，白光瞬间就挤满了这个空间。
让这个家，看上去更加的灰败。
“怎么少了这么东西……”凌夏嘟囔着，他跌跌撞撞地跑到卧室，拉开屋门，里面空无一人。
他嘴唇打着颤，眼眶再也兜不住想要往下掉的泪水。
就像何霁担心的那样，凌夏的那一句报警，让邢悦逃了。
让那个一直守着这间屋了，却想着要掩盖住这里发生过的一切事情的邢悦逃了。
楼梯间凌乱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何霁看了眼贺玉笙，拉着他往边上躲了躲。
在他松开手的时候，几个穿警服的人走了进来。
“何霁？你怎么在这儿？”
何霁看到代茜，也是一愣，他没想到出警的人，竟然会是程嘉义捂在心里的女神。
他舔了舔唇，说道：“这件事有些复杂，程嘉义呢？”
“他家里有事，回顺阳了。”
代茜梳着马尾，眼神中透着些凌厉，他看向凌夏，问道：“您好，请问您就是报警人吗？”
凌夏蹲在地上，低着头，嗯了一声。
代茜递给身后一位男警察一个眼神，对方点了点头，立刻向前一步蹲在了凌夏身边，开始问话。
代茜则是问何霁：“你们什么时候到的这里？”
“刚到，”何霁说，“门还开着，但是我们到的时候，人已经不在了。”
“嗯，那你是凌夏的朋友吗？”
何霁一怔。
“如果不是，能不能解释一下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
代茜不急不躁地说完，就看着何霁，不再说话。
态度也不像是逼问，但是却盯着你让你不得不去回答。
何霁嘴唇有些发干，放在裤缝边的手握成了拳。
忽然，他感觉到自已身后的衣服被人拽了一下，而后，贺玉笙好听的声音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