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乔和妮可回到舞池外, 朋羊和那个犹太人都不见踪影。
韦斯利则正在跟崔斯汀进行一番“男人们的谈话”。
“如果你喜欢一个女孩儿，吸引她注意力的方式是，尽量忽视她。你得酷, 怎么酷怎么来，女孩儿们就吃这个……”
乔和妮可都看戏似的看向崔斯汀。
崔斯汀无甚兴趣地摆摆头。他那么年轻，二十岁，也已那么出名, 全世界都知道了他的名字。人们想像他的生活, 怎么都不得要领。或许得到什么和得不到什么, 都不新鲜，也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不同意？这他妈难道不是共识？是, 是，听上去是很荒谬，但实际上……”韦斯利见崔斯汀这个反应, 加上他高了, 他手指指向乔, “问乔，像一只小狗一样跟在一个自认为是Queen B的女人后面是什么结果？”
妮可笑出了声。
乔拍了拍韦斯利的肩膀, “谢谢，哥们，你真帮上了忙，非常贴心。”
然后, 乔拉着妮可的手也准备离开派对。他身后传来崔斯汀对韦斯利的教育：“如果一个男人这么对待一个女孩儿, 而她还会被吸引, 我不知道究竟是谁的问题。”
一走出派对，妮可就笑着跟乔说道：“告诉我，如果我错了。崔斯汀是因为我以及在场的其他几位女士才那么说。”
“你是对的。告诉我, 如果我错了。韦斯利的那番话不完全是错的，崔斯汀的那番话反过来也一样。”
“你也没错。”妮可说完，手臂挂到了乔的脖子上。
这是约会伊始的特点，一件小事也可以逗出许多乐趣。
*
夏日的0号录音室，冷气开得尤其低。
乔走进去时，正看到崔斯汀和朋羊坐在键盘边披着件外套低声讨论。他跟站着闲聊的麦吉和Cubic打了个招呼，那两个坐着的家伙抬起头跟他眼神示意。
《Shovel Killer》的第一次试录现场，没有一个人准备好了。但这不是问题，每个人多多少少都有点主意。头脑风暴阶段，也是才华灵感的自由碰撞。
乔拉了把转椅坐下，之后熟练地从曲库里抽调出一个样品出来。
录音室里音箱一震，所有人同一时间抬起了头，看向了乔。Beep声进入，就听到崔斯汀的鬼叫，“The fuuuuck？”
之后是刚从洗手间回来的琳达的声音，“我走错房间了吗？这不是BBC News的开场曲吗？”
面对所有人的疑问和哭笑不得，乔浑然不觉地露出灿烂的微笑说，“很好，我吸引你们的注意力了，还有，大家都精神了吗？”
“别告诉我你准备玩这一段。”朋羊走过去调低了音量。
Cubic可没那么客气，在乔的笔记本上关掉了这段音乐。
录音室里一瞬间回归了安静，但也就两秒。乔重新开启这段音乐，不过这一次他调到了合适的音量。BBC News运用的syncopation（切分音）符合3-3-2（tresillo）的节奏，也就是说与众多的流行音乐节奏运用相似。拉到相同的BPM值，一个优秀的DJ可以把这段新闻开场曲与《Shape of you》做很棒的混音。除了，乔调出来的第二个样品并不是《Shape of you》，而是朋羊的《F.A.D.》。《F.A.D.》里就大量运用了tresillo。这让《F.A.D.》整首歌流畅、韵律感十足而不无聊。
这个小游戏开启了朋羊和崔斯汀的freestyle。采样在这个阶段并没有达成共识，他们更多的只是在玩音乐。第三个被抽调出的样品是《Break your heart》，2010年的冠军单曲。
“Lame，cheesy， boring!”（逊、俗、无聊！）崔斯汀一边这么评价，一边也跟着哼了起来。但因为乔在更改整首歌的节拍，崔斯汀也自由发挥，加入了他这一代人，和这个时代更主流的唱法。
【Now listen to me baby
Before I love and leave you
They call me heart breaker
……
I'm only gonna break break ya break break ya heart
……】
“所以千禧一代都是听着这种歌clubbing的吗？Fboy们自称heart breaker，杀了我吧。”崔斯汀哼了一声，瞟了瞟琳达，“我同情你们。”
琳达跟着节奏点着下巴，说的是，“这首歌的确把我带回了我的大学时代，不过更有代表性的clubbing神曲应该是《I Gotta Feeling》。”
“David Guetta曾经是乔的最爱。”朋羊低头看着手机随口道，身体也在跟着节奏晃动。她抬头时，乔正看着她。“我说错了吗？”
乔摇头。与《Break your heart》不同，他没有对《I Gotta Feeling》做任何变动。这首歌或许是他对电子音乐萌生热爱的起源。
崔斯汀左右看了看这二人，晃悠着头问，“为什么你们两个没有在一起？我是说，你们很默契……”
朋羊似乎正在手机上回信息。
“我和BY也很默契。”Cubic接了话，“但两个人在一起，我得说，不是那么回事……总之，我妻子可不会认同你这个观点，小孩儿。”
“你们有什么想法？”乔打断了这个话题。
“你的想法是回到千禧一代的口味上面？要知道他们正在努力追上我们。也许他们也嫌弃他们那个时代的音乐过时了。”崔斯汀说。
“不完全是这样，社交媒体上不是总有2010年的音乐更好这样的声音吗？”朋羊看上去觉得乔的主意不错，她把手机放到了一边。“tresillo和triplet（三连音）的流行也从来没有离开过。”她看向琳达，“或者，你们并不是真的觉得那个时代更好……”
“我们只是怀念当我们像你们一样年轻的时候。”琳达自嘲完，看向麦吉和Cubic。
“别他妈看着我，亲爱的，我热爱迪斯科的时代，我也热爱这个时代。别忘了，BN做的音乐永远是最潮的。”麦吉的手掌撑在Cubic的肩头，“Cubic家的小家伙们仍然为他们父亲的音乐疯狂。”
《Shovel Killer》的第一次尝试录音以“意见不合”告终，但也许算不上真正的意见不合，而是一个磨合的过程。这毕竟是朋羊和崔斯汀的第一次合作。《Goat Ⅱ》即将在下个月推出，《Shovel Killer》无疑会是专辑主打之一。
乔站在0号录音室外，看着朋羊钻进犹太人的车里。
犹太人的车已经开走了，崔斯汀把车开到了乔的面前，下了车窗问，“你上来吗？”
乔上了崔斯汀的车。
“OK，我明白，你有一个完美的女朋友妮可，Lil Goat看上去也无法拒绝有钱的犹太人，但……”崔斯汀的手拍打着方向盘，自顾自地咕哝着，他又恍然大悟似的，“噢我知道了，你们以前睡过，那一定是你们在床上没有化学反应。”他说完扭头看乔，想要验证自己的猜想。
乔打了个哈欠，没理崔斯汀。
洛杉矶的交通，在这个时间点，有点堵。
阳光照耀着这座梦想的城市，车流与人流匆匆，街道边不乏拍摄短视频的青少年们，他们或许也梦想成为韦斯利那样的网红。
这个世界上有两种开始。第一种，你在开始时就知道结果。
她和犹太人，毫无疑问，跟他和妮可一样，是第一种。
而即便知道结果，你还是想尝试。因为那是全新的，因为那是不同的，因为那或许有点乐趣。只要你可以承担代价，和结果。
“播放《Break your heart》。”崔斯汀命令道。很快，车载音箱里响起了那首2010年的热单。
“你不是说很逊吗？”乔懒懒往崔斯汀的漂亮脸蛋扭头。
“的确。但我忽然觉得这首歌很适合我，我可能也是个heart breaker……”
“……智障。”乔默默下了定论，看向窗外。他看到了犹太人的那辆车，但他不确定。
不确定。
这是第二种开始。
你不知道结果，你不知道代价，你不可能预测到它的走向。未知的，恐惧的，也是迷人的。
*
约莫一年后，乔在LA的一个盛大的派对上遇到了很久没见的一个人，一个货真价实的heart breaker。那个人拄着拐杖出现，看上去有点滑稽。
有点滑稽这个说法显然不够有同情心，英格兰球员喻子翔刚刚经历了职业生涯最大的伤病。但人们也都知道，他正在好起来，他一定会好起来。
派对上充斥着乔所熟悉的味道。淡淡的、混合的香味，男人的、女人的、装饰品的、酒精的，还有主人的品味。也是陌生的，物质的，奢华的。现场乐队一般会放大这种香味，让你觉得仿佛置身于另外一个世界。
乔听到喻子翔问Rus，朋羊是不是来了这个派对。喻子翔说他刚才好像看到了她。
没错，她在这个派对上。
十分钟前，乔还碰到了她和她的男朋友。乔试图想一想，这是她一年之内换的第几个男朋友，他一下没想起来。或许，她也不会把他们都称为男朋友，有的只是约过几次会罢了。比如那个犹太人。乔自己差不多也是这个状态。他跟完美女友妮可在一起几个月后分了手。之后还有别人，几乎都是第一次约会时就能预见到结局，有时候甚至仅有一次约会。这也不是他们生活的重心，只是生活的一部分。
乔准备跟Rus和子翔打个招呼，离开这里。他想要开口时瞥到子翔今晚的女伴正在跟主人聊天。好像叫米拉。非常漂亮的一个女人。他也听到Rus调侃子翔的这个女伴跟他的前任有点像。子翔笑着骂回去，Rus开了个他拐杖的玩笑马上又祝他早日好起来。俩人看上去关系相当不错。
“乔。”喻子翔突然朝他转头。
Rus与乔和喻子翔撞了个肩挤进了人群中。
乔没应声，只是向喻子翔投去询问的目光。
喻子翔很安静地问，“她提起过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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