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十三条信息是:
Liam:嗨。
朋羊:嗨。
Liam:外面阳光仍然很好。
朋羊:是的,最近都是这样,我刚到家。
Liam:我仍然在办公室,正要离开。
朋羊:加班吗?现在很晚了。
Liam:对我来说算早的。
朋羊:看来你工作很忙。
Liam:是。Moons,你是做什么的?
朋羊:我是一个rapper。
Liam:Cool. 我在哪里可以听到你的歌?
朋羊:我不出名。
Liam:你会的。
朋羊:谢谢。
Liam:别客气。这是周五晚,想要喝一杯吗?我们距离很近。
朋羊:我从来不跟人见面。你为什么想要见面?
Liam:我认为你知道原因。
朋羊:……你经常这么做?
Liam:第一次。
朋羊:我不能说我相信你。
Liam:我没有必要撒谎,我更没有认为你蠢。
朋羊:你很狡猾,以及傲慢。
Liam:Touché(法语,击中要害)你说你是个rapper,你自己写词,对吗?
朋羊:是的。怎么了?
Liam:请你写三句歌词,告诉我如果我们今晚见面,会发生什么。
朋羊:她见到了他,他离开了她,他忘记了她。
Liam:听上去有点悲伤,为什么不是:他见到了她,他与她做-爱,她很开心他那么做了。
朋羊:做-爱?听上去很荒谬,以及恶心。
Liam:听上去很温柔。难道你希望我用fuck?
朋羊:我写歌词反正都用fuck。
Liam:但你刚才没用。所以,我说服你了吗?
朋羊:我保留随时离开的权利。
Liam:当然,你保留任何权利。
他们于是交换了手机号码,定下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十点钟,泰晤士河附近的一个酒馆。
这件事的发生当然是个意外,其中一个意外是牛大王那晚睡得早。朋羊在收到Liam的信息之前,先被牛大王放了鸽子。很难说如果牛大王不放朋羊鸽子,朋羊还会不会答应。朋羊更不可能知道的是如果她没答应,她还会不会在成名前认识超级球星喻子翔的哥哥喻子延。
考虑到对方是三十五岁的老男人,朋羊从衣柜里选了自己最成熟的一件夏装。那是一条无袖的黑白竖条纹的连衣裤,涤纶的材质,设计上时尚和复古都有一点,俏皮性感和大方端庄也都有一点,最重要的是朋羊穿上以后觉得自己有一点点OL的感觉,不那么女学生。腰带很长,被朋羊绑成了一个大号蝴蝶结侧系在腰间。
连衣裤是有点心机的设计,它可以把女性的腰臀曲线勾勒的格外动人,无论是从正反面还是侧面,也可以在视觉上拉长女性的腿,无论是长裤还是短裤。但它有一个致命的缺陷,上厕所非常的不方便!朋羊穿好以后,对着镜子照了半天,她意识到这直接暴露了她的矛盾。她既想让对方对自己印象深刻,又不想让对方轻易脱掉自己的衣服。
此外,这样的打扮,让她看上去完全不像一个嘻哈女郎。朋羊不知道让她去做改变的是Oxford那个词还是banker那个词,又或者是十五岁的年龄差。朋羊穿高跟凉鞋的时候想起Liam用了做-爱这个词。她想来想去都觉得有点油腻和恶心。如果她截图发到社交媒体上去,无论是中文的还是英文的,Liam肯定会被群嘲。
朋羊想归这么想,但实际上她还是对Liam充满了好奇,她好奇Liam到底是不是真实存在的,她好奇如果他是真实存在的,他究竟是什么样的?
这晚之前,朋羊只见过一个网友,就是牛大王。牛大王自然不是真名,牛大王真名叫刘达航,是嘻哈厂牌巡山大王的创始人之一。巡山大王是近几年国内嘻哈圈才兴起的一个厂牌,影响力十分有限,最大的大神就是牛大王。朋羊目前在这个厂牌下面。合作过的rapper也主要是这个厂牌下面的。
朋羊那天穿着一件大白T和一条浅蓝的牛仔热裤,反扣一顶红色的棒球帽,头发又黑又长,直到腰际。她没有纹身,也没有金链子,但看上去还是挺嘻哈的。牛大王一见她就狂叫“好腿好腿”,她扭头就走。被牛大王又哄又求拉回来以后,朋羊交了牛大王这个朋友。牛大王在音乐上其实是有想法也有才能的一个人。他几个月前参加了一个新的说唱选秀节目《王者说唱》,可惜在进十六强的时候就被淘汰了。不过牛大王参加这个节目,为他自己和他自己的厂牌都积累了一点名气人气,虽然是很小规模的。
朋羊估计牛大王见她这身打扮要笑疯掉。
一点都不real!牛大王大概会这么笑话她。
九点半以后,天渐渐有些暗了,夏日的河风很清凉。
比约定时间早了十分钟,朋羊到了跟Liam约定好的酒馆。酒馆里满是人,多数看上去仍是像金融城的上班族。朋羊在酒馆里外转了两圈,看到好几个亚裔女性,但一个亚裔男性都没看到。当朋羊第三回路过吧台时,她本想要杯鸡尾酒,但因为两个陌生男人的搭讪,她又匆匆离开了。她再次来到酒馆外时望到最边缘的一个木桌边好像坐着一个亚裔男人。她不敢确定,小心打量着,缓缓走过去。那人正低头看手机,朋羊的手机这时震了一下。
【我到了,灰衬衫。】
朋羊还在想怎么回,抬头时,Liam看向了她。
朋羊整个人一凛,泰晤士河上的吹来的风让她浑身起了起皮疙瘩。就是这个男人说做-爱是个温柔的词。
Liam跟她想的有点不一样。他戴了一副金黑的眼镜,是复古的圆框。他的发型也跟他Tinder上的那张照片不太一样,那张照片上就是很利落的短寸,但他真人的发型有点像英剧《Peaky Blinders》里剃刀党的发型——这个发型在英国男人里可能流行十年了。之外的,朋羊确定那张照片上的人就是这个男人。他很英俊,英俊得……有点眼熟,他看着不像三十五岁。当然,作为一个亚裔男性,看上去不像三十五岁一点也不让人意外。就像他说的,他穿着灰衬衫,袖子卷到了胳膊肘。露出的小臂很结实。他说他健身,但他的身材并不是虎背熊腰那种,更像足球运动员或者网球运动员。从照片里看,则是像模特。
“Moons?”Liam站了起来,很礼貌地问道。他没有笑,他也在观察她,很不明显。
朋羊已经走到了木桌旁,她依然看着Liam的脸,有些木讷地点头。她紧张的时候不会躲开别人的目光,反而会使劲盯着人的眼睛看。这是自她青春期就有的反向形成,有时候会被人认为很不礼貌,有时候又会被人认为很有攻击性。
“你还好吗?你想喝点什么?”Liam与她对视,用标准的英式英语问。他没有坐下,显然在等她先坐。
他的声音和口音,像红色双层巴士上一个广告里说的,可以催/情。朋羊僵硬地坐下,忽地冒出一句中文,“红酒兑可乐。”
Liam一愣,只是一刹,他也换了中文。“无糖的?”
Liam的中文发音很准确很饱满,没有任何口音,听着不像老外说中文,但听着也不像土生土长的中国人,可能因为发音部位还是像说英文时一样靠后。
朋羊意识到他是在问可乐,她嗯了一声。
Liam起身,看着她说,“我很快回来。”
听在朋羊耳朵里,这句话更像是“不许走”和“我知道你不会走”。
Liam一走,朋羊立刻拿出手机,搜索喻子延。在Liam回来之前,她退出了页面,收起了手机,竭尽所能保持镇定。
Liam拿回来一杯红酒和一杯看上去是威士忌的东西,以及一罐无糖可乐、一罐红牛和一杯冰块。
朋羊冷不丁说道:“你跟我一样没品位。”
Liam已经坐下,他耸了耸肩,拉开那罐可乐推给她,又拉开了为他自己准备的红牛。“我喜欢Scotch(苏格兰威士忌),我喜欢红牛。”他说完,夹了两块冰块到杯子里,看着她的脸,换了英文说,“我相信我的品味,你也应该。”
朋羊听得懂,可她太紧张了,喘不过气,就只会一动不动地盯着Liam的脸看。也许Liam会以为她英文太烂,没听懂他的英语,更没听懂他的暗示。在之前的Tinder的聊天里,她可能就有语法错误,即便没有语法错误,很多用法应该是不够地道的。对于母语英语的人来说,这是一看即知的事。只不过以这个男人的修养和城府,他多半不会指出或者表现出来。尤其考虑到他今晚的目的是取乐。
她盯着Liam看,Liam也盯着她看。“你戴……”Liam想了下那个词,他说中文时语速比较慢,“隐形瞳片了?”
“没有。”
“你的眼睛很黑,瞳孔很大,有点像戴了。”
“我知道。”朋羊接得很快,“……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你真的近视吗?”
“有一点。”Liam随口答道,然后他拿起酒杯,冲她举了举杯,朋羊就拿起面前那罐可乐。二人各自抿了一口。
“你不太像一个rapper。”Liam突然说。
“因为我没戴金链子?还是因为我没有纹身?”
“我不知道你没有纹身。”Liam意味深长地看着朋羊说。
朋羊口干舌燥,浑身直往外冒汗,明明泰晤士河上吹来的风让这个夜晚有了凉意。太阳已经落山了。
“你平时听吗?你有喜欢的rapper吗?”朋羊试着让自己的嗓音平稳润滑一些,装作很认真地问。
Liam淡然地摇了摇头,像是自言自语似的低声说了句英文。“那更像是我弟弟会喜欢的东西。”
他弟弟是喻子翔。他弟弟是喻子翔。朋羊脑中来来回回只有这一句话。
“你刚才有点像了。用你们的话怎么说……你很有swag。”Liam语意调侃,“你希望我叫你Moons吗?或者……”
他在问她名字。那个时候,朋羊本可以随便撒个谎,说她叫安娜、安妮、琳达、艾米、艾米丽之类的,但她没有。她说了实话,“我叫朋羊。你呢,Liam?”她不自觉地在叫他名字时带了点尖刻。
Liam一笑,这是那晚他第一次笑,非常短促,只是一边唇角的微微一动。“你知道我叫什么。”喻子延笃定地说,以及不加掩饰的讥讽。
朋羊稍微有点难堪,她不自然的表情早已暴露了她知道他真正的身份。好奇盖过了难堪。“你不怕被人认出来吗?”朋羊急忙问,问出来她感到自己松了口气。
喻子延喝了一口酒,无所谓地摇摇头,“我不是我弟弟,我没那么有名。”
喻子延说的是实话,他不仅有一个很著名的弟弟,是大球星,还有一个很著名的妹妹,是超模。他甚至有一个现在在中国各大论坛都很火的妈妈——英伦第一虎妈陈艾莎陈女士。据说中美英多国电视台正在为著名虎妈陈女士的纪录片竞价。而朋羊刚搜索的那个八卦帖里,就有喻子延去看他弟弟的球赛或者他妹妹的秀时的照片,他虽然没有他的弟弟和妹妹出名,但他外形出众、出身名校、在金融行业工作这些也都被中国网友八了。倒是没看到八喻子延私生活的,未婚倒是确定。
“所以这真的是你的第一次Tinder约会。”朋羊皱着点眉轻声说道。她用的不是疑问句,是陈述句。
喻子延眉梢微动。
朋羊暂时也没说话。
酒馆里鼎沸的音乐声和酒馆外嘈杂的人声传来,他们这一角落虚幻般安静。
“你是不是在经历什么……中年危机?”朋羊蓦地问出来。
喻子延绷紧了脸。
朋羊咬了咬嘴唇,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三十五岁对你来说是中年?”喻子延扬起语调问。
朋羊诚实地点头。但她看着他的脸,突然觉得他不是生气了,他更像是在憋笑。果然,他侧了侧头,她瞥到了他嘴角的笑意。
“为什么?”朋羊问道。她知道她问的含糊,但她觉得喻子延知道她在问什么。换了任何一个人都好奇,太多为什么了。
喻子延没有回答朋羊的问题,而是问她:“朋羊,什么ben,什么yang?”
“ben是朋友的那个朋,两个月字,所以我叫moons,羊是山羊的羊。”
“你属羊?”喻子延的脸一瞬间变得很严肃,他注视着朋羊的眼睛严厉地说,“那样的话你可能还不到十八岁,或者刚过十八岁?你应该知道,你不能在这种事上撒谎。”
“我的Tinder资料没有撒谎。我不属羊,我二十岁,属蛇。”朋羊连忙道。她很少跟人解释自己的名字,但她想让这个男人知道她名字的由来,“羊在中国古代是象征吉祥的动物,羊字也通吉祥的祥字。我爸爸是语文老师,他嫌祥字土,所以取了羊。”
喻子延听着面色缓和了许多。
朋羊说完又补了句,“吉祥的祥跟子翔的翔不是一个字。”
“这个我知道,”喻子延淡淡一笑,声音低沉,但含带诚意,“你的名字很特别,你爸爸很用心。”他语调一转,“你看着不像十八岁,你很成熟。”
朋羊说谢谢,脸颊发烫,她隐隐能感觉到“成熟”这个词不是在说她老气,而是别的什么意思。她看着喻子延,金黑镜眶后,是审时度势的眼睛。
“成熟是什么意思?”朋羊问出口时有种奇怪的感觉,似乎喻子延就是等着她问这个。他应该很清楚说一个二十岁的女孩成熟,未必就一定会得到正面的回应。有些女孩子不想看着成熟,也不喜欢被说成熟。
“你对我有吸引力。”喻子延非常直白。
朋羊脑袋一懵,睁大了眼睛看着对面的男人,她看到他眼里的揶揄,但那既不油腻也不恶心,只让她的心砰砰直跳。她要很努力很努力才能镇定下来,他学着喻子延刚才那样夹了块冰到红酒杯里,又倒了些可乐,正要喝……
喻子延的手陡然捂住了酒杯口。
朋羊疑惑看过去。
“你酒量怎么样?”
“不是很好。”
“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今晚将要发生的,是你写的,还是我写的?”
朋羊抿着嘴,压住心跳,看着喻子延淡定的脸平稳地问道:“为什么非得现在问?”
“你年纪小,我希望你在完全清醒的时候回答这个问题。”喻子延说着耸了耸肩,唇角微翘,“我不想有一天类似metoo的活动找上我。”他像是开玩笑,但这显然不是一个真正的玩笑。
朋羊继续盯着喻子延,那个黑金镜框有点遮挡住了那双漂亮但也冷酷的眼。她不知道他这是尊重女性?还是过于谨慎和精明。或许两者皆是。
“你希望是哪个?”
“你告诉我。”
这个人喜欢把问题抛回给她。朋羊望向泰晤士河的方向,风持续吹来,吹乱了她盘起来的长发。她没回答喻子延的问题。她逞强似的想要拿起那杯红酒兑可乐,喻子延没有跟她角力。她喝了一大口,然后,她起身做了一件事。
她知道她所需要知道的一切都在一个吻里。
如果你打算跟一个陌生人发生关系,这几乎是成本最小也最可靠的判断这一晚是否值得又是否有趣的方式。
涩涩又辛辣的初吻。浅尝辄止。
足以让她做出决定,也足以让他做出决定。
喻子延尚未放开置于她腰间的手。
“你写的。”朋羊看着喻子延,冷静地说。她整个人都在燃烧,心像随时会跳出来,“你不用担心metoo找上你。”
喻子延盯着朋羊的眼睛看了一会儿。然后,他一手慢条斯理摘了金黑眼镜,轻轻放到了木桌上,再然后,他扣住她的后脖咬住了她的唇。
那晚后来朋羊问喻子延就不怕她把这个故事卖给《太阳报》什么的吗?
喻子延正在输入他河景公寓的密码。“我不是子翔,就算你有证据,你的故事别说六位数,就是五位数都不值,四位数有可能。Moons,你会为了几千镑,几万人民币,卖掉一个美好夜晚的回忆吗?”门开了,他做出邀请她进去的姿势,倨傲地问。
那是喻子延那晚第三次提到他的弟弟喻子翔,跟前两次一样,他都在说他不是他。
那也确实是足够美妙的一个夜晚,朋羊在相当长的时间里都没有遇到比那个夜晚更让她沉醉的,更不谈那是她的第一次。
朋羊当然不会把这个故事卖给《太阳报》,她也没有任何证据。她只是写了一首与之相关的歌,那首歌后来价值八位数。
朋羊第二次见到喻子延是约莫一年以后。
2022年的夏天,朋羊艰难也顺利的拿到了本科学位。在那个初夏的下午,她陪来伦敦扫货的牛大王逛哈罗兹百货,就在骑士桥,西伦敦,传统富人区。
朋羊正打着哈欠百无聊赖刷着自己新歌的评论区,抬起头时,一个身影从她眼前晃过。她以为自己看错了,定睛再看,再看,那真的是喻子延。与他一起的是个成熟性感的亚欧混血女人。
牛大王正在朋羊耳畔叨叨:“……你说这包是在这买然后退税划算,还是我直接去免税店买划算?虽然也差不了几个钱。对了,你到底读不读研啊?”
朋羊盯着喻子延。他没有戴眼镜,他换回了那张照片里的圆寸。他一开始没看到她,看到以后,也只是很从容地与她对视,之后又很从容地转开。朋羊无法判断他是否还记得自己。如果他记得,他看上去丝毫不担心她会突然冲上去干出什么歇斯底里的事情。但他更像是忘了,忘了那个伦敦夏夜发生的一切。而朋羊脑中想起的是那晚他解开她的蝴蝶结时说的话。在那之前,她很傻很天真也有点怕地问他第一次会不会疼。
“一开始你可能有点不习惯,但之后你会……喜欢。Trust me I’m good at it.”(相信我我很擅长这个)
喻子延说他擅长这个的时候就像在说他擅长读书一样,很有说服力,但又不仅如此,还有种让人无法抗拒的性感。过去的那一年,某些午夜梦回的时刻,朋羊经常想起他唇舌在说good at这两个单词时的自信,或者说自负。
“别看帅哥了,人都有伴了……”牛大王拽了拽朋羊,散漫嘀咕着,“哎,又到了一年一度的伦敦富二代们泛舟地中海上的时候,也就是说,到了咱们回国喝酒撸串的时候……”
喻子延和那个混血女人已经走向了租卖豪华游艇的店里。他最后回了下头,看上去很不经意的。
这一次,朋羊率先转开了目光。过去的这一年,她做了很多事,但还不够,远远不够。她看着牛大王的眼睛,一字一顿低声说道:“我不读研了,我要回国做我擅长的事。”
她擅长音乐,她擅长唱歌,她擅长rap,她擅长wordplay,她擅长freestyle,她也擅长punchline。这是她从十三岁开始就知道的事。同样感谢她的父母,硬币是有正反面的。
“她见到了他,他离开了她,他忘记了她。”
——这不是合格的punchline。
“她见到了他,她上了他,她甩了他。”(She met him, she fucked him, she dumped him.)
——这才是。
喻子延并不重要,一点都不,但在那时候,他对于朋羊来说是一个符号。
朋羊只是没想到她还会与喻子延重逢,她更没有想到的是,在那之前,她先遇到的是他的弟弟喻子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