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许祥交代的数十页的供词,荆子言皱了皱眉头,还有几处地方,并没有理顺。如果真的是言越威的夫人害死了许筱婉,那么这位公子夫人又是如何知道这种神不知鬼不觉的害人方式的?
除非,这位公子夫人也熟知打理花圃的技艺。还有,薛祥说自己挪用了言府的账款,为什么言府会一点没有察觉?
想到这儿,荆子言看向焦震说道:“大人,我还有几处疑点,想再去言府一趟。”
焦震点点头,“我也有些想不明白的地方,比如公子夫人是否会园艺,你随我一同前去吧。”
荆子言点点头。
“荆寒啊,我看你观察细致入微,颇有断案的天赋啊,当一个药商太可惜了”焦震叹了口气,惋惜的问道:“荆寒啊,你若入仕,必然大有可为啊,为何不走科举仕途呢?”
“大人,小人出身乡野,自由惯了,一朝入仕,便有了很多束缚,小人不愿意过那种日子,所以只想自由自在的做点小生意,能养家糊口就足以。”荆寒淡淡的说道。“此案一结,小人想辞去这职务,还是回去做自己的药材生意。”
“你这,实在是太可惜了。”焦震不住的惋惜道。“我看你在刑律上颇有天赋,不如就留下本官身边做一名刑名师爷可好,师爷并非是仕途之路,不像官场这么束缚,师爷做好了,照样会有一片天地啊。”
荆子言苦笑,“大人抬爱,小人目前的日子还不错,没有想过改变。”
焦震用手抚了抚下巴上的极具喜感的胡须,重重叹了一口气,“荆寒啊,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如此没有进取心?”
被焦震这么一说,荆子言一脸错愕,无奈的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和追求,还请大人成。”
焦震摇了摇头,跟他共识这段时间后,他更加确定,这个荆寒不一般。所以,他想把荆子言留在身边,看看他到底能走到什么样的高度。
焦震语重心长同荆子言商量“荆寒啊,你先别着急拒绝,你回去好好考虑考虑好不好?”
说话间,不知不觉已经来到言家,周浩上前迎上来:“见过大人,请正厅用茶,请稍后片刻,我家大人随后就到。”
此时,正在同言家的账房先生查账的张涛,听闻焦震前来,急忙赶了过来。张涛对着焦震和荆子言拱手一礼“大人,师爷,有发现,账房先生在查阅近一年的账目之后,发现每个月都会有为虚假的报账支出,但是支出之后,下个月又会有一笔进账来填平上次的支出,所以总体上,账目是没有出现问题的,实际的银两支出也都能对的上。”
荆子言一惊。“你的意思是说,每个月支出之后,下个月就有进账来填平,然后再继续支出?”
张涛点点头。
“但是薛祥的月例并不高,他哪儿来的钱填补亏空?”荆子言冷冷的问道。“这些账目,以前都是薛祥负责的?”
“是”
此前,他认为,如果是薛祥一直负责账目的话,薛祥一定会想办法把挪用的账目抹平,而非采用补账的方式。事实却是,薛祥用补账的方式把账目填平,他哪儿来的银钱?
思索间,言学晟来到正厅。因为言学晟是正一品致仕,品阶要高于焦震。焦震急忙起身,拱手行礼相迎。
“下官见过言大人。”
“哦,焦大人”言学晟上前扶住焦震,将其让到上首左侧位置,自己在右侧位置落座。
焦震向言学晟说明来意。“言大人,下官此次前来是有一事不明,想向大人请教。”
“焦大人请讲。”
“听闻言大人爱花,精通花道,不知令公子是否也精于此道?”
“哎,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子,整日里流连勾栏瓦舍之地,不学无术”提起言越威,言学晟便唉声叹气。“要不是他迷恋许筱婉,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大人请节哀”荆子言说道“请问大人,府上除了您,可还有他人精通花道?”
“原来的副总管薛祥也精通花道。除此之外,并无精通花道之人。”
“那公子夫人呢?”荆子言追问道。
“惜月这孩子对花过敏,所以平日里对花草一类都是敬而远之。”言学晟痛苦的回忆着。
闻言,焦震和荆子言面色一紧。一个对花植敬而远之之人,却主动送人花植,是何居心?
言学晟不解,“不知焦大人今日为何有此一问?”
焦震便将薛祥的供述向其大致描述了一下。言学晟重重的叹息了一声,“冤孽,都是冤孽啊”
“敢问大人,公子夫人生前,一般都与什么人来往?如果许筱婉真的是被公子夫人所害,那么公子夫人又是如何知道的这种害人方式?”
言学晟摇了摇头,向身后的丫鬟吩咐道“去,把夫人请来。”
片刻之后,言夫人来到正厅,焦震与荆子言纷纷起身行礼。“见过言夫人”
言老夫人虽然年过古稀,却依然精神矍铄,眼神锐利。言学晟把焦震的来意告诉了她,同时问道“你可知惜月生前,都喜欢与什么人来往,其中可有精通花道养植之人?”
言老妇人回忆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月儿平时虽然刁蛮了些,却也知书达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平日里并无经常来往的闺中好友,如果说有什么爱好的话,那就是爱香,经常去城中庆安坊的香囊店买香囊。”
荆子言微微蹙眉。又是香囊,言老夫人所说的香囊店,正是孙兴来的香囊店。丁一来到香囊店的时间只有三年,自然不知道十年前的事。而所有与的线索,便随着孙兴来的死而画上句号。
“言大人,你可知薛祥来您府上之前,是做什么营生的?”荆子言问道。
“这。。”言学晟仔细想了想,摇了摇头,“这个你还是问问府里的下人,对于下人的过往,我并不清楚。下人的管束一般都由管家周浩负责。”
言学晟命人把周浩找来。言学晟指着荆子言对周浩说道:“管家,你来给这位官人讲一下薛祥在咱们府上的事。”
未等周浩开口,荆子言便问道:“你可知,薛祥在来言府之前作何营生?”
周浩扯了扯唇,“回官人,周浩是昏死在我们府门口,被老爷救回来的,后来老爷让我给他在府里找点事儿做”
“他从家乡逃难至此,因为精通术算,我便让他做一些简单的记账,后来见他极具天赋,变让他管了账目,他一直勤勤恳恳,账目从来没有出过问题。”
“他在你们府上的月例是多少?”
“开始是一两五,后来升到副管家之后,便升到了二两。”
二两银子,即便每个月省吃俭用,也不够贴补香囊店的进料支出。荆子言凝眸,薛祥到底是从哪儿来的钱来填平挪用的账目的?
这个案子,并未结束,还有许多未解之谜!必须再次提审薛祥!
坐在一旁的焦震,看到荆子言的表情,联想到周浩的话,顿时明白了荆子言的困惑。“管家,周浩平日里除了在言府做管家外,是否还有其他赚钱的营生?”
“未曾听说过。”周浩不明所以,一脸疑惑。“平日里,除了打理账目,他就喜欢打理花圃,平日出府也不多。”
焦震意识到,这个薛祥身上,还有未解之谜。见在这里也问不出更多的线索,便起身向言学晟告辞。
“言大人,如今凶手已经归案,您也可以安心了。下官已经叨扰多时,这便告辞。”说完,焦震向言学晟拱手行礼后,便与荆子言离开了言府。
“大人,如果公子夫人真的如言大人所说,不善花植之道,对花植敬而远之,那么她是如何知道利用佩心草和那兰提花来害人呢?薛祥又是哪儿来的银钱来填补每月的挪用的?”
脚刚刚迈出言府的大门,荆子言迫不及待的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你刚刚提的这两个问题,其中一个已经随着公子夫人和孙兴来的死而成为永久的谜题,第二个,我们再去提审薛祥。”焦震说道。
“哦,对了荆寒啊,本官上次提议的让你搬入城中来住,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荆子言动了动唇“大人,我已经在城西的寿安坊买了一处宅子,不日就可搬家。”
闻言,焦震大喜,不住的赞叹,“好啊,好啊,等你搬家后,本官一定去给你贺乔迁之喜。”
荆子言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向焦震拱手行了一礼。
这时,夜幕已经降临,繁星初现,焦震说道:“荆寒啊,你今日就先回去吧,晚了城门关闭,就出不了城了。明日我们再提审薛祥。”
荆子言抬头看了看暮色,同意了焦震的建议。回到提刑司衙门,同早已等在衙门口准备接荆子言回家的墨雨,一起出称,向着小田村的方向走去。
马车上,荆子言总感觉到阵阵不安。回到小田村的家中,幼惜姑姑、夫人柴若雪和柳静颐已经在家等候,见荆子言从外面走来,齐齐向他福身行礼。
荆子言点点头,径直走到上首位置坐下。
“公子,案子有何进展呀?”柳静颐秀色的双眸看向荆子言。
荆子言把薛祥的供词大致说了一遍。柳静颐当即觉察出了问题“言公子的夫人,是如何知道这种下毒方式的呢?”
荆子言赞赏的看了看她,淡淡的说道:“此事,已经随着公子夫人和孙兴来的死而成为一个谜题了。”
“公子,既然案子破了,您也累了一天,先用膳,然后沐浴好好休息一下吧。”幼惜说道。
正要起身之际,墨雨带着张涛前来。
张涛一脸凝重。“师爷,大人让我前来通知您,薛祥在狱中咬舌自尽了。”